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并不晓得其中利害，此时她甩开他的手，略有些不满：“那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瞒着我？”
她咬咬唇，委屈的看着他。
萧子隽登时有些自责，勉强的笑了笑，然后虚扶了她肩头入内寝，边走边言。
“还不是担心你多想。你刚醒来时已经被吓成一团，一连两日才好了过来。若说这些又担心你心里添了负担，入夜不好安眠。”
宁轻轻只听着不说话，面色有些不对。
萧子隽蓦地皱起眉来：“怎么不说话了？”
轻轻掖了掖鬓角的碎发，仰头望着他似有担忧。
她鼻尖冒汗，面颊微红道：“那个，我晚上会不会真的做梦？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会出来……”
在宁轻轻的心里，觉得那黑白无常也只是一场梦，并非是鬼魂之说。
他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尚未说话，丫头又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怎么办？我真的担心会做梦，晚上我不敢睡了！”
见她此时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惊慌、依赖自己，萧子隽既觉得暖心，又觉得心疼，便道：“你放心，今晚上我会来陪着你，直到你睡着。我就休在隔壁——”
那丫头忽然偎入萧子隽的怀中，瞪着闪闪的大眼看着他：“我也搬去隔壁不好吗？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儿睡……”
那萧子隽脑袋倏地冒烟了。
他的手指缓缓没入她浓密柔滑的秀发里，下颚抵住她的发顶轻微的摩擦，心里说不出来的喜欢。
这情形，仿佛是他们关系最好的那会儿。
只是有些奇怪，先前她可是十分抗拒同榻而眠，即便二人感情好的时候也不会这么主动要求。
他微蹙了眉头，仔细想在丫头脸上辨出些不同。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性子如是，但是那瞳眸里少了之前的怨恨，清澈如水。
伸手在她额头试了一下，并没有发烧。
难道丫头失忆了？不记得之前二人的吵架和过节？
他试图试探一下她，“轻轻，你还记得从前吗？譬如，你师父——”
话一出口，萧子隽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傻。
“你不是说他去西楚做太子去了吗？”她戳了头皮一下，“呃，他现在未必就是太子。不过，我希望师父能得偿所愿，有朝一日入住东宫。”
“阿凤他们，你还想不想见？”萧子隽试探她对云雀山庄的事情。
“你同意了？”她笑得眼睛月牙一般，高兴的一拍巴掌，“真的是太好了！是不是因为我病了，你大发善心？等我病好，就去看看他们吧。”
那萧子隽表情有一时的失神，片刻，他猛地晃了晃脑子，有一种做梦没醒的感觉。
“喂，你做什么？”轻轻拧了眉头，“你头不舒服吗？”
“呃……”
萧子隽顺势应了下来，“昨夜在隔壁睡不好的关系。正好，今晚我搬回这房间的榻上来，与你作伴如何？”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她的反应，见她并无异议，萧子隽愈发的迷惑不解。
莫非丫头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这心胸宽广了，许多的事也想明白了？
丫头却嗤笑了出来，偏着脑袋，笑道：“王爷在想什么？”
“莫非是以为我不敢答应不成？！”
半开玩笑的话，一下子解了萧子隽的疑惑。
他满意的笑了出来，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道：“那就一言为定。”
以后很长时间，萧子隽总期望宁轻轻能像今日这样主动要求一回。
他目光看向那悬挂于通风处的灵山宝玉，开始相信这些冥冥中的东西。
这宝玉果然灵物，轻轻竟豁然想通，全然没了怨念。他心里如释重负，这些日子的折磨没白受，丫头的鬼门关没白去。
*
今夜，天公不作美，既没有月光，也没有舒爽的夜风。
二人脱了外袍并排躺在一张榻上。
虽然同榻，二人却隔了大老远。
都不说话。
宁轻轻只觉得有些别扭，此时一动不动躺着，只热得有些出汗。
听见折扇“哗”地一声打开，清凉的风就拂在耳畔。
萧子隽正一下下的给他俩扇着扇子。
宁轻轻不由地往有风处靠了靠，那萧子隽也紧跟着往里头靠了靠，仿佛只是为了给她扇风。
头畔一侧传来他温和的话语，“你猜我小时候，最喜欢什么？”
木头脸最喜欢什么？
宁轻轻想了想，笑嘻嘻的，“你嘛，肯定自小早慧，应该最喜欢读书、习剑，不喜欢贪玩，只懂规矩，最受师父和长辈器重、夸赞的那个。”
宁轻轻能想到与自己相反的正面词都用在萧子隽身上了。
黑暗中，只听得枕畔的另一旁，传来一声满意的轻笑，然后自己的手忽然被握了一下。
“你可真舍得下海口夸我。”
她心下一笑，暗暗抽出手，并没有侧头看他，只道，“你快说，我猜的对不对？”
黑夜中，萧子隽侧过脸看着她，这个方向看她的侧颜在朦胧中很美，那瞳眸漆黑如星耀，自己一时就忘了开口。
直到轻轻催第二遍才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是看那些漂亮宫娥姐姐，还有她们的衣裳、绢花，她们的胭脂水粉……”
话未说完，宁轻轻便一下子爬起来，黑暗中瞪着一双明眸，侧过脸来，“扯谎！你觉得好玩吗？！”
萧子隽偏过头来，那双星眸亦漆黑生亮，笑道：“你可真霸道，凭什么认定我说假的？”
什么？我霸道？简直是倒打一耙。
轻轻气得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想算了。鬼门关里走一遭，她已决心要心胸豁达一些。
“我喜欢那些胭脂水粉的香气，恨不得吃一口。可是我从不敢上前，我躲在二哥身后，看他时不时与那些宫娥欢笑作弄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那树下，羡慕着二哥——”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温柔，脑海里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二哥萧子湛长他两岁半，少时长得就俊秀的很，宫娥们都喜欢与他玩耍，而二哥总是喜欢作贱她们。
那一日，二哥蒙上着丝绢在树下与宫娥捉迷藏，捉到了一个就亲一口，抱一个。
他一个人站在那树下看着他们玩笑，听不见声音，瞳眸里满是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