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来,模糊不堪的四野终显现出它的本质,满眼狼藉遍地伏尸,月光轻洒而下的时候地面闪动着粼粼波光,鲜红与暗黄交织。“弱不禁风。”楚郎盯着对面之人嗤笑,双眸如炬。
“陛下武功了得,在下自知不敌,但是,在下手中有一人可以与您匹敌。且能让您不战自败。”仇冥身形如松,坦然的与他对视着,丝毫不畏惧于他眼中的杀意。
“大话谁都会,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朕期待着你的,不战,自败。”楚郎眯了眯双眼。
仇冥笑了,“史上如此专情的皇帝还真是难得一见,不知安乐王您是否真如传说中般痴情,宁弃天下王权,也要与她生死相陪。”
话甫刚落,原本稍微缓和了一点的气氛瞬间冷却到来极点,就是你撒泡尿在地上都能结成冰的。
“说,云曦是不是还活着,你肯定她没死?”楚朗踏前一步,双眸赤红,额头青筋暴起,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第一次见浮现出如此多姿的颜色,带着点惶恐的期许,小心翼翼呵护的最后一丝自我陶醉竟一语成谶。
仇冥理襟微笑,眉宇轻扬,“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仇某受教了,往后若得了您的真传,在下也就不怕没老婆孩子了。”
“少跟朕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吧,要如何你才愿意将云曦还给朕?”楚朗此刻第一次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黑夜是如此的煎熬,那颗自己倾尽全力才忽略掉的心开始不安的蹂躏着他的五脏六腑,他使了浑身解数才将那颗快跳出来的心给压回去一点。
多一分一秒都是在凌迟着他。之前他就一直不相信云曦死了,他自登基为王时,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去寻她,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一天没有看见她的尸体那就意味着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活着,对此他一直深信不疑。
“皇上何必如此着急呢?在下也不过是为了寻一副画而来,此等小事,在下相信您定是情比金坚。”
“情比金坚,阁下好大的胃口,你以为朕会为了区区一届丫鬟而用两个国库相换?别说笑了,何况朕怎知你是不是空口套白狼。”楚朗觉得头风发作的厉害,他费劲心思才扳倒洛安久得来那张前朝藏宝图,价值堪比两个国库,就这样双手奉上实在不甘。
若是以前,即便他说要整个江山他也定不会犹豫,但是,现在不同,他习惯了位高权重,习惯了众人的膜拜,终究是皇室与生俱来的荣耀与高贵,即便是为了云曦,他也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如此,那在下也无话可说。但是由于在下遇见云曦小姐时她本是将死之人,在下见其可怜便救了她一命。她能活到今时今日也够久了,她的命是仇某的,仇某人不才向来不养闲人,她的命还是还给阎王吧。”
仇冥乘热打铁,丝毫不顾楚朗任何颜面,向后扬了扬手,“至于这尸体嘛,在下并无恋尸癖,也没有那个闲钱费用安葬她,毕竟云曦小姐曾伺候过您,就算她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相信您会好好安葬她的。至于她的族人嘛,在下相信您早已收拾妥当了。”
“你敢!”楚朗下颚紧绷着,唇腔里满是血腥味。
两人眸光无形的斗争着,战况一触即发,周围火星四溅。两名男子踏月而来,劫持着一名姿色绝丽的女子。“头儿。”
“动手。”仇冥也不废话,神色淡淡,兴致缺缺,根本就不给楚朗任何犹豫的机会一针见血。
黑衣男子从腰间抽出那把磨的噌亮的长剑,冷风出鞘,剑指长空,浩瀚一掷,刺破夜风。长剑泛着寒气悬在云曦光滑诱人的脖子上。
“呦,这妞实乃人间尤物啊,瞧这细嫩的脖子要是真咔嚓一刀还真怪可惜的。头儿,如此以上好佳人,小的有些舍不得,反正她也没犯什么错,您要不就饶她一命,赐给小的做个媳妇儿呗。”
仇冥戏虐的打量了一眼云曦,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眸底闪动着几抹泪花,双唇紧紧咬着下唇,果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仇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女人果真是实力演技派,感情渲染十分到位。
云曦心中一窒,本以为他还有几分真情尚在,却不曾想,终敌不过皇权来得重要。
