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大寿还是如期而至。
皇城的百姓都提前从京兆尹处领了装饰的大红绸花,一户一户的挂过去,还真是十里长街都是喜庆之色。那日天公也作美,阳光很好。
穆筱筱随着萧霆凤从王府出发的时候,甚至闻见府邸院子里头的花香。上了车,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皇城的街道,外面一派繁荣富贵的盛世景象,穆筱筱却一点也不想观看。不知怎么的,穆筱筱想到了当初跟萧霆凤大婚的时候。满街也是弥漫欢喜,而自己却一点也都欢喜不起来。她告别的不仅仅是家人,也不仅仅是阿元,还有她的自由和天真。思绪乱飞,穆筱筱现在也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太后的寿辰,宫里头自然也是早早准备。但是想一想,小皇子才去世多久,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存在的、活泼的小生命,不,除了已经疯掉的淑妃娘娘。看来这位太后的爱,并不长久。看来当今皇上的心,也不柔软。
进了宫献礼物,太后果然非常喜欢穆筱筱的画绣,立马让摆到她的卧房里头去,又赏赐了穆筱筱好些东西,一面拉了穆筱筱到她跟前,笑道:“我今儿可算是收到第一件称心如意的东西了,你竟然这般心灵手巧,看来老三还是有福气的,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
穆筱筱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是含笑听了太后的话。倒是一边太后的得力丫头金钗接了话:“可不是,以前毅王妃还是姑娘的时候太后您也是知道的,才情也是拔尖儿的,那时候和公主一起画画作诗,可不是心灵手巧嘛。”
太后点了点头笑的很是开心:“说到公主,这孩子也有两年没有回来了,到底还是远了些。”
太后说完,在场的各人虽然有想法,却也不好接话了:平阳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女儿,只是当初为了萧霆琰的皇位,将平阳公主嫁给了平阳公主并不喜欢的人,所以出嫁后的公主,跟着她的将军丈夫去了南方,几乎没有回来过。
不过穆筱筱却是很羡慕平阳公主的,那位徐将军是非常爱公主的,他是当今皇帝成功上位的功臣之一,却能够及时抽身,同意公主的建议远离权力中心,非常难得。不过也因为这样,皇帝对徐将军也更加信任了几分。
“你进来也很少来宫里头玩,日后若是得空,常常进来陪陪哀家。”太后拉着穆筱筱,这时候安王妃夫妇来了,太后才放开穆筱筱。一时内侍来请太后移步前往戏园子,安王妃这才走到穆筱筱身边,两人并肩。
“我听说你献上的礼物,太后很高兴,你到底送了什么?”安王妃也想知道。
“一幅画绣而已,不过是图个新鲜。”穆筱筱倒是有些意外,“如何你们来的这样晚?”
安王妃摇了摇头:“回头跟你细说。”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淳贵妃等,故意走慢了些,“我最近闷的很,总是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穆筱筱不解,看样子也不是跟阿元又矛盾,但是安王妃这又是为何不快?
到了戏园子,太后叫穆筱筱和安王妃过去坐她旁边,皇帝萧霆琰这时候到开了玩笑:“母后这可是偏心了。”
“哀家今儿偏就偏心一回。”太后笑了,一边又内侍托着单子来请太后点戏。太后点了一出《白蛇传》,又让安王妃和穆筱筱点。
“皇上哥哥尚且没有点呢,臣妾等怎么好点。”安王妃这算是接了方才皇帝的玩笑,她很是得太后的喜欢,只怕比皇后和任何妃子都讨太后喜欢。
“不能让他们点,不然咱们就只能听《将相和》这类的戏文了。”太后笑的很开心,“你们俩今儿就先点,皇后也点一出,也就足够了。”
安王妃倒也不在推托,点了一出《四郎探母》,穆筱筱也不好推辞,点了一出《穆桂英挂帅》,皇后点了一出《女驸马》。
看完戏自然就是吃饭,穆筱筱被闹的有些头疼,太后偏一直叫她和安王妃作陪,也走不得。好不容易太后说有些累了,要午休,穆筱筱这才得了时间出来。
安王妃也跟着出来,拉了穆筱筱:“咱们去紫竹园,那边凉快。”看了一眼跟着的萧霆凤,不由得一笑,“毅王爷,你的王妃我就借走了。”
目送穆筱筱和安王妃离开,萧霆凤转头对萧霆元:“你的王妃,还真是有性格的一个人。”
萧霆元笑了笑没有说话。
穆筱筱和安王妃一直来到紫竹园,安王妃这才松了口气:“你知道今儿为何我们来得晚了?说给你听,只怕你也不相信的。”
穆筱筱等安王妃的下文。紫竹园的确凉快,只是到底穿凿附会了一些。
“平阳公主府上没有给太后准备寿礼,皇上说不能让太后不高兴,叫我们这边准备一份给。我们只得等到看真的不会有人送礼物来,这才进宫来。若是我们准备了,万一公主府的又送来了,岂不是让太后怀疑。”安王妃摇了摇头,“公主对太后的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穆筱筱竟不知道她们母女关系,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
