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桔子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摸索着手机刚一接听就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听到桔子说:“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余姚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这么晚谁的电话?”
“没什么,单位同事打来的,说是领导临时要一个材料催得急,我得去趟单位。”桔子边说边穿衣服。
“什么材料这么晚还要啊!你们这领导还让不让人活了?深更半夜的,我陪你去吧!”余姚说着就要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明天还要赶火车呢!我找老猫陪我去,你赶紧睡吧!乖!”桔子把余姚又按回床上,见她答应了,才拿了钥匙赶紧出门。
等桔子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到老猫住处,便看到里边的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根盐水冰棍,左边的老猫坐在那冰敷着眼角,右边的张靖安躺在沙发上冰敷着脸。桔子一看暴脾气就上来了,她冲到老猫身边,边仔细检查着老猫的伤口,边骂道:“张靖安,你有病是不是?你凭什么打我们家猫?”
“是我先动的……”老猫还没辩解完眼角就又痛了几分。
桔子拿着冰棍袋狠狠地瞪了老猫一眼说:“你有气没地撒,觉着我们家老猫好欺负是不是?也是,我们平头老百姓,对你这种官二代、官三代从来都是惹不起躲得起。可也不代表你想欺负就欺负!”
见张靖安躺着不动也不吱声,桔子更是来气,老猫冲她摇了摇头,她强忍着气性说:“要是没死赶紧滚蛋,不然老娘现在就报警!我才不怕你老子是谁呢!半夜私闯民宅还滋事扰民,看谁有理!”
桔子说了半天,感觉自己犹如一击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对方根本就没任何反应。她使劲甩开老猫的手就准备去拉张靖安,结果反被老猫抱住:“赶紧滚,我这不欢迎你!赖在这也没用。”
张靖安拿下冰棍袋缓缓地坐起来,看了看眼面前的两人,笑着说:“老同学,你们这欢迎仪式也搞得太隆重了些吧?我来也没别的,就是找以前的兄弟聚聚,叙叙旧。一是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二是了解下其他同学过的怎么样。瞧把你们俩给高兴得弄这么大动静!”
“谁跟你是兄弟?我说这大半夜的怎么有神经病乱窜,原来是彭家桥(精神病院所在地)倒了墙啊!谁跟你是同学?我们可高攀不上,你赶紧滚蛋,要发病去别处发!”
“张晓菊,我来只想知道余姚的事,听完我就走,别说你不知道!”
“凭什么你想听我就得告诉你?老娘没空。你滚不滚?不滚老娘砸不死你!”说着桔子就从桌上顺手抡起个啤酒瓶。老猫吓坏了,连忙去抢,冲着张靖安边挤眼边吼:“赶紧走!”
“都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怕她!真是老虎也成猫了!”老猫属虎,以前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就经常笑话老猫怕桔子。张靖安虽然嘴里打趣着,但心里却非常羡慕。人家打打闹闹的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可他和余姚却是如今这般!
见桔子抡着酒瓶就要砸过来,张靖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其实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方法也不对,但是他急于知道余姚的一切,又料想老猫会跟他透露透露,谁知两人一见面话不投机就打了起来。他决定过两天再说,老猫这人不经磨,一定会松口。
看着张靖安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老猫赶紧把门关上。见桔子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由的有些后悔把她招来。下午两人为结婚的事闹了别扭,晚上网店收工后,他就一个人喝酒解闷,谁知张靖安好巧不巧地来找他了解余姚的事情。他便心气不顺地损起张靖安来,两人不知怎的就打了起来。他冲着桔子嬉皮笑脸地说:“别气了,他都走了!”
桔子瞪了老猫一眼,看到他眼角紫红紫红的心也软了下来,指着他的伤口说:“快滚过来让我瞧瞧。”
老猫乖乖地跑过去让桔子心疼,不一会儿手就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看出老猫眼里的欲望,桔子极为配合地煽风点火起来,待老猫抱着她欲火难耐之时,桔子却极快地抽身,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老猫哪肯啊,抱着桔子不放。桔子捏了捏老猫肉肉的脸,眨着眼睛问道:“想要?”见老猫拼命地点头,桔子又说:“等哪天你把老娘正式娶进门了,老娘天天陪你啊!乖!”桔子挣脱开老猫的熊抱,不理会他满脸的不甘和委屈说:“早点睡!明天还要去送姚姚呢!”
早上,在桔子的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超级念功下,余姚只好答应让老猫去送站。火车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发车。老猫九点半就来了,带着副超黑墨镜,不仅不酷,还让他看上去像只大熊猫。余姚憋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猫憨憨的说:“我这打扮能博得我们姚大美女一笑也算值了。”
“你应该去找桔子,她看了肯定高兴。”
“这就是她给我的,你说她乐不乐?”老猫很自觉地扛起地上两个大包,看着余姚领着行李往外走,问道:“没落下什么东西吧?手机、钥匙、充电器什么的?”
“都拿了,大清早桔子就不停地念叨我别忘了。你看看她给我整的这两大包,都不知道是些什么!”
