人生总要
来一次说剪就剪的短发
来一场说爱就奋不顾身的恋爱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行
这样才会无憾,不是吗?
九天说:这大概是纪念青春最好的方式了。
先说几件事吧。
二十来天没有更新,于是不负众望地从新书人气榜跌倒了不知道哪个榜去了。
不过无所谓,取悦谁,都不如取悦自己。
期间给这本书做了下封面。
我选了两张底图,拿去问我老姐。
第一张是星空下,一个小女孩躺在一只巨大白猫的肚子上,白猫蜷曲着,和女孩双双入睡。
第二张就是这张了,白色的底色,长发的女孩,闭着眼,抚着脸。
我说:姐,选哪张。
她说第二张,第一张装忧郁,满大街都是,去死吧。
我说好,那就第二张。
虽然我觉得第一张更合书名一些。
然后我把底图丢给她,告诉了她尺寸格式,我说你帮我做吧。
做《荼灵》和《下一秒》的时候,我都是亲力亲为地选图,设计,排版,调色,可是没来由地,这本书的封面我不想做了,不想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地去操心了。
我丢给老姐,我说你看着做吧,用你全部的心。
我说这大概是我能留给沈姑娘唯一的东西了,虽然这姑娘,对我可是绝情。
第二天老姐又拿了张她自己找的底图来给我,她说:我要做这张,你那张,太白莲花了。
我说不行,老子不改了。白莲花就白莲花。
我他娘的已经妥协了一次了,不想再妥协第二次。
于是吵了很久,最终拗不过我,还是遵了我的意思来。
也许吧,人有时需要妥协,有时需要坚持,每一个选择,都造就不同的后果。
我跟九天说,陪我去散散心吧,我在这,憋得难受。
他问,去哪。
我说要不就去沈阳吧。
子郁在那上大学,高考时候,他只差我五分,我们铁了心要进同一个学校,于是填了一样的志愿,一样的专业,更是以防万一地只填了十拿九稳的学校。
然而他去了沈阳,我留在浙江。
五分的差距,变成了一千八百公里的距离。
九天说:神经病啊,那么远。
可还是选了日期,订了机票,三天后,我们落地沈阳。
去程的机票是早上六点五十分,提前两小时值机,办理登记手续,所以五点不到我们就要在机场了。
九天说那不是都没时间睡觉。
我说那就在机场过夜吧。
他说:你神经病啊。
当晚我们留宿机场。
我跟我爸讲,我在机场过夜了。
他说你一晚不睡,明早飞机到那边又冷,身体吃不消,赶紧滚去住个酒店,钱不够打给你。
我连说好好好,这就去。
然后关了手机,继续抱着pad在机场打游戏。
机场从十点开始来去的人逐渐稀少,随后堂亮的灯一盏盏地灭掉,还有一些人也和我们一样留在机场过夜,两万毫安的充电宝用到十二点,开始满机场地找充电站。
一点钟,蹲坐在充电站旁边继续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九天抱着相机四处拍照取景。
对于这只相机,我也算是有感情了。
曾经花过一天的时间,用它拍了自己的学校。
曾经花过一天的时候,拍了和沈姑娘在一起第一天的雪景,还有那天的她。
曾经带着它远行千里,陪沈姑娘看演出,看风景,拍满了所有的储存卡。
卡的容量有限,于是卡里的照片被清出一波又一波,像来了又去的人,被存在了硬盘的角落了。
我知道它的存在,却很少会去翻阅。
也许换电脑的时候会特意地拷到下一台电脑,又或许,这些曾经拍过的,想永久留存的风景,也终将消逝。
照片,以前被称为留影的,两个人,肩并肩站到一起,咔嚓一声,留下彼此的影子,永久地存放在胶片里,想删都删不掉的。
可后来,胶片被取缔了,柯达倒闭了,曾经的留影,也只是一串数据,点一下删除,就什么都不剩了。
两点钟又冷又饿,所有店都已经关门,我们从楼上找到楼下,怀揣着一大叠红钞票,却要活生生饿死在机场。
九天说体验你妈的生活,真把自己当个小说家了,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在机场过夜了。
我白了他一眼,骂道:废话,有一次就够了,再有下次做人就算失败了。
说完后我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候机厅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蜷缩在椅子上,盖着不算鲜艳的大衣,身边堆满了行李,毫无顾忌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沉沉地睡去。
我想这些人,大概很少有像我们这样一时兴起只是单纯地想留宿机场的吧。
他们留宿机场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想省一晚上的旅馆钱,是不是因为凌晨的班机比较便宜,是不是因为,有不得不赶路的理由,却没有大肆挥霍的资本。
这些人,到底算不算是做人失败了呢。
