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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天高皇帝远)

萧子泓一面说着,一面悄然打量了轻轻的表情。

轻轻忽然想起一个来月前师父送自己回来,路上见萧子隽出入酒肆兴师动众,扰民秩序。

他真的变了么?

自己出事、养伤,他亦没有问过一句,想来他心里早已没了自己。

半天,轻轻反应过来,讪讪道,“从今以后,他是他,轻轻不会上心的。”

萧子泓眉宇间分明带着一抹打量,几分玩笑,“真的揭过去了?”

轻轻望着他舒朗的笑容,也笑着点头,故作释怀:“对啊!都揭过去了!”

萧子泓呵呵笑了出来,“本太子倒是很乐见你的乐观态度。保持住。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轻轻点头,忽而记起什么,问道:“不知你的伤现在还要不要紧?”

萧子泓神色微怔,片刻,反问了一句:“你在担心?”

轻轻勉强露笑,略带吞吞吐吐,“是……是啊!”

太子遇刺发生在四月的生辰宴上,轻轻记得自己与太子的生日只差七八日,萧子隽还送过一枚镯子,可惜并非如他所说的独一无二。

“你不觉得问的晚了些?”

萧子泓玩笑一句。他的伤已经两个来月了,若是关心早该问才对。

“早就大好了。本殿下骑马打猎,样样不耽误。要不,改日,你随我去西山一趟散散心,保准给你猎一双好看的鸟。”

这番话,多少带了曾经少年的冲动和玩劲。

轻轻记起曾经与萧子泓的年少事,多都是些顽劣事,如今回忆起来,反倒多了些温馨。只可惜,到底,他们是不同的。

他是东宫的太子,连自己都隐约觉出他的城府和睿智,他会是个有能力的储君。

她抿了唇,缓缓笑道:“忘了向太子殿下贺喜了,太子良娣有了喜事,恭喜你——”

那句“恭喜你要做父王”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只因太子的面色沉了下来。

萧子泓刚才的兴致悉数被这番话生生浇灭,又回到了现实中。

现实中,他是父皇母后寄予厚望的太子,虽然他刚二十岁。

父皇有意让他与楚公主联姻,那么他便接受,对巩固自己的东宫之位有利他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未料琼华看上的不是自己,这样也好,自己便解脱出来了。

东宫的两位良娣,皆是母后精心选出来股肱之臣的女儿,才貌双全,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个的心不在东宫。

萧子泓悄然抚上了无名指的指环,心底泛起一抹叹息。原来,她早就忘了。

有些缘分,也许只能一错再错。

她已不是那个任他任意作弄的儿时哑女,一朝成为他的三嫂,心底那份淡淡的萌芽便被他悄然摁断。只未料到,有朝一日,大庭广众下,她竟然当着父皇母后的面,要与晋王和离。

她身上隐藏着极大的能量,换做自己,是做不来的。

这的确让他萧子泓惊讶的,不期然地,心底的那份感觉,本是湮灭却又悄声复燃。

他本性爽朗洒脱,与轻轻的性子投缘,却到底不如她,他洒脱不上来,生来的尊贵让他不得不鞭策努力,那个东宫亦让他如坐针毡。

他知道自己不是最优秀的一个,却必须坐在那个位子上,一旦失去了,必定是粉身碎骨。

半天,萧子泓淡淡一笑。

叹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也不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傻丫头了。”

轻轻抿嘴笑了,“那我现在聪明了不少,对么?”

萧子泓呵呵笑了,经历了一番,聪明了不少,却仍旧带些傻气、憨气。也许这就是她没有失去的本真,而自己是难再找回来了。

“轻轻,你放心。钦州的事,侯爷不过是想让你回去静一下心,等过些日子便接了回来。过后,我再劝劝侯爷,或许还有可更改。”

闻听不过是静心一段时间,还会回来,轻轻才乐观了不少,她扬起脸问道:“钦州,怎么样的地方?”

钦州,怎么样?

太子略一沉思,几分玩笑道,

“山清水秀,天高皇帝远。”

*

日暮时分,萧子隽在倒影楼上立着,有人而来,是福全急急登上了楼。

“王爷,听说宁侯要将王妃……将宁二小姐赶送往宁侯的老家。王爷,您看——”

王爷凛冽的目光微微扫过来,“本王看你闲的可以!”

福全登时住了口,低了头,有些委屈道,“是奴才多嘴了。”

王爷没有看他,只抬步下了楼梯,福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既不敢快了,也不敢慢了。

忽而,前头的王爷住了脚,福全便也顿住了脚,抬首见王爷一脸严肃,似在思虑什么。

“安定侯的老家哪里?”

福全一个激灵,忙得笑道,“王爷怎么忘了?是钦州啊。”

对,是钦州。

他眉目间闪过些思虑。

在萧子隽的印象中,钦州是个荒凉的边地。

钦州处在西楚和北齐在西北的交界处,本应当是繁华边关城镇,却因为早年战乱,阻挠了边地的发展。

……纵使相逢不相识……

去往钦州老家的路上,有些远,且沿路并不好走。

七月流火,这一路,轻轻中过暑,淋过雨,总算快到钦州地面了。

却不料连日来的大雨阻塞了去路,河水满了。

护送轻轻的不过是七八个侯府护卫和一个侍奉的小丫头、带一个婆子,晴川并没有被允许去。

不得已,他们搁置在山脚下的一个破庙里。

夜里,山里头各种声音都出来了,有凄厉的猿声,和诡异的哭笑。黑暗中的轻轻和婢女蜷缩在破庙里的草堆里,听着外头的风声呼呼,没敢合眼。

刚要睡着了,却忽然一声电闪雷鸣,划破天空,轻轻睁开眼一看,当即惊叫出来。

电闪划过处,一张鬼面闪过。

那张的脸只觉得狰狞,却是一闪而过。

轻轻晕了过去,第二天,丫头说起昨夜的事,轻轻犹觉得毛骨悚然,护送的刘叔就说,想来是庙里残破的钟馗塑像也未可知。

轻轻虽然觉得不像,却也勉强接受。

天明雨小之后,他们再次上路,路上十分泥泞,马车的轮子被枯草和泥巴缠绕的走不动,却又一个不小心陷入了泥潭,无奈,轻轻只得和丫头下了车,提着裙子淌水。

刘叔将自己骑得马也拴在马车上,试图将马车拉出泥潭。

鞭子抽的作响,几匹马着了痛,登时跃出了泥潭,却未料并未停下,拉着那空车转过弯来,直奔坡下。

刘叔等人又是呵斥,又是吹口哨,皆无济于补。

忽然耳边响起些轰隆隆的奇怪声响,轻轻正在纳闷,只听刘叔大喊道:“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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