她高扬下巴,缓缓闭上眼睛,“仇大人未免也太高估小女子了,小女子乃一乡野落魄的草民,无名无姓,何德何能伺候过尊贵无比的安乐王爷。现在王爷贵为一国之君,身份高贵无比,又岂会见过贱侍。贱侍烂命一条,若您想要,收回去便是。”
也罢,既然你无情无义,那也不要怪她忘恩负义,至此,她便能更加心安理得的为她惨死的全族报仇了。
“云曦小姐,仇某人对不住了。”仇冥狠瞪了一眼那玩心大起,胆大包天的黑衣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若胆敢痴心妄想片刻,那他就替她去见阎王吧。
邝奎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被头儿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就是瞧这美人漂亮,想逗逗那狗皇帝而已,可真没想过娶她。
绑押着云曦的邝祺见弟弟玩心如此之大,暗自蹙了蹙眉头,对于云曦小姐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这皇帝占有欲那么强,怎会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调戏自己的女人,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他一生唯一的挚爱。
弟弟真是不知轻重,日后定要隐姓埋名,否则就算是追上十万八千里,这皇帝也定不惜代价追杀的。
邝祺手掌暗自使力,猛击于云曦的肩膀上,从邝奎手中夺过利剑,毫不犹豫的向云曦刺去。
“噗——”云曦踉跄的向前栽去,胸腔中血浪翻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浓重的寒气在空中弥漫,楚朗心下一慌,浑身如坠冰窖,理智彻底崩析,脚下行风般向前飞去。
刀光剑影间,楚朗微侧身,剑锋偏移,裂帛声响,在他手臂划破一道口子。他双眸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双掌蓄力,猛击于邝祺的肩处,乘其不备,从他手中夺过利剑。
邝祺气息一个不稳,被震得连连后退,暗暗惊心,这个狗皇帝,果真名不虚传。
邝奎见兄长内息虚浮,赶紧迎上前去,扶住兄长。眼中闪过几丝歉疚,如果不是他贪玩,兄长也不会怕头儿迁怒于他,才主动出手,是他害的兄长受如此重伤。
远处森林,隐隐传来一阵惊马嘶鸣,长空一哨顺风吹来,苍鹰冲飞于九天之上,一弱小身影高坐于树枝上,抬臂一挥,弹指弓弩一放,一只箭矢快速旋转穿梭在林间。
箭头所过之处,焦黑一片,隐隐有火光闪现。见此,男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收起背包,纵身一跳便隐于黑暗间。
一缕青烟从林木间升腾而起,清风一拂,千丝万缕的青雾不断蹿起,渐渐得向外不断吞噬开去。
“头儿,楚兵到了。”邝奎扶着兄长,一脸忧色的看向仇冥,他兄长的内伤很是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这一身武功都要废了,现在不走,等会老命肯定得交代在这里。
仇冥浓眉紧皱,感受着温度的灼热,暗松了一口气,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原地,回去复命了。
楚朗见三人消失了,鹰隼般的双眸如火如炬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群王侯将相赶紧下马,恭敬的朝皇帝走去。
云曦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妩媚的桃花眼满是委屈,素手紧紧抓着裙摆,眸光却暗自打量附近的一举一动。
一直箭矢破空而来,穿破树干直直刺向楚朗的后背。
云曦惊觉此动,贝齿紧咬下唇,猛地一站起来身来将楚朗护在身前,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一阵尖锐的尖叫。
“陛下——小心!”
“护驾,有刺客,来人啊,护驾!”
众人蜂拥而起,如浪潮翻卷而上,惶恐不已,若是皇帝在他们面前受伤,这护驾不利的失职之罪定是难以逃脱,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全族发配。
饶是亡国前处变不惊的楚朗此时竟也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着一幕,脑海里紧绷的神经赫然断裂,一种莫名的恐慌从脚底延伸至头顶,心中狂澜波起。
现实与噩梦的相重合,脑海里一双大大的杏眼绝望又温和的望着自己,嘴角携着浅淡的微笑。
箭矢乃是巫铁精石所铸,以烈火焚制而成,其威力可百米射杀,穿石断木亦如切菜拍瓜般轻松,形体精致轻巧乃天下第一名匠所造。
云曦感受着背脊传来的一阵剧痛,无力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