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允的细长小剑涂了毒,之前杀死黑六时就已经立过功,使得想要闪避的黑六反应不及。
而且在后退时,少年还往那名男子身上塞了一张二品引爆符。
受毒素影响,男子感官变得迟钝,居然没有发现。结果便是引爆符爆炸,男子尸骨无存。
更为巧合的是,那名男子开了“骨锁”,其骨质地坚硬,连燕承允的细长小剑都刺不透。
引爆符爆炸之下,尸骨飞溅,身侧两名同伙不察,一位被男子的肩胛骨穿透头颅,当场殒命;另一位则被小臂骨刺中大腿,此刻血流如注。
“哦,看来运气在我这边,真是意外之喜,现在是三个半了。”燕承允拍了拍手,冷漠如铁,道:“三个半,还能结阵吗?”
黑一怒发冲冠,咬着牙仿似正嚼着燕承允的血肉,一字一顿道:“待会你会死的更难看,我确定!”
说来话长,其实两双方开战总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可燕承允凭借诸多符篆法器,再加上不畏生死的悍勇和智计,以弱敌强,居然让黑衣队一方折损半数还多。
这让黑一怒不可遏。
巷口处,响起道粗犷女声:“啧啧,一群蠢货,这么一大家子团起来连个小孩都打不赢,裤裆都兜不住脸了吧。”
“大嘴婆,你脑子掉坑了吗?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干嘛?!”
“矮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嗓门也见不小。”
“我这还不是为了劝你,再说,要不是因为你已经暴露了,我也不会这么大声。”
“指不定他们没听见我说话呢?都怪你说话那么大声,我们才暴露。”
“不可能,就大嘴婆你那破锣嗓,谁听不见?”
一行四人从巷口暗处走来,高瘦男子走在最前面,中间的侏儒和壮硕女子正互相喷着口水,身后有个憨厚胖子,雨中拖着两具蒙面黑衣男子尸体。
“十一,十二!”黑一瞳孔急缩,那两具尸体是他的手下,因为实力在黑字队排名靠后,负责在巷口处设阵法掩护小巷动静。
若不是他俩,以先前交战闹出得那么大动静,安定门驻军早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你们是谁?”
黑一向身后手下暗中比了个手势,结成三角防守阵,将那个腿受伤的手下护在中间。
“难怪一群人打不赢个小屁孩,脑子是榆木疙瘩做得吗?辛辛苦苦大老远赶过来,总不会是路过看戏的吧?要是你们争气些,我们哪还用得着跑这么远过来。”
侏儒冷言又讽道:“真的是,个个看着傻气往外泼,比我家胖子还蠢。”
身后胖子见侏儒最后说到自己,憨厚一笑。
“我那俩个手下虽然不成材,却也是两条性命,”黑一沉声,身后受伤的那个手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黑一没有理会,继续道:“诸位若是不给个交待,休怪我不客气。”
自这四个怪人走入小巷中,燕承允便退守一角,靠着小巷墙根,冷冷看着雨中的这一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来者不善,燕承允听出四怪人来意,都是奔着自己性命来的,只不过是另一方势力而已。
今天夜里,已经有很多人表示过,想要自己的性命。
眼下不过是又多了四人而已。
燕承允不说话,有人却直接把他拉入战局,四怪中一直没开口的高瘦男子指着他道:“他,命。”
惜字如金,但在场人都知道个中意思。
黑一眼角跳动,不为所动指着胖子手中那两具尸体道:“那他们呢?”
“顺手而已。”侏儒接过话来。
“顺手,”黑一冷笑一声,手中唐刀横放,刀锋一转,黑色碎焰恍似暗夜精灵空中飞舞,指向四个怪人方向:“而已吗?”
侏儒和大嘴婆见状嗤笑,憨子迷惑不知状况,唯有高瘦男子算是给了回应,也只是点了点头。
掏了掏耳洞,侏儒冷笑道:“傻大个,给你句劝,出门带上那双招子?大伙都奔着同一件事儿来的,讨论一些边角边料何必呢?再说,我看那小子出手比我们可狠多了,有这份力气跟我们嚷嚷什么?人没了还可以找,事情办砸了,自家性命都要折进去。”
这话说得虽然难听,但句句说到了黑一心窝子上,尤其是最后一句,他比谁都清楚上头怎么交待的。
提头来见。
燕承允的,或者,自己的。
“见过霸道的,今儿个开眼,算是见着真霸道了。”
察觉黑一变得有些犹豫,旁边一直沉默的燕承允终于开口,接着道:“我和他们是生死之战,好比两军对垒,有些损伤再所难免,就算是我真在这丢了性命,也无话可说。”
顿了顿,燕承允继续道:“你们四个怪人口口声声为我而来,先前躲在暗处,也不见与我交手,反倒把这位的兄弟先灭了两个,还笑别人看不清?”
“哦,对了,还只是顺手而已,”燕承允又轻飘飘抛了句:“就是不知,若是不顺手,岂不要将这位兄弟的队伍抄个底清?”
“你丫闭嘴!”
“闭嘴!”
