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果见有座尼姑庵,有女尼在那溪水边洗衣裳。
不由得蹙眉疑惑,“师父,我们来这做什么——”
苏长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傻丫头,既然是桃花庵,便肯定有桃花。跟我来——”
转过庵后,一大片开阔的阳处,果然看见一片桃林,虽然没盛开,却隐约可见冒红打了骨朵。
偶有零星开了几朵的,煞是有滋味。
轻轻很是喜欢,跑了过去,苏长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大步走了过去。
从袖笼里逃出一些红丝带,分了一些给轻轻。
“我们给树绑上吧。这些是我从庵里师父求来的。”
轻轻接过来,却忽然想到什么,笑道:“可有什么说法?譬如,能不能许愿什么的?”
苏长卿略一沉思,“可以。你想愿望吧。”
“我这儿有一条已经写好了。”苏长卿掏出了一条题好字的红带,其上写着:丫头早日康复。
轻轻笑了,“那我的愿望也就是师父的愿望——自己能早日康复!”
桃林里传出姑娘家悦耳的说笑声,引得不少尼姑望了过来。
三月的风,最适合踏春活动,宁轻轻近来却央求着师父教习剑法。
“我是师父的弟子,若是没有几招对付人,岂不是有辱师门?我一定要好好练习!”
只是那苏长卿本没有开门立派的打算,不过是为了她喜欢才教了他几招,但总是担心她的身体过于劳累。
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苏长卿走了过来接过剑,“天还冷,你就出汗,还是少劳累的好。这练剑不急于一时,有为师在身边,何愁你剑术不长?”
轻轻得意的点头,“那倒也是!”
目光触及那边园子里的风筝,是阿凤和婢女在放风筝。
这一幕苏长卿看在眼里,却是理解错了。
过两日,他拿回来一个风筝,“喏,为师亲手给你做的,我可是第一次做风筝。”
轻轻笑了,摸着风筝道,“这莺画的栩栩如生,只是这做工还是差一截子。”
“别看它一般,能飞起来才是道理。”因着集市要等半月,所以苏长卿便自己动手给她做了一个。
起先,师父在的时候,风筝飞得四平八稳。后来,有人来找师父。
师父便将线都放入她的手里:“丫头,你先一人放着,师父去去就回来。”
远远地,她看见师父与段冥等人说了些话,然后师父又看了过来,她忙得转过头,假装专心致志放风筝没注意他。
苏长卿打量了在认真放风筝的轻轻,便对身边的小厮说,“待会儿宁姑娘问起,你就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
苏长卿离去后,轻轻拿着轴线的手一抖,风筝随即就歪了下来,直接就落到了那树上。
搁从前的自己,这柳树自个是爬的上去的。
树下过来两个小厮,都在那想法子够下那风筝,然后送给宁姑娘。
轻轻怔怔然看着,仿佛看到自己以前放风筝的情景。巨大的蜈蚣是自己看中的,萧子隽却讥讽她放不起来,自己誓要放给他看看,最后那蜈蚣也是刮到了树上。
此时,下人拿到了风筝,回头兴奋喊着:“拿到了,宁姑娘!”却见宁姑娘一个人的背影往回走,便自言自语:“宁姑娘好像心情不大好,是不是因为花公子不陪他了?”
*
诗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云雀山庄的四月,正是桃杏嫣然,满园春色。
阿凤和轻轻都换上了明快单薄的春装,与几个侍婢在那桃花林里打闹。
这时候,轮椅上的温有峤淡淡望着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景象,心里醉了大半。
“公子,花无痕的信函今个才收到。说是最晚明日赶到。”
这么快?
他点了点头,眉宇间思虑些什么,“你去通知宁姑娘,就说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花公子就到。”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报:“花公子的车马已经到了!”
宁轻轻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将那桃花枝插在花瓶里,将抓到的蝌蚪放到那水莲的水缸里。
“快给我收拾下!”
轻轻拿过铜镜瞧了瞧,还行,头发不乱。
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师父的身影,她便亲自去温公子那边找去了。
远远,苏长卿就瞧见了轻轻一身浅碧色的裙衫,与往常厚重且沉闷的颜色大不相同的感觉。
温有峤笑道:“是我多留了花兄,你去吧。”
苏长卿迎了过去,见丫头笑容满面,明丽娇俏了许多,一时心里竟说不出来的喜欢。
二人边走边聊了些琐事,忽而丫头道,“师父,你看我比前些日子有什么不同?”
苏长卿细看了她,笑道:“衣服单薄了,梳了发辫。”
“还有没有?”轻轻笑问。
微拧了眉头,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比以前有些不同,精神好了。但这肯定不是答案,于是他只好道:“好似比先前丰腴了些。”
宁轻轻的脸耷拉了,片刻她没好气道:“今日我画了眉,抹了胭脂,还有指甲啊!”
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起来,只是仍有些奇怪,“你的眉不是天生这样的么?”
轻轻这才笑了出来,“当然不是了!莫非师父看不出?”
他还真没看出来,原以为她气色好是因为身体恢复的不错,不曾想是擦了胭脂。
宁轻轻好久不曾注重自己的外在了,实在是因为病得没心思。
这两日春暖花开,她竟然与阿凤整天鼓捣什么养颜膏。
“阿凤姐真的好聪明。她教我将那花瓣加上杏仁捣碎、加上羊脂、奶油、香露搅拌,然后密封好放在井里冷上几天,拿出来用果然很好。
而且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吃一口。”
苏长卿淡淡点头,心里头却有些什么滑落。
多少年,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女子,对这些女儿家的妆容都不曾上心、也不辨真伪,所以轻轻说的这些对苏长卿来说一头雾水。
抬了拳头假意咳嗽了下,“为师,先回房歇了,一会儿来看你。”
苏长卿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下轻便舒服的柔缎汉袍,打量了房间有些与众不同。
花瓶里新插了桃花,房间里换了摆设,明快了不少。
不用问,许是那丫头做的。
她心情好了不少了,看来。
他想起自己近来的打算,寻思要不要找机会问问她的意思。这时候外头有了说话声,“我师父在么?”
(明日情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