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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经师易遇人师难求

火车在早晨准点到达G市,依然是刘本正接的站。看到余姚,他没有以往的腼腆、紧张与热情,整个人都沉默了很多。尽管他依旧很体贴入微帮余姚拿行李,招呼她要吃早餐。可余姚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听袁校长说,此前刘本正参加遴选以第一的成绩通过了笔试,但面试下来却排在了第三。这接下来要考察干部,就是三选一也是有机会的,怎么这么消沉呢?

想到这,余姚问道:“考察的时间定了吗?”

“估计快了吧!”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去参加考试的?”

“想了挺长时间的,只是一直没有下决心。”

“想离开吉龙了?”见刘本正不答话,余姚轻笑了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吉龙本来就又穷又偏僻,年轻干部大都呆不住,你想考走也是常情。离开这里,或许对你的发展更好。”

“你呢?我看你这次只再申请了一年,也是想回去吗?”

“我还不确定,只是想给自己点时间来想清楚以后要走的路。”

“你为学校、为孩子们也做了那么多,孩子们也那么喜欢你,要说知道你会走,他们会难过、会舍不得的。”

“说起来,我也舍不得他们。”余姚忽然想起了吴峥,那句“等我回来”让她内心突然矛盾了起来。昨天她冲动之下接受了吴峥的心意,原本一路是欣喜激动的,可是渐渐冷静下来她又难免忧心忡忡。只是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再反悔了。

“其实我自己还没完全考虑清楚,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慢慢来吧!”余姚自我安慰道。

刘本正看不懂余姚在想什么,其实他一直就没深入了解过她。她就像一个迷一样,让他猜不透、看不明。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去了解她。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是被她所吸引。哪怕知道她的身边有众多追求者,哪怕知道自己没什么优势,可他就是无法放弃。

就拿参加遴选考试来说,起初他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可真的到了面试他又犹豫了。看到手中余姚再申请的材料,他有些不甘心自己的感情还未开始就这样结束了。他想再赌一赌,就赌这一年。不管那个吴志愿和张总和余姚是什么关系,他都想最后再努力争取一次。这样他才不会后悔,才能彻底死心。

刘本正的沉默让余姚有些不适应,以往他的话虽然不多,但两人相处的还算自然。可自从她在众人的误会下搬离乡政府,他就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到吉龙的时间比你要早,之前也接触过不少乡干部,可是他们除了呆不住外,根本没有心为这个地方做什么,大都抱着混日子过的心态得过且过。你和他们不同,你来到这里后,是真心实意地来做实事的,不管干什么都卯足了劲地去做到最好……我想你要是真的走了,会有很多人舍不得你的。”

余姚的话让刘本正深深地惭愧了起来,他其实没有她说的这么好,这几年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走,可看到她还在坚持,还在努力,他有什么理由坚持不下去呢?这几年,大家都说她和他挺合适,也都尽力在撮合他们。他还幻想过,如果她真的愿意,那么两个人在这里工作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这断时间,他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觉得她不会看上自己。

此刻听到余姚的夸赞,刘本正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呢?会不会舍不得?”

刘本正的问题让余姚微微皱了皱眉,但是有些话还是说开来为好。

“不管你是选择继续留下还是选择离开,我都会祝福你的。将来无论你到哪里,我希望你都能记得吉龙,记得我这个朋友!”

一声“朋友”几乎把刘本正的心打入了谷底,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这个称呼已经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之前她一直客气地喊自己“刘乡长”,经过一个暑假的相处,至少她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看着刘本正一个劲地傻乐,余姚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种简单容易满足的人,真的不多见了,怪不得珍珍会那么喜欢他。想到这,余姚说道:“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帮?”

“什么事?”刘本正爽快地问道。

“之前珍珍说想要参加自考,想让我帮忙辅导她。可是你也知道,学校开学后,我除了周末稍微有点时间外,平时也帮不了她什么。如果让她一个女孩子每天来学校也不方便。所以我想请你方便有空的时候,替我去辅导辅导她。”

“好啊,这个没问题。本来大家就吃住在乡里,辅导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看不出来啊!小丫头还挺有上进心的!”