几乎异口同声,侏儒和黑一齐转头向燕承允怒道。
侏儒是不想横生枝节,再任凭燕承允说下去,取燕承允性命前,免不了要和黑一那伙人交手一场,徒增麻烦与变数。
黑一本也不想多生变数,现在被燕承允这几句话弄得却有些骑虎难下,有些恼羞成怒。
场面稍微沉寂片刻,燕承允的挑拨终究生效,黑一打破了平静:“不管怎么说,我兄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倘若你们不给交待,那就只有我自己来取了。”
高瘦男子瞟了黑一一眼,随后指着燕承允道:“杀他,交待。”
这人的意思是把燕承允杀了,算作交待。
“他自然要杀,可十二和十三不能就这样死。”黑一摇了摇头。
高瘦男子又指向小巷里倒下的几具尸骸,道:“他们,死了。”
黑一道:“至少他们死的明白,为了目标任务而死。”
高手男子又指回燕承允,道:“他死,他们杀的。”
意思是把燕承允杀了,算作黑十二和黑十三杀的。
“这不一样!”
黑一有些抓狂,他不明白怎么跟这人绕来绕去都还停在原地,搞得连自己都有些糊涂。
燕承允更抓狂,眼前两伙人来来回回说要杀自己,甚至把自己性命当做交换筹码,自己堂堂皇子,万金之躯,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恶心!
比藏身泄污车还恶心!
偏生燕承允知道,这时候自己的小脾气还不能发作,不然惹得他们兴起,俩伙人摒弃前嫌合起伙来对付自己,那就再多符篆法器都没辙。
怒气上头,他脑袋有些晕眩,当然更多原因是因为脱力,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和黑一口舌争辩,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缓一缓体力。
“你们什么人,全城宵禁,还在这聚众闹事!”没了黑十一和黑十二的阵法掩护,这边的动静终究是被安定门驻军发现,一队军列过来,对着燕承允他们质问道。
燕承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大喊一声:“上,灭了他们!”
不说还好,话刚出口,局势立即变乱。
那队军列有机敏的立即吹响军哨,并架起手中长枪刺向他们,最先的目标,自然是离巷口更近的那四个怪人。
憨厚胖子见守军长枪袭来,以手中尸体为盾,向守军挥舞。
见到这幕,黑一和剩下的几位黑衣队成员血气上涌,直接一股脑冲向胖子。
守军见后面那伙蒙面黑衣人气势汹汹冲过来,还以为向着自己而来,口中军哨吹得更急切,长枪同样架向黑一他们。
场面一时大乱,始作俑者燕承允喜上心头,悄悄往后挪步,想着趁乱脱身。
却无奈意图被识破,四怪人中的侏儒,狞笑着盯上了他。
别看侏儒个头小,修得却是外家道法,把周身修得铜皮铁骨,又负天生神力,使得都是些大开大合的招式。
燕承允之前能与黑一他们缠斗,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黑一他们的战斗方式更重技巧,再加上那块玉坠的防守,免了燕承允许多后顾之忧。
可此刻玉坠的防守效果,却被侏儒几乎降到最低。
侏儒使得都是隔山打牛的劲力,玉坠可以防止刀枪加身仙元伤害,却不能免除劲力的震荡。
使个巧劲,侏儒往地上一贴,弯腰抓住燕承允的脚裸,直接用力一挥砸向地面。小巷的青石板道被这巨力一击,直接碎裂化作无数小石子,向四周溅射。
侏儒狞笑一声,将燕承允高高抬起,又砸向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直把燕承允砸得五脏俱碎,那张稚嫩的脸庞此刻血肉模糊,就连那双细眉也无神地耸拉着。
见燕承允口中又吐出一口血沫,双眼翻白,侏儒倒提着,把燕承允的头放到自己脑袋跟前,嗜血一笑。
就在此刻,燕承允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陡现两道寒光,张口激射出一道剑丸!
侏儒在燕承允睁开眼睛那刻便察觉不妙,却终究距离太近,只来得及把头一偏,同时左手堪堪竖起,作出防守的架势。
没有太大的声响,侏儒左手连着小半边身子似刀切豆腐般,被剑丸斜斩断落!
侏儒痛呼一声后退,右手用尽余力把燕承允扔飞。
“矮子!”
最先发现侏儒惨状的,是四怪中的大嘴婆。
与她交手的是黑一的一名手下和两名安定门守军,凭其修为,再加上黑一手下和守军互相牵制,大嘴婆应付得游刃有余,所以有暇观望全局。
此刻发现侏儒陷入危境,大嘴婆猛地使劲,把黑衣队男子和安定门守军逼退,折身冲向侏儒。
侏儒口中吐着血沫,奄奄一息,身上又是血流不止,甚是惨怖,大嘴婆不由分说,往侏儒嘴里塞了颗救命丹药。
那道剑丸,是燕承允开始向黑一他们冲锋时,服下的那枚丹药!从那一刻开始,燕承允便在腹中,用自己的精血,蕴养这一剑!
这一剑,原本是给黑一留着的,此刻乱局之下哪还顾得了其他。有心算无心,收效自然不凡。
当然,吐出这道剑丸后,燕承允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此威力的剑丸,是燕承允用体内大半的精血养成的,这还是因为燕家血脉强悍的原因,再加上之前侏儒砸击,燕承允此刻亦是命若风烛。
“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一位带着面具的大汉,乘坐着天马异兽,出现在小巷上方。
那面具圆眼圆脸,好似人不知道,还在鼻子处画了个圆鼻子。
声音实在太大,所有人都闻声抬头望去。
燕承允虚弱望了一眼,眼中顿时添了些神采,朝着大汉比了个怪异手势:食指和小指交叠,大拇指按住无名指指节第一节。
颤颤巍巍竖起一根中指。
那名大汉陡然色变,众人眼中一闪,再出现大汉身影时,已是在燕承允身边。
燕承允气若游丝,在大汉耳边轻声道:“城中有变,叫夏侯都统小心……”
说完燕承允便彻底晕了过去。
“喂,小心什么?你说清楚再晕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