“我当年是平阳公主的伴读,对公主的性子倒是了解,她本是直接的人,心思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穆筱筱叹了口气,其实算来,平阳公主也是非常有才华而且聪明的女子了,也难怪当年她成亲前对自己说:早知道如此,不如做个和亲公主,远嫁了倒是干净。
“所以外人只知道咱们金尊玉贵,却不知道也是各有各的苦楚。”安王妃也叹了口气,“不过公主到底还是气大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驸马如今也算是彼此尊敬和睦的,这也不是挺不错的嘛。”
穆筱筱摇了摇头,却不多说了:当年的事情,换了谁,只怕也是很难原谅的。
这时候淳贵妃扶着宫女摇摇摆摆的来了,安王妃一见她满脸不喜,也不行礼,穆筱筱拉了一把安王妃,给淳贵妃行礼。
“两位妹妹起来吧。”淳贵妃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安王妃对自己的态度,反而很是客气。
“既然贵妃娘娘在此,那咱们还是不打扰的好。”安王妃也不管,直接拉了穆筱筱要走。
“妹妹请留步。”淳贵妃这话,却是对穆筱筱说的。
安王妃还要说什么,穆筱筱握了握安王妃的手,一面笑着开了口:“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儿?”
“今儿妹妹送给太后娘娘的画绣,我看着也是很喜欢,不知道妹妹可愿意送我一幅?”淳贵妃还是保持着微笑的。
“能够得到贵妃娘娘的喜欢,到让臣妾喜出望外了。只是这画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有的,臣妾最近也是有些俗事耽搁,若是得了闲,能够有,那自然要送给贵妃娘娘了。”穆筱筱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她这个没有期限的回答,一边的安王妃不禁都想笑了。
淳贵妃对这样的回答虽然不满意,却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不准备就这样让穆筱筱走:“那就先谢过妹妹了。妹妹府上的薛姨娘……”
“哟,这里好多人,真开心呀真开心。”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淑妃娘娘拍手大笑,她虽然还是妃子的打扮,还精心化妆一般,却依旧看得出来她的确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似乎一个人也不认得,“不过这个姐姐,你怀孕了呀,恭喜恭喜呀。”
一个宫女追了来,一面向淳贵妃等行礼认错:“是奴婢没有看好淑妃娘娘。”
淳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宫女起身,她在宫里头一贯形象都是大度温柔的,自然不会轻易责骂丫头。
“贵妃娘娘还是先离开吧,淑妃娘娘如今这般,若是冲撞了贵妃娘娘就不好了,何况娘娘还要小心自己肚子里的小皇子呢,不是吗?”安王妃说的其实也是事实,如果淑妃不小心撞坏了淳贵妃,那她也是不会有错的,毕竟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淳贵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一边扶着丫头走了。
淑妃似乎没有听懂她们刚才的话,也不管宫女吹促她离开,反而一个劲地盯着穆筱筱,仿佛不认识一般,好半天忽然拉了穆筱筱的手:“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娘娘,你救救我吧。”一边忽然就跪了下去。
穆筱筱一头雾水,内心还是替这位娘娘感到伤心和无奈的:她只有一个儿子,又如此伶俐聪明,这么小就被人害死了,自然难过的不得了了。她疯了,这宫里却似乎什么也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歌舞升平。
穆筱筱亲自弯腰扶起淑妃,她刚刚弯下腰,淑妃却忽然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穆筱筱当时觉得很是蹊跷,却还是平静地扶起了淑妃。
宫女上前,穆筱筱笑了笑:“你扶着那你们娘娘回去吧。”将淑妃交给了宫女。
淑妃这会子像是有些高兴,又有些糊涂,一直回头笑呵呵的看着穆筱筱,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大概也没有人在意她说了些什么。
淑妃走了,穆筱筱这才转头对安王妃:“她跟我说,救救公主,是什么意思?”
安王妃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