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叶层层推绿浪,古木株株缠藤王,杜鹃声声啼子归,野象哞哞唤顽郎。
一条宽约丈余的土路,掩藏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寻着野象踏出的足印,进入了原始森林,一株株几人合围的古树下,各种阴生植物牵叶结伴,林中猕猴攀藤坠枝,上窜下跳,惊起古树洞中育儿孵蛋的小鸟鼓翅脆鸣。清阳寨就斜居在清阳山半坡的原始森林中。
清施和尹健消无声息的潜到寨外,门楼由青一色的擂木镶建,门楼顶上的扣瓦涂成金色,“清阳寨”三个溜鎏金大字雕刻得苍劲有力,门洞上方建成回廊,供寨丁巡逻守卫,大门两边各有一尊金色的佛像,清施和尹健也叫不出这是什么菩萨的像,应该是傣族的什么偶像吧。两尊佛像前各有一个精致的微型阁楼,内置烛火香炉,这微型阁楼也被漆成金色,香烟袅袅娜娜把它熏染成了金褐色。一条宽约两丈的护寨河,碧水环绕微波荡漾。
清施和尹健隐身在古树密叶中,见门楼上戒备森严,两人使了个眼色,遂即绕过正门,窜往后寨,但见一道栏栅隔栏内,从后山泻下一条清泉,飞珠溅玉落入寨后的一潭碧水之中,待到潭边,却见潭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潭周奇石嶙峋,覆生了翠色的青苔,石缝中探出一株株或暗红,或桔黄,或紫蓝,或雪白的小花来。
一条石板铺嵌的暗渠把潭水成丫字形劈往寨子外围,穿出栏栅后流入了护寨河内。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被西山吞噬殆尽后,清施和尹健青蜓点水般无声无息地潜入寨中,一幢幢傣家木楼有序排列,地面与楼板层之间有两米的高度,这下面或栏牛,或栏猪,或栏羊,也有的什么也没有栏,堆放些杂物木柴,农犁工具,一道木梯连接地面与二楼,楼上就是傣族居家生活的居室。
两人潜入寨中最大的院子,木楼下的暗影把两人掩藏得无声无息,弓身在一幢灯火明亮的楼下,楼上声息听得一清二楚:“两个男娃娃的嘴很钢硬,用了竹签穿指法,木条夹鼠法,老虎凳子法,都没有撬开他们的嘴巴,如若再审不出来,明天使用苍龙吸晴、海水倒流,看他们还能撑得住多久。那四个女娃容颜娇美,我可舍不得用刑”一个公鸭般的男声。
“呵呵,罂粟花美丽,它会腐蚀你的灵肉,森林苍茫柔美,里面潜伏着巨蟒孤狼,你对那几个女娃娃仁慈,小心中了九尾狐狸的蛊毒”岩勇康的声音。
“这山中的孔雀高兴时只会开屏,崖头上的五彩锦鸡,受惊时只会把头钻进草丛里,我们不但可以欣赏它们美丽的羽衣,还可以品尝它们滋嫩的肌肉,哈哈哈哈哈!”这憨声憨气的声音如牛一般沉闷,可见此人功力深厚。
“草原上的羚羊逃不出花豹的突击,高空中的雄雕闪不出良弓手的利箭,只要静等那姓毕的小子出了无极宫,我等便可坐享其成,呵呵呵呵呵,我真弄不明白,你们傣族信奉神佛,却又不禁色欲,真是令我脑洞大开啊,哈哈哈哈哈!”特木尔肥猪一样带着严重鼻音的嗡嗡声。
“我们信奉小乘佛教,不像中原信奉大乘三宝,我们讲究的是阴阳调合,只要不违背法理自然,因而我们这里就没有偷、抢、拐、骗”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
“好了,几位,你们这样一吹,到这使我心痒难禁,各位失陪了,我要去看看笼子里的孔雀,开屏了没有,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岩泰,只可温求,不可强礼,别惹怒了神佛降罪!”又是一个苍劲的声音。