“嘿嘿……都是些有用的东西,能带就都带上。”
“真是公不离婆,说的话都一样。”
这个时间段,去高速和市内的路都不太堵,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将东西托运后,余姚就没让老猫再送,一个人背着小包进了候车室。候车室里的空气有些浑浊,人头攒动。而去往G市的火车虽然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已经有不少人在候车。她挑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拿出MP3开始听歌。歌都是桔子新下的,全是谈情说爱的流行歌曲,此刻正放着王菲与陈奕迅合唱的《因为爱情》。隔壁的候车道里,一对年轻的夫妻相互依偎在一起。丈夫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妻子手里拉着行李,却闭着眼睛安逸地靠在丈夫肩头休息。
余姚悄悄在心里羡慕着,对她来说,无论是歌里唱的还是眼前看到的,这些平静如水的幸福都是一种奢望。想起昨晚吴峥的表白,其实她不是不心动,毕竟他是那样的优秀。当时她只要点个头,吴峥便会把她拥在怀里呵护备至,而她则不用独在异乡填埋心底的寂寞。可是面对感情她终是做不到自私。她翻出手机用短信告诉吴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勿念。”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到了再联系。”
不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吴峥打来的:“你在哪?”
“在火车站。”
“昨天晚上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就走!”
“你没问,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
“我以为你会多待几天。”吴峥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他不问是以为她会告诉他,而且想着她会多待上几天。
“学校老师不多,我来去路上也要近两天的时间,所以来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返程的票。”
“你一个人?”
“嗯,桔子让老猫送我到火车站的。你放心,没事。”
“有人接站吗?”
“有,都已经联系好了。”
“到了记得告诉我声。”
“知道,我会的。东西给小静了吗?”
“还没,早上太赶了,准备中午去送。”
“有冰箱吗?天气热别闷坏了。”
“放在食堂的冰箱里了,放心。”听到余姚故意扯开话题,吴峥感觉胸口有些闷,他掩下心中的不舍与失落,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想家了就回来。”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替我告诉吴老师一声。”
挂断电话,余姚眼前浮现出吴峥忧郁而伤感的神情。她何尝不了解他的固执,昨天被她拒绝后,他看似平静接受,却在拥抱她的那一刹那泄露了心底的情绪。她不是木头人,但只能当个木头人。余姚摸了摸包里应老师留给她的东西,眼中潮气不觉涌动。她该回来吗?能回来吗?
下班后,桔子因为父母旅游回来便早早的往家里赶。车子刚停好,就看到张靖安向她走来。想到他把老猫打的眼角乌黑,桔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识相的就滚一边去,不然老娘不客气。”
听到桔子的骂声,张靖安只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知道张晓菊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的主。大家同学多年,以前又经常玩在一块,彼此之间多少都有些了解。他满眼哀伤的看着桔子,神情中尽显疲惫、伤感和狼狈。桔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张靖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睛说:“你到底想干吗?找姚姚?她不在。”
张靖安看了看桔子家,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桔子终于不耐烦地说:“张靖安,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姚姚已经走了,你来这天天守着也没用。”
“她走了?她去哪儿了?”
“去哪儿我就无可奉告了。不过,这一去是四年还是五年就难说了。”看到张靖安惊讶的表情,桔子有些得意,她决定加点料便故意说道:“昨天听她意思是没打算再回来了。”
“我能和你谈谈吗?”张靖安压下心中的好奇盯着桔子问道。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老娘没时间。”说着就要从张靖安身边走过。
“你真的有为余姚想过吗?”
“你什么意思?”
“这几年余姚过的怎么样,我不清楚,你难道不知道?那天她晕在我怀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真的难以置信。”
“她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托你的福,拜你所赐?是谁提出分手?又是谁丢下她出国?想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知道?晚了!”
“桔子,你是余姚到现在唯一还有联系的人,除了你没有人更了解她。我请求你告诉我这四年,余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有心结是因为我不是吗?”
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让桔子陷入了沉思。这几年她何尝不知道余姚一直封锁着自己的心,她以为时间可以忘却,但她太低估余姚的心力了。她知道昨天余姚一定是拒绝了吴峥,虽然她没多问,但她知道余姚的心里一定很难过。所谓“旁观者清”,如果余姚心里没有吴峥,就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而余姚为难自己的真正原因此刻就站在面前,这让桔子十分憎恨又十分矛盾。
她看了眼张靖安,见他眼神里有着期待、有着诚恳,想了想说:“我可以考虑下,但你不要有所期待。”
见桔子松了口,张靖安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但面上仍旧摆满了忏悔与真诚,他递了张名片给桔子说:“我会等你的电话。”
桔子接过名片看了眼,面带讥讽地还给他道:“不用了,老猫有你的电话不是吗?”往家走了两步,桔子回头对张靖安说:“我想了想,其实你和姚姚之间的事,我还真不好替她做主。她愿不愿意告诉你,我说了不算,你还是自己去找她吧!”
“你不是说她走了吗?而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愿意理我。”
“张靖安,如果你真想要当‘解铃人’,就凭自己的本事去,你打听得再多也只是片面的。再说以你的本事,我不信你真找不到她。如果你找不到,就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那么你还是趁早放弃当什么‘解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