也不尽然吧。
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看到了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平日回家也好,出门也好,都是周末,身边都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大家都低头玩着手机,或者听着歌靠着睡觉,大多无趣,所以很难看到有趣的事情。
上周回家,时间不赶,一路慢悠地走着,安静地听着过往行人的各种聊天话题,听到自己赞同的,就默默点个头,听到有意思的,就悄悄地微笑,听到胡乱吹牛的,也只能无奈的笑一下,然后继续听下去。
突然听到一个姑娘的言论十分有趣,就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多听了两句。
这女孩说:以前有人说我恋爱了,人总会问对方帅不帅,或者漂不漂亮。
而现在如果有人说我恋爱了,旁边的人就会问,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同是她,接着又说:双十一,有人在过购物节,有人在过光棍节,还有人,在祝老师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奇怪又不是教师节……
她旁边的女孩也这样问,她说我特地查了下,是苍老师,这位老师出道也有十八年了吧,还十八岁生日快乐呢。
我听着也笑了,从她身边走过。
她继续对旁边的姑娘说:你看那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
旁边的女孩问是哪个。
她说就是那个戴着帽子,黑色卫衣的。
我听着依然只能笑着。
很巧地,那天我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卫衣,恰巧从她身边走过。
我很有兴趣认识这样有趣的女孩,但我想,她更适合成为一个素材,在我的笔下一笔带过。
上了地铁,因为是高峰期,挤得要死,我被挤到一边,面前坐着的女孩恰好在下一站下了车,于是我就有了位置。
突然感慨,好像人生也如同这趟列车,倘若你站对了位置,你面前的陌生人在下一站下车,那么你很快便会有座位,倘若你站错了位置,你旁边的人不打算下车,那么你将一直站着,挤着,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车,而你,会不会有座位。
有人在上下车口吵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一个人挡到了另一个人的路,这人又不肯往里走。
吵了几句之后就骂了起来,骂了之后,女的报了警,说这里有个男的,扰乱公共秩序,随后报了车厢编号和车门编号。
很难想象那头的接线员是怎样的表情,但心里肯定暗自骂了几万遍了。
吵个架也报警,是不是还要专门派一支调解小队来协调一下矛盾?
地铁到了动车站,等上了动车,一个中年男子跟乘务员说他做错了车次。
我很奇怪他是怎么通过检票口,并且连列车号都不对一眼就自信地上了车。
不过幸好乘务员没有双手叠在面前,微笑地道:“先生,请您补一下这趟车的车票。”
没两站我就下了车,对于会坐错车的蠢货,我也没有兴趣研究,也就此带过吧。
回程的时候,遇到一个健谈的老大爷。
他问我这里是五号车厢吗。
我说是的。
他说地标上有两个数字,一个是十三,一个是五。
我说十三的是十六节车厢的车厢序号,五是八节车厢的车厢序号,这辆动车是八节的。
他说哦,你去哪。
我说杭州。
他问我工作了吗。
我说读书,大三。
他问我什么学校。
我如实告诉他。
他说嗯,这个学校一般。
然后他开始扯皮。
说他的女儿浙大毕业,在德国留学两年,然后定居瑞士,嫁了个德国老公,生了双胞胎,随后掏出手机来,给我看他的两个小孙子的视频,手机的声音很大,两个小孩只是哭,不知道的人以为又是什么虐待儿童的视频呢。
我随声附和着,上了列车,老大爷就坐在我左后方。
他继续逢人就说自己远在国外的女儿,和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然后手机又响起来很响的哭泣声。
期间列车出了故障,停了整整半个小时,老大爷也喋喋不休了一路,弄得旁人附和也不是,不理睬也不是。
我想这位大爷确有炫耀的资本,老伴健在,不愁吃穿,女儿能干,连孙子都是双胞胎。
可是逢人就炫耀啊,我恰恰觉得他是个孤独的人,恰恰觉得,他只是自得其乐。
那些已经路过的风景,就让它过去吧。
回到家,从来只忙着应酬、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的老爸最近开始包办了煮饭烧菜,主卧的门紧闭着,我问老爸:我妈睡着吗?
