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二小姐要出宫?”晴川觉得难以置信,“罗大哥,我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侯府!”
罗佑凝眸看着她,忽然道,“晴川,其实……其实今日你不用回去了。明日一早我们就接了二小姐一道去,回去来不及了。侯府那边交代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那怎么行?我好歹要和侯府的人招呼一下。”说着她就大步前走,未料罗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他沉静幽深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晴川,实话和你讲,我今个是没打算让你回去。”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晴川惊愕。
“你怎么能这样?原来你带我来看房子,其实早就憋着坏心眼……”想到那会儿自己稀里糊涂的从了他,如今他反倒扣下自己,晴川又羞又恼,心情简直糟透了。
“罗佑,你变了!从前遇事你都是询问我的意思,至少会尊重我。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如今的罗佑,温柔平静下是真正的独断专行。
罗佑眼底闪过些不忍,但却不会有丝毫退让,此时,他眼神微冷望着晴川,语气不紧不慢:“可你还是喜欢了,不是吗?”
蓦地,晴川的眼圈红了。这话简直与无赖何异!
罗佑不为所动,先缓缓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才俯下头低声劝她,“听话。明日二小姐就出宫了,你和她一起前去山庄,一应准备的都有。”
晴川拂开他,猛地后退,大声道:“罗佑!我还没嫁给你,凭什么你来决定我的去留!我告诉你——我要回去!”
闻言,罗佑面色一刹那晦暗下来,眼神渐渐生怒,负手而立的他,急躁的偏过头去,不再看晴川。
忽然,一句冷冽的话传来,“来人!将晴川姑娘带回去!”说完,罗佑已经阔步而去,身边有人走了出来,“晴川姑娘您请这边来——”
晴川红着眼睛,却只能如此。
是夜,晴川没有见到罗佑,只一个人安歇在一处内阁。
园子里,罗佑负手而立,望向那一厢灯火通明处,有些惆怅。
他明知道强留下晴川毫无道理,但他不可能放她回去。
且不说明日见王爷和宁二小姐时间来不及,更因这等秘密行动,是要瞒着所有的人。
京城马上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留在侯府,晴川只会遭遇牵连。
王爷赠给他这座宅院时,言语之间他就已经参透晋王之意。
晋王当时就坐在这院子里的亭中,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园子,手指里搓着一枚棋子在考虑,“既是你喜欢的女人,何必还留在侯府?”
不紧不慢的一句,却一刹那让罗佑茅塞顿开。
离开殇影楼,他便金盆洗手,一心听晴川的劝过安稳的日子,不知不觉中他罗佑变得循规蹈矩。
如今想来,晴川不过是侯府的婢女,侯府即将有天大的麻烦,哪里还顾得上查问一个丫头失踪。
“等夏天过去了,你和晴川成了亲,早完,她自会明白你的苦心。”
罗佑细细思虑了晋王的打算,不觉有些心寒。
晋王一面在宁二小姐跟前温情蜜意,一面却做的是要安定侯脑袋的事情。京城之中,晋王、宋王等人联手密谋除掉皇后和太子一派,而安定侯和林相都是太子的人。
这时候,有护卫过来,“左统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罗佑点了头,吩咐道:“今夜,所有人等不得离开此苑,且严加看守。”
“是。左统领。”
罗佑是此次山庄之行的护卫统领,晋王将任务交给了他。故而,他丝毫不能掉以轻心,为防止走漏风声,他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再次目光看向晴川的阁子,里头的灯火恍惚了一下,终于熄了。
园子里漆黑处传来虫鸣声,罗佑叹息一声,心头到底是内疚的。
这次离开侯府,晴川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走得匆忙不说,连侯府一应姐妹都没能告别,而且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
然而,他不能允许有一丝的差错,绝不会透漏一点风声给晴川。毕竟此行关系到晋王大计的成败,一旦被宁二小姐知道了,以她固执刚烈的性情势必影响到晋王。
这夜,晴川在内阁里虽是熄灯躺下,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罗佑居然强制自己留下,心头不免越发的疑惑。
夏夜静悄悄的,蝉鸣渐歇。
门吱呀一声推开,在寂静的夜晚甚是清晰入耳,晴川略有犹豫,见外头月光皎洁,照在地面上一层银霜一般,于是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走了两步,方看见月色下立着一个人影。
她手心出汗,欲要退回来,这个人影忽然转过头来。隐约间,她瞧出是谁,心里没那么胆怯。
晴川连忙往回走,身后传出他低沉的一声,“晴川——”
他已经走了过来。
晴川虽带着气,却因自己是打算偷着离开,此时多少有些心虚,“罗大哥,是,是你啊?你还没睡吗?”
“没睡。我不放心你,便守在外头。”
晴川暗暗叫苦,看来今夜是走不掉了。
“罗大哥,不是说明日要与我一起去接二小姐吗?既如此,早些安歇明日才有精神。”
黑夜中,他的眼眸幽深而明亮,良久,他幽幽的一句,“我可以吗?”
“什么可以?”晴川不解。
问出来,她方有些后悔,罗佑的心思已经明了。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吧,适才我出来透透气而已,现在我回去了。”
晴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幸好,他并没有跟来。
晴川关上了房门,往里面走去,月光投进窗户,地面一片明亮。只觉得眼前忽地闪过一道黑影。
晴川不由地惊呼一声,撞到了案上一个花瓶。
门随即撞开,“晴川!”
罗佑走了过来,“别怕1只是我的影子而已。”她主动抱住他不肯松开。
这一夜,他与她同床共枕,却是相安无事。
*
初夏的清晨尚且不热,晴川拥着薄被坐起来,侧头看去,枕头空了。他已经起床。
帐子里仍留有他的气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有些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