“好勒,我一定会转达凤语,叫那孔雀开屏”
清施和尹健闪身隐入另一幢木楼下,足踏楼板的声音响起,一个魁肥的男人持着豆油火把,从刚才二人隐身的木楼上走了下来。清施和尹健待那人走远,潜身消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顺着青石铺就的寨中道路,有几幢木楼中,住着几户锤打银饰的工匠,铜锤叮当,敲出傣家少女满身的银叶,挥洒着汗水把银子锤出美丽的图案。
只见岩泰走到寨子东北角上,火光映射中,一排木楼没有板壁,一根根象腿粗细的圆木串连成栅栏状,就像木笼般的木楼里囚禁了不少的人在里面,远远看去,楼内景像一目了然。
左边木楼囚禁的是男人,中间木楼像是刑讯的地方,圆柱上挂满各种古怪的刑具,右边囚宠里只有四名青年少女,虽然成为阶下囚徒,那种冷艳绝色的美丽和清纯可人的容颜,人见生怜,使人无法生出邪念,反倒萌发出怜悯和关怀来。
“怪不得这些贼人涎皮赖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这等天生忧物,岂是你等亵渎得了的”清施轻声言道。
“姐姐,快别惺惺相惜了,救人要紧”尹健说道。
“不忙,按傣族人的习俗,这个叫岩泰的肥猪还不敢乱来,我们只求救人,不要伤人为妙,等等看”
“玉兰飘香醉天下,春风先到彩云南,山茶娇艳绿叶衬,百合常开四瓣花。尊贵的汉家姑娘们,百花娇艳全靠朝露的滋润,云南四季的青翠,皆是春风倒洒山留青,如若姑娘垂恋我傣家儿郎,将会使荷叶吐莲籽,定令那黑泥化耦根”这岩泰站在女囚笼外干笑着说道。
“呸,你不会去池塘边看看自己的影子,就好像那荷叶上蹲了只癞蛤蟆,把一池的风景都煞没了,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女孩们头也不回,其中一个冷冷地吐出几句话来,虽是骂人,那声音圆润清纯,却令那肥汉骨头都酥了半截。
“姑娘有所不知,缅甸的翠玉外皮苍褐,泰国的榴莲满身的鼓疔,花梨木的瘤苞外表更是难以入目的旋纹,一旦剖开定是满目生花、口舌生津,无不令人垂涎。”
“章鱼污海水,青蛇牙中液,黄蜂尾带针,绿蝇逐臭行。你若在不走,我们可要吐了”
“余荷,别与鸦雀费唇舌,再说我可真吐了”
岩泰见讨不到好,只得转身哼哼唧唧的离去。
清施、尹健待岩泰肥硕的身影伴着火把消失,两人分开闪身窜上囚牢外的两个岗亭,亭中哨兵一声没吭,便被放晕斜靠在亭柱上,远远看去,像是依柱打盹的样子。二人反身跃下,只见尹健秀手拉住门锁轻轻一扭,锁即弹了开来,囚笼中四个女孩瞪大眼晴看着,满脸的惊诧,微弱的囚灯下,两张美艳惊人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扭门弄锁就好比撇瓜扳菜一般,四双秀美的眼晴看着像变戏法的一样手法,直惊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功夫,而且是在这样两个美轮美奂的少女手上。
清施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四人才反应过来,余荷,楚楚,罗缘和李玉玲急忙扑到男牢房旁,无奈铁链环住木柱,面对巨锁束手无策,男牢中几个男犯待要叫唤求救,只见清施轻挥素手,一股淡淡的清香窜入他们的鼻孔,一众囚徒便沉沉睡去。尹健根据四个女孩的神情,已判断出于群辉和于群耀的牢笼,素手轻轻一扭便把牢锁打开,看看二人受刑颇重,一时无法行走,清施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来,抖出两粒,抖手便分别弹入二人口中。
