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何必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你何时是个合格的父亲?本王今时就给侯爷一个透心亮的话,轻轻,本王不会放弃!她是我萧子隽的女人!”
“你?!”宁侯生气地一拂袖,心里明明怒气上涌,却奈何不能大发雷霆。
“王爷果然还是旧脾气。不管如何,我是轻轻的爹,只要本侯不同意,王爷也休想将她从我身边抢走!”
“抢走?”晋王倏然一声冷笑,“本王从不屑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你若真心待她,就该知道本王待她不假!宁侯若要为她好,倒不如让她顺心选择。”
宁侯思忖一番,终于无奈地点了头,“好。我希望王爷说到做到,不要让她失望。”
宁侯略有激动的模样落在晋王微暗的眸色里,他心里划过一些思虑,语气已经变得和气不少。
“说起来,本王敬佩你安定侯曾经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只不曾想父皇将你调回京城,却不再委你重任。”
“陛下是心疼微臣征战在外,奔波劳累。我宁之焕卸甲归京,从官这么多年,已经是承陛下隆恩。”
“是么?”晋王淡淡一句反问,“本王也曾驰骋沙场,能明白一个感觉,一匹英勇善战的战马最挚爱的便是那片沙场。一旦离开了战场,它就再称不上战马,昔日的风采便也一去不返。”
宁侯有何尝不了解这样的感受,晋王这话直戳心中的苦楚。
可那又能怎样?
征战西楚立下泼天战功,也让皇帝一朝忌惮,西楚皇帝更是阴险狡诈离间他们君臣,一朝指婚玉郡主,为了所爱之人,他一切隐忍承受,便从此断了自己沙场征战的梦想。
归国后,皇帝萧琰既然已对自己的忠心表示了怀疑,又怎么会放他回归军队。每当看到夙年的盔甲,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年前寻找出玉儿曾经为自己画的将军像,往事一幕幕,如果重新选择,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会是如今一样的结果么?
也许命运在他遇见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切不可预料,不可掌控。
此生他不得不为她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这会儿宁之焕有了触动,抬了袖袍,拱手道:“多谢王爷体谅。良禽择木而栖,希望王爷能体谅朝堂上的分歧。”
朝堂上,晋王的拥护者与太子的拥护者,这明里暗里是有不和的。
“侯爷待太子殿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只是这亲疏厉害,倒教本王看不清楚了。”
宁侯的女婿孙祈佑是宋王阵营里的,宋王真是厉害,为了一个外戚将军竟是默许了侧妃给自己戴绿帽子。
而当初宁侯的二女嫁的是晋王,倒也没看出宁侯的胳膊肘拐向晋王,他自始至终都是以太子太傅身份站在太子身边。
“太子聪敏仁厚,微臣能以太傅身份辅佐太子,乃莫大荣耀,此生不敢有一丝怠慢和不忠。”
晋王不由地呵呵冷笑了出来,这笑声落在宁侯耳中生出些不安,但是面上仍一如既往的沉稳,须臾他道:“既然王爷执意如此,微臣只有一个心愿——有朝一日,希望王爷善待宁家的那个倔性子。”
这个倔性子就是指轻轻。
萧子隽笑容凝住,不知为何,他心情有些难过,只是面上仍旧冷硬:“侯爷多虑了!”
*
话说宁轻轻身体恢复后,便断断续续有了入正殿的机会。
有一次,皇帝来的时候,扶风让她前去端茶递水。
萧琰接过茶水,似是特意瞟了她一眼,吓得轻轻的冷汗出了一身。皇后瞧见了不过是嘴角微动,心里头却有了琢磨。
“臣妾的这个外甥女模样虽好,性子却多少倔了些,倒与我那去了多年的堂妹没多大相似。”
皇帝目光微敛,瞧了一旁低头的宁轻轻,似乎注意了些。这宁侯二女倒的确像极了当年的玉郡主,又记起老三对她的看重,随即目光收了回来。
不过一瞟,皇后便读懂了,皇帝对宁轻轻没有意思,便示下:“你下去吧。”
这次遇上皇帝,让轻轻再次担心起来,生怕哪一次又招惹了皇帝,故而她尽量少去皇后的跟前。好在自此之后,皇帝却也鲜少的来了。
这天夜里,十分的热,蝉聒噪的很。轻轻穿了薄衫,打了灯笼便出了房间,到正阳宫的园子里凉快去。
宫里头,值夜的人素来不少,轻轻经历的危险多,此时并未有丝毫的害怕,只想去凉亭里凉快些,只是这蚊子太多。
轻轻啪地一下,拍了个蚊子,这时候,起了风,灯笼一下子跌了下,熄灭了。
她这才觉出有些黑,凉快了下,便准备回去。
只是园子里闪过一个身影,她一颗心蓦地提了起来。她开始以为是哪个内监夜起。
不管什么缘故,夜里碰上些陌生人总不是个好事。轻轻便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回去。
正要走,忽然那个身影往这边过来了。
吓得轻轻躲在角落里不敢一动。
隔得不远,轻轻似乎能觉出那人的脚步声。
没了动静了。
轻轻悄然抬了目光,再也没发现那人。等了会儿,她看见不远处有了灯光。似乎有人起夜,拿着灯笼,不似一人,似是几人。
正想起身看个究竟,背上着了一下子,登时晕倒了。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轻轻醒来,发现自己并无不适,只是头脑发胀。
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回了住处。
一觉睡过了头,早上才被婢女柳絮叫了起来,“快醒醒,快醒醒”。
不过是一个来月,这高个子的柳絮特别喜欢与轻轻说话,反倒是轻轻在这些婢女中说话谨慎多了。这丫头也贪吃,夏夜多吃了肚子不舒服,昨夜出去了两趟。
此时的轻轻揉了揉眼睛,“柳絮?”
那丫头就把她拉了一边悄然道:“趁着大家早饭去了,我和你说个事,昨夜我一人起夜吓死了——”
轻轻登时也竖起了耳朵,她起身看看外头无人偷听,才示意她讲。
“我回来后,瞧见有人在那亭子里说话,不多会儿,竟是咱娘娘打着灯笼下来,不多时,里头又跳出一个男人身影。吓死我了。”
“嘘!”轻轻朝她噤声,那丫头也是害了怕,声音愈发低下去,“那人绝对不是内监。娘娘身边是扶风和若柳两人跟着。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做什么?”
(三更毕,谢谢阅读,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