见刘本正答应的这么爽快,余姚也高兴了起来。如果珍珍能抓住这次机会考上自考又抓住刘本正的话,也不枉费她一番苦心了。

想着即将开始的新学期,余姚心里不禁期待起来。这个学期有新生来报到,五年级也将升为毕业班。虽然这意味着她的工作量要大大的增加,但是每每看到孩子们对知识的那种渴求,她就恨不能有三头六臂或者分身术,让自己能更多的满足孩子们。

其实这个暑假余姚的收获并不小,先不提常笑捐款的事,光是贫困生资助这块,就已经在多位义工的帮助下,落实好了三个名额。更让余姚欣慰的是,暑期被学校派去参加全县小学生英语竞赛的两名学生,竟然在全县分获了四年级组和五年级组的一等奖。而且由于两个孩子表现突出,又来自乡镇小学,县教育局决定让其中一个孩子代表县里去参加市里的中小学生英语比赛。消息一经传开,在全县各小学中引起了轰动。

余姚一回到学校就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一时激动地无法言语。要知道,多年来能到市里参加比赛的都是县城小学。乡镇小学由于师资力量薄弱,往往连正常的英语课都无人能教,就更不要提什么参加比赛了。这次吉龙小学的两个孩子不仅获得了可喜的成绩,其中一个还要代表县里去市里比赛。即便在市里未取得名次,也是一项无上光荣的事情。

乡里更是高兴得让文化站把这一消息向各村进行广播。不大一会,参加比赛的孩子家长和乡亲们就敲锣打鼓、放着鞭炮来到了学校,纷纷向余姚和袁校长表示祝贺和感谢。

吉龙小学门口一时之间热闹非凡,附近的居民也都纷纷赶来凑热闹。面对乡亲们的举动,余姚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心中也倍感压力。以前应老师就说过“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是美的耕耘者,美的播种者。只有用美的阳光普照,用美的雨露滋润,孩子们的心田才能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一直以来她都谨记老师的教诲,希望做孩子们心中的阳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好不好,平日里只要看到孩子们喜欢听她的课,愿意用功学,她就已经倍感欣慰了。如今,孩子们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有成就感的呢?

她拉过两个孩子,笑着对大家说:“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都是孩子们自己肯学肯努力才考出的好成绩,我只是尽自己的本份而已。”

“余老师,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我们都是乡下人,冒有(方言没有)知识也冒有文化。这么多年来,我们个里(方言这里)冒出过大学生,也冒有细伢子(方言小孩子)到县里比赛得过第一。冲着个样的成绩,你也受得住我们的感谢啊!”

“是啊!余老师,你太谦虚了,哪个不晓得从你来吉龙后,学校的情况也好转了,孩子们的成绩也一天比一天好了。你还帮助了那么孩子得到资助,冲着这些我们也是要感谢你的啊!”村书记老罗看到余姚如此谦虚,不由得大加赞赏。他看到的是余姚来了这几年,吉龙小学的变化。看到的是她真心实意为学校为孩子们的付出。谁都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这些孩子就是这大山里的未来和希望。而像余姚这样的好老师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此年轻又如此才情,怎能不让人心生敬意!

余姚红着眼圈,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谁不希望自己的付出与努力得到回报,谁不渴望自己被人肯定与理解。来到吉龙之前,她就清楚,她是支教老师,支教的时间有限,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她来吉龙,不应该只是照本宣科地来传授知识那么简单的。她应该做一把火,一把点燃孩子心灵的火。为此,她总是想尽各种方法来激发孩子门对学习的热情、奋起的精神,努力为他们的心灵打开一扇通向外界的窗口。他们学业有成,将来对自己、对家庭,对家乡都是有益的。

“罗书记您说笑了,我是老师,教好孩子是我的本份也是我的义务。”她低下头对着孩子们说:“看到没,只要你们肯努力、肯学,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不过一定不能骄傲啊!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

孩子们认真的点着头,扬着一脸无法掩饰的笑容,激动地看着余姚。看到孩子们率真的一面,余姚笑着摇了摇头,用手帮他们把脸上的汗擦了擦。她转过身对着大伙说:“其实我要感谢大家,也要感谢孩子们。这么多年,正是你们的支持与肯定才有学校的今天。今后我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支持学校,支持孩子们上学。谢谢你们!”

大家看到余姚鞠了个躬,都纷纷鼓起掌来。刘本正站在一边,看到余姚被乡亲们的热情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再一次受到震撼。这样的场面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余姚也让他渐渐明白。即便是在这贫瘠的山区,也是遮挡不住她的光芒的。所谓“经师易遇,人师难遇”,像她这样优秀的一个老师,留在吉龙是福,将来若是离开吉龙也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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