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牵来,萧子隽并不顾及旧伤,一跃上马。
马上的晋王,拿着马鞭,身姿一如从前的英俊挺拔,只是那冷冽的目光却放得悠远,刻意不去看马下的她。
只听马鞭挥响,“叱——”的一声策马,凌霄马已经奔远。
宁轻轻一个人立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
那一会儿他们恩爱相送,这一会儿他却不肯看自己一眼。
忽然一阵寒风拂来,她直觉得风肆无忌惮地往冬裘里钻,浑身冷得彻骨。
*
宁轻轻回来后,才知道萧子隽并未回王府,得知高铭也没有回来,她的心平安下不少。
高铭素来也是忠诚实在得很,有他在,萧子隽不会出事。
一个人的晚膳吃得并不开心,整个晚上,她都惶惶不安的。
胡思乱想的宁轻轻,第一次居然想不透一个男人的思想。
洗刷之后,她一直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容颜发呆。
凌霄烛花在窗纸上忽闪跳跃,她托着腮安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然而只有夜的寂寥。
“春晚,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戌时已过。”
她终于起身不再等了。
她熄了灯,站在轩窗前,外头月色如银,透过疏落有致的窗格,泄了一地轻霜。
她终于走回了内榻,宽衣钻进了被窝。
朦胧时,梦见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樱花下见到一个男子,这一次是在夜晚,却第一次看清了男子的容貌。他一袭月白袍子,然眉目清冷下,分明一张冷峻如斯的容颜,是萧子隽。
蓦地她醒了,居然出了些薄汗。
她听见王府园子里响起了喧嚣声,以及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向栖霞阁而来,被子中的轻轻一个激灵坐起,却只能并蜷在被窝中不知所措。
渐渐的,她听见婢女起来开门的声音。
“夫人呢?”语调有些醉醺醺的。
“夫人已经睡下了。”
然后是脚步踉跄的声音,却挣扎着不让人扶,“给本王走开……”
内帷门口,见他醉醺醺的身影歪斜的扶住,往里头看过来。
宁轻轻这才惶惶从榻上下来,前来搀扶他,他却伸手拂开她,直接奔向那榻边,然后四仰八叉躺下了,腿还耷拉在外。
轻轻先为他脱了靴子,让婢女端了温水给王爷泡了脚,她则起身在脸盆里拧了拧毛巾,为他擦了脸、手。
待婢女离去,她为他一件件脱衣,他睡得沉,并不好脱。
是的,她原以为,他已经是醉得不省人事。却未料,蓦地一下,自己反被摁回了榻上,一个翻身,他压上了上来。
彼此目光有一刹那的相对清醒,下一刻却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坏。
没有素日的温柔,更没有情人的蜜语,他很粗暴。
夜深了,她听见他睡着了,鼻息有些重,而自己却久久无眠。
直到窗棂泛白,一丝丝曦光从窗隙中透入,那样朦胧的晨辉,投在榻侧他安详的睡颜上。
心头一动,她明白自己是如此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一切恍然如梦。
她终于想透了一个事,有人在离间他们。
天色大亮,萧子隽醒来时,看到睡得安然的宁轻轻,这一刻,心里居然在疼。
宁轻轻不过迷糊了一阵,忽然被榻前窸窸窣窣的整衣声弄醒,蓦地她爬了起来,面色苍白,却一脸恍惚,“王爷?醒了?”
他目光看向她有了温和,已经没了昨日的冷漠,“你再睡会儿吧。”
她怔怔然有些不适应,只低唤了一声,“萧子隽。”
他动作顿了下,“嗯”了一声,再次回首看着她。
“你已经好了,对吗?”她坐在榻上仰着头问他。
他居然一刹那被问住了,凝眸看着她,“我想,我已经想明白了。”
“王爷明白什么……”
“我情知你对我的心,有这一点就够了。昨日只是,心里,心里,不痛快而已。”
闻听那句“我情知你对我的心”的时候,宁轻轻再也没有控制得了,直觉得满腔满腹的委屈和伤心一瞬间宣泄出来,泪瓣噼里啪啦而落。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他又让她落泪了。须臾,他才坐回榻上,安慰道:“是我不好。”
她抱住他,在他背上哭了出来,一抽一抽的,然后换成了絮叨模式,“你一言不发,就给我脸色,凭什么?!一句谗言,王爷便轻而易举信了,那我日夜在你身边你反倒不信了!”
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他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将她拥入怀,无力道,“我没有信。”
“你既不信,便不该郁郁不快,深夜才归!”
是啊,明明不信,却还是会郁郁不快。
宁轻轻夜里没睡好,故而萧子隽让她睡个回笼觉。直到宫里头来人,宁轻轻才惶惶起床,原是淑妃娘娘宣她入宫。
入宫,并无他事,不过是聊天絮叨,然后问及王府之事,留了午膳。这一次不等晋王入宫,她便出了淑华宫就回王府了。
一连数日入宫,都弄得宁轻轻筋疲力尽,还耽误了手里的事情,甚或起先的谣传更甚,直到一日陛下闻听,斥其谣言别有用心,若宫中再闻,便当立斩。
渐渐地,谣传似乎平息了。
正当轻轻以为平静了之后,却传出淑华宫淑妃娘娘昏迷的消息。
萧子隽在榻前走了个来回,着急的很,轻轻一旁也有些惶惶。毕竟,娘娘是在喝自己烹制的汤时出现中毒。
须臾,太医出来,“娘娘已经醒了。只是娘娘的晕倒确实会因为中毒所致。”
“索性救得及时,娘娘才化险为夷。”
那淑华宫的两大宫正春华和秋实,甚或宫里头内监都在寻找可能被下毒的地方。
只有云溪道:“姨母晕倒前,很显然是喝了宁姑娘的药膳。”
很快,太医和药正特意查验了药膳和药碗,这一检查,吓了一跳,“毒的确在汤膳中存在。就在配料里。”
萧子隽眉头一蹙,近前查看,怎么会有醉心花?但这点醉心花不该是致使人昏迷的可能啊。
药正将针插入所剩不多的汤里,不多久,药正开口:“汤里的确被人下了药,目前能测出来银针变黑了。”
(今日看情况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