我爸说嗯。
我到家是正午饭点时间。
往日这个时候,老妈肯定是做完工作,然后在厨房洗菜烧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中午睡着觉的。
我推门进了两次,第二次她才醒。
我问我妈:你生病了?
我妈说没有,休息一下罢了。
我松了口气,退门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那我愣了愣。
为什么只要是我妈休息,我就下意识地认为她是生病了。
大概在我往日的记忆里,她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休息吧。
其余时候都在忙忙碌碌,像是不知疲倦。
我大概忘了,她也要休息。
在家里呆了几日,无聊时理理桌子,找图钉的时候打开一个盒子,突然愣住了。
这是暑假的时候我做的东西,本来是想给沈姑娘当生日礼物的。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大致是一个这样的东西,折一朵玫瑰,然后折两个正方形的小盒子上下把纸玫瑰包起来,变成一个六面长方体的小盒子,一共做了二三十个这样的小盒子,最后用两个大盒子再上下包起,这样打开第一个大盒,就会散落出来很多个小小的盒子,每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一朵手折的纸玫瑰,每一朵玫瑰拆开来,还有我写给沈姑娘的一些话。
好的坏的,有祝福,有许诺,也有要求。
折了大概一整个暑假吧,最后好像还没有完成就匆匆开学了。
后来沈姑娘又说生日礼物要捕梦网,于是就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再后来沈姑娘走了,什么礼物都成了空,连送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坐下来,把盒子拆开,小盒子散了一地,我捡起一个,打开,掉出来一朵玫瑰,我拆开,读完上面的话,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下一个,拆开,读完,丢掉。
我们手里都有这样的一件宝贝,或许是没来及送出手,或许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又或许,别人根本就不惜得要。
我们手里都有这样的一件宝贝,或许是一样小礼物,或许的一封斟酌了许久才写完的情书,又或许,是你自己的心。
最后留在自己手上,或者被自己随手扔进垃圾桶,又或者,尘封在角落,永远遗忘。
我妈问我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我说可能最近比较累吧。
其实我该说,沈姑娘大概是我的减肥药吧。
不过我想我不会一直瘦下去,皮包骨头的那种。
因为要查收邮件,打开了很久都没用过的QQ邮箱,一眼看到四十几封未读邮件。
几乎全都是网上购票的支付通知,我一封封点下去。
2016年09月01日07:11开,上虞北—重庆北,D656次列车,02车08A号,二等座,票价515.50元
2016年09月05日08:50开,重庆北—南京南,D2248次列车,03车04D号,二等座,票价413.50元,北广场进站
2016年09月06日08:03开,南京南—上虞北,G7689次列车,03车08C号,二等座,票价151.50元
2016年09月07日09:50开,上虞北—宁波,G7549次列车,03车01F号,二等座,票价37.00元
2016年10月06日08:30开,上虞北—杭州东,G2352次列车,02车02A号,二等座,票价34.00元
2016年10月07日09:09开,杭州东—宁波,D2287次列车,06车02F号,二等座,票价48.00元
2016年10月27日10:14开,杭州东—宁波,D3125次列车,15车14F号,二等座,票价48.00元
2016年11月11日08:15开,杭州东—宁波,D379次列车,03车01F号,二等座,票价48.00元。
这些车票,我应该都还留着吧,这其中有与沈姑娘一同出游时的订单,有我们一起回家的订单,有我送沈姑娘去学校时候的订单,还有我去看望沈姑娘的订单。
四十二封邮件。
我尽数翻阅完,当未读的加粗黑体变做已读后的正楷,我明白一切都变成了已读状态。
那些随手拍下的照片,每一个咧着嘴不顾形象的笑容,手牵手走过的未知地,全都一字一句阅读完毕。
写读后感吗?
那些眼泪帮你写了。
九天说这是纪念青春最好的方式。
他说这一辈子他哭过两次,出生的时候他没有声音,护士拿针戳了他一下,他哭得惊天动地。
第二次是桃酥和他说:我们分手吧,那一天,他在公交车上,哭得像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