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张靖安一个电话,常乐就提起步子慢慢地往回走着。路过酒店那片专属的椰树林,不经意地瞟见了一个翠绿色的人影。走近一看,果然是张晓菊。此刻她正抱膝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目光涣散,神情木然的看着前方,连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如同她此刻的心。
或许是联想到她的境遇,常乐心底竟有些看不过去。他轻轻地靠近她,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了。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就看到紧挨着桔子坐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有蚂蚁在爬。
常乐上前一步飞快地把桔子从地上拉了起来,不停地给她拍着衣服。桔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常乐,赶紧地推开他道:“怎么是你!你要干嘛?”
看到桔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卫的样子,常乐不禁好笑道:“那里有一堆的大蚂蚁,你没看到吗?万一被咬伤了怎么办?”
桔子低头一看心底不由地一紧,这海南又大又红的蚂蚁虽不是第一次见,但此刻看着自己刚才就坐在蚂蚁堆里多少让人头皮发麻。桔子正了正脸色瞥了眼常乐,故意不以为意地说:“不就是蚂蚁吗?谁没见过!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一大早醒来就没看到你人影,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好出来找你了!”
“找我!你找我干嘛?”想到昨天晚上,桔子不禁脸红了起来,常乐的出现既让她感到羞愧又觉得尴尬。此刻她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更别说看到这个人!
“你现在很不想见到我?”常乐故意走近一步靠着桔子道。
闻言,桔子原本想扬起脖子反驳,只是昨晚热辣的画面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让她不由就中气不足。她低下了头,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现在没什么心情,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昨晚上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今天一见到我就没心情了,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对我不满意?”
常乐的话立刻就让桔子满脸通红,她咬了咬嘴唇道:“常乐,昨天……我们……可不可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以。”
似是没聊到常乐会这般爽快,桔子有些怔怔地看着常乐。阳光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诚意十足。尽管这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常乐这样毫不经过思考就给出来的答案多少让桔子心里很不舒服。也罢,谁让她自己昨晚上那么不自爱、不自控、不知廉耻呢!
“很好,既然你也这么痛快,那以后我们就当彼此从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常乐一把拉住转身就走的桔子,冷冷地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是不是也应该听一下再走呢?”
桔子甩开常乐的手道:“放手,我们之间没什么要说的。”
见桔子甩开他的手后又擦了擦刚才他拉过地方,常乐的心气一下就提了上来:“怎么?感觉被我碰了很难受?”
“没有!”
“没有?那你摆出这种一脸嫌弃地模样给谁看?别忘了昨天晚上我们还做过什么!”
“闭嘴!”桔子突然大吼道,她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常乐道:“姓常的,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那种特别随便、特别开放、特别贱的女人?”
“我没……”
“无所谓,随便你怎么想。”桔子打断常乐的话说:“像我这种有男朋友又出来勾三搭四的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来就不干净,你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不再提昨晚的事,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说着桔子就跑开了。
此刻让她多面对常乐一秒,她就觉得自己更无耻了一些。想到临行前老猫对自己的关怀备至,想到自己花着老猫辛苦赚来的钱出来游山玩水,自己却背叛了他,桔子就越发的无法自抑。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常乐又岂会轻易让她跑走。他跨着大长腿三下两下就追到了桔子,把她狠狠地拉到身边说道:“哼!你现在才觉得自己浑身不在有意思吗?张晓菊,我告诉你,我常乐可不是那种随便什么女人都碰的人,麻烦你在说自己无耻肮脏之前,先看清一下诉说的对象!”