尹健和清施轻抬玉腕,但见二女右手劳宫穴上,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直直贯入到于群辉和于群耀二人上丹田眉心处。
于群辉、于群耀顿觉口舌生香,津精口液顺齿银不断生出,待咽到喉咙时,从眉心窜入的一阵暖意直入喉头,**与灵气结合,热流顺喉咙窜入胸前中丹田环绕一圈后,便直没入下丹田处聚集,一刻钟的功夫,两人便觉手脚劲道十足。
清施尹健二人收手,出了牢房,清施在前,尹健断后,一行八人往后山方向窜出寨来,转眼便隐没在黑暗包褁的森林深处。
时至交鼓,六女二男回到无极宫,毕朋卫与无极还在顶烛夜谈,见众人平安归来,毕朋卫喜极而泣,于群辉,于群耀因服用灵药,一路强撑,到达无极宫时药性散去,一跤跌到,无力起身,众人七手八脚把二人抬入东边客房,与毕朋卫住处一墙之隔,徐妈送来热水丹药,无极交待李嵩,二人伤愈之前,均由他负责起居调养。罗缘,李玉玲,楚楚,余荷住入西边客房。
一切安排妥当,已出院门的无极折回头来对清施说道:“库房中有四万两银票,你二人明日上街,挑选两匹好马,快马加鞭送到昆明,打听刚成立没多久的保路协会,把这四万两白银,交给保路协会。”
“郡主,什么是保路协会啊?”清施好奇的问道。
一般情况下,无极吩咐两人出去办事,清施从来不会多言询问,可是这保路协会,她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新名词,清施听着新鲜,忍不住好奇心起,就追问了一句。
“列强占领南亚,殖民印支那,为长驱直入云南,已经夺取了红河沿岸昆明直达河口的铁路修筑权,如今准备再修一条直达缅甸的铁路,滇中爱国人士为反对清庭的卖国行为,从而成立了以保护滇中路产路权的协会,筹集的资金是用来自己修建铁路的,为的是抵制列强的掠夺豪取。”无极说道
“郡主,快马兼程的话,来去恐怕需要二十余曰,于群辉哥俩,怕是一时还好不了,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想与她们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毕朋卫对无极说道。
“也好,路上小心些”无极边说边往院外走去。
“郡主,清施她们俩留一个在您身边,我也去行吗?”罗缘从房里跑出来追上无极说道。“我也去,”李玉林也跑了出来。无极看着她俩,笑了笑说:“行啊,尹健,你就留下,你们三个陪清施去吧”罗缘高兴地答应一声,回头看了李玉玲一眼,发现李玉玲也正盯着她看,罗缘对着李玉玲挤挤眼睛,李玉玲尴尬地微微一笑。众人相继无语,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阳洒青绿满山头,崖吐珠玉遍地流,翠鸟划断云缠枝,猿啼惊蝶舞花忧。
清阳寨聚义大厅内,土司贺尚华,岩勇康、特木尔,岩泰,岩朗逸,依次还有几十位武林高手在坐。
“昨夜牢房被劫,做得无声无息,方圆百里的土司山寨,流官和衙府,都难有这种身手的人,让哨兵如同睡着了一般,醒来对这事没有一点映像”岩勇康说道。
“姓毕的逃入无极宫,一个守门丫头的手断已然十分的赫然,悄无声息的就劫走六人,这也是相当赫人的手断,这事十有八九与无极宫有关”特木尔说道。
“行了行了,侵略者虎视眈眈,正变着法一尺一寸地侵入,这事暂放一边吧,夜袭者仅是劫走了人,又没伤到寨子里的人,眼下重点是,要求各寨加强训练,组织联合,一旦战时,即不会慌乱。”
“大哥,这宝图不要了么,那可是历代皇家都有堆积的财富啊!”特木尔一激动,脸上刀疤就随