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吃的很愉快,安澜的母亲因为有这些小孩子在场,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他们学习情况、家庭情况就离席了,把餐桌完全让给了杨宙他们。
就像安澜说的,这是她的客人,父母给她高度的自由。
四人吵吵闹闹的一起度过了除夕,晚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他们还在院子里放着了烟花。
看着安澜拿着烟小心翼翼的放鞭炮,杨宙忽然觉得这小姑娘活得太单纯了,令人羡慕。
凌晨二点的时候,除夕也算过完了,杨宙三人还要赶到四季花园的出租房睡觉,跟安澜告别。
安澜想开车送他们,但杨宙坚持不用,说打车回去就可以。
“太远了,打车不合适,我去问妈妈要车钥匙。”
“真的不用。”杨宙坚持。
他们三人离开安家不久,安爸也回来了。
别墅二层的主卧室里,安妈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老公回来,她温柔的起身帮他换衣服:“又喝酒了?”
“新春茶话会,非要折腾到晚上,喝了一点。”
“跟王强他们一起?”
“可不是嘛,见到澜澜的那几个同学了?”
“见到了,是那个杨宙吧。”
安爸想着这几天安澜每次练字都写的那个繁体“杨”字,笑着说道:“咱们家澜澜恋爱了,你对小杨的印象如何。”
“小小年纪,老实持重且胸有城府,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安爸认真的看了眼自己老婆,心想这个评价可是够高的呀。
两人三十岁结婚,是门当户对。
安爸的父亲是军人出身,两代实权,才能把安爸托举到一省这长的位置上。
安妈的家世相对简单,用最质朴的话说就是那个年代的大民营企业家。
但在公私合营的大浪潮下,那个年代的民营企业家能守住家业,背后的人脉比实权派的安家还要可怕。
两人都有良好的家教,走在一起算是家族联姻,谈不上感情,但身居他们的位置,没了权势恐怕连普通人都做不了,何谈爱情。
所以这对强强联合的夫妇不相信爱情。
安爸身居高位,是省部级高官,安妈又何尝不是大人物,手里的枫林集团近万员工,见的人多了,自然看事情通透。
她向来喜欢听话但没有自己想法的下属。
所以说她的那个评价很高,但也很坏。
安爸想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不支持。”
安妈少见的强硬表态:“不是不支持,我要拆散她们俩。”
“澜澜的性格跟你很像,你觉得她认定的事你能改变?”
“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做坏人?”
安爸笑了,他想到了下午跟杨宙聊书法的经过,不禁问道:”你觉得一个刚满二十的小孩子能对书法字画有多少研究?”
“他还懂书法?”
“不是懂,我总觉得他早有准备,极有可能早就知道安澜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喜欢书法,所以提前补课来的咱们家,想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所以你也是不同意。”
“我是不支持也不反对,这个年代,心有城府总比阅历浅薄要好的多,即使他有所准备是想刷个好印象,但也很优秀了。”
“我厌恶这样的优秀,看似内敛的性格城隐藏着浓浓的功利心,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便抛妻弃子,陈世美样的人物在古代就层出不穷,现代仍然不会死绝,但我为什么要当他日后发达的垫脚石?”
“这个评价就太极端了吧。”
安爸想转移话题,但又被安妈拉了回来:“不管片不片面,反正你就是想要我一人作这棒打鸳鸯的恶人,是吗?”
“不是还有她小姨吗,她快从国外回来了吧,你们姐妹俩性格相似,她比你还要强势,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安爸把话挑明了,换来的是安妈的冷笑。
这个话题一结束,安妈独自上床睡了,安爸洗漱过后去了书房。
不管两人怎么在孩子面前维持和睦,但内心他们早已是同床异梦。
而且从今天的对话来看,安澜对杨宙的感情要遭受很多挫折。
……
杨宙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年三十那里还有出租车,他们出了天诚华尔兹的别墅区,就打不到车,只能一路步行回家。
滨海说大不大,但也有着几百万的人口,海大跟东港又是两个方向,三人一直走到凌晨四点才回到家,此时大街上已少有人烟。
廉涛问杨宙:“想什么呢?”
“在想这顿年夜饭。”
“是在想安澜的父母吧,高山仰止的感觉,我们可能一辈子达不到他们的高度。”廉涛心有戚戚焉。
“如果我说只要把校园网做好,很快,快到我们都不用叫它将来就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你信吗?”
廉涛惊讶:“你这么看好校园网?”
杨宙点了点头。
是啊,他看好校园网,事实上,再世为人他仍然一穷二白,校园网是他孩子,给了他希望,由不得他不看好。
就像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单纯的安澜就想拉他们过个热闹的除夕,但她不知道把杨宙带回家意味着什么。
安爸安妈都是通达之人,不只是擅长斗富摆阔,相反,斗富摆阔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丑。
他们有权有势,情商手段无一不缺,早就应该从安澜写在宣纸上的繁体“杨”字和杨宙的姓氏推测出什么。
安爸还算友善,拉着他一起逛遍了整个别墅,但那何尝不是在展现安家的实力,让他望而却步?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从书法谈到历史,纵横开阔,但这不是安爸对他的关心,而是试探。
冰冷的试探,就是纯粹的想知道女儿带回来的这个男朋友有几斤几两,连长辈对晚辈的问询都算不上。
至于安妈,虽然没作过多的试探,但很直接的问了三人的家庭情况。
廉涛、李大嘴怎么样她完全不关心,只是在知道杨宙的父母都是老师后,说了一句教育世家啊。
杨宙笑着点头。
“那你也可以做个老师啊。”
杨宙摇头。
“想自己闯一闯?你还小,那里知道白手起家的困难,富贵之路没有捷径可走,都市里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欲望,但也埋葬了很多雄心壮志,霓虹灯下有血泪啊。”
就这短短的三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别惦记我闰女了,回家安稳的当个老师挺好,如果真要闯一闯,也别指望在我这儿找到捷径。
她的父母是没有盛气凌人,但他们冰冰有礼的在安澜跟杨宙之下划出了一道鸿沟,让他知道差距。
“霓虹灯下有血泪!”这是安妈给自己的新年寄语。
杨宙重复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再世为人没必要活的太拘谨,都让人都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