桔子悲从中来,压抑在心头的痛苦与悔恨一下就爆发了出来。她一边狠狠地用手砸着自己的头,一边又倔强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在常乐面前她觉得自己哭得越悲惨越伤心就越是侮辱自己的尊严。
常乐一时被桔子那种无助、纠结又痛苦地模样给吓住了。依照桔子这种火爆的性格,在他面前大哭大闹才算正常。可是现在她蹲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呜咽着,反倒让他没了主意。
说到昨天晚上,他的确有对不起桔子的地方。起先他故意灌醉桔子并没有动邪念,可是一想到张靖安去会余姚,一想到自己难得有对上眼的姑娘就这样错过了,他心底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与不甘。于是半醉半醒之间,他便把自己心中的邪火发泄到了桔子身上,谁让她是张靖安要支开的人呢?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干脆就“牺牲”自己来成全张靖安。原本他还觉得是便宜了桔子,可是现在却满满都是歉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就是再怎么不甘都不该把无辜的桔子牵扯进来。
常乐想说对不起,可是为这种事道歉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看到桔子不断用力地敲打着自己头,常乐只得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自虐。
“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昨天我们只是都喝醉了。”
桔子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情绪上冲击和波动毕竟不小,一时之间她还钻不出那个牛角尖。
桔子想说自己酒醉心明,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正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才觉得自己无耻下流。“我何止是不堪,我简直不是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都十多年了,他对我那么好,又细心又体贴,这次还特意让我带着姚姚出来玩,可是我却背叛了他……我……还什么脸回去?怎么对得起他?我们这十多年的感情……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桔子的提问,常乐很想把张靖安告诉他的那些事告诉桔子,告诉她那个和她相恋了十多年的男朋友根本不值得她这般。如果他真的爱她在乎她就不会这般对待她,更不会把她陷入一个不堪的境地。话到嘴边,常乐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桔子再受刺激,何况就算要说,也不应该由他来说。他同情眼前这个伤心自责的傻女人,真不知道一会儿她知道了所有的事会怎么想!
“别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了,你就这样跑出来知道你朋友有多担心你吗?一帮子人找你都快找疯了!”
“我不能回去!我一回去姚姚肯定就什么都知道了。”
桔子眼神里的痛苦纠结与无助,让常乐看得心里越发愧疚与后悔。他强行把她从地面上拉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可你想过没有,你越是这样就越发让你的朋友不放心?你相信我,就像你自己说的一样,就当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不提,你不说,那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有时候自欺一下又何妨?这样大家才能相安无事不是?有时候我们不要把问题放大化,你只有在心里让它过去它才会真的过去。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不然昨晚你也不会不辞而别!”
“我……”桔子想说自己早上不辞而别是因为害怕,但当时她也的确更怕余姚会知道!想了想她问道:“姚姚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呢?”
“没发生什么你有什么可说的?”常乐拍了拍桔子的肩膀说,“大早上的出来散散步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等桔子的眼睛消了红肿,常乐才领着心事重重的桔子往回走,张靖安和余姚得到信也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眼看着他们就要到跟前了,常乐缓下脚步对着桔子说:“一会儿不管他们怎么问你都要保持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还有,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来找我。”
桔子听了常乐的话,什么话也没有说。虽然她很感谢他的安慰,但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交集,更不要说什么有事去找他了。看到余姚焦急地模样,桔子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假装没事一般,高兴地迎了上去:“你跑哪儿看日出去了?害我到处找你!要不是常乐告诉我你在找我都不知道咱俩走差了!”
“你!”余姚看到桔子眼泪差点就掉了下了,她也压下心中的担忧说道:“这么半天的,你既不带手机也不回来,你想急死我啊!”
“所以你就兴师动众的找我?”桔子看了眼跟在桔子身后的人,忽然身形一滞。张靖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桔子,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常乐。桔子回过头看向常乐,见他微笑着向自己示意不要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张靖安,要说换了过去,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会接机讽刺他的,可如今她自己身陷囹圄,哪里还有精力和心情去管别人呢。
余姚看到桔子见到张靖安就露出满脸担忧的神色,不禁压小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先回去吧,事情一会儿再说!”
走过张靖安身边,余姚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张靖安摇了摇头,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两人颇有默契地交流着,看在常乐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他终究敌不过他们这十多年的感情,更不要说让余姚知道他和桔子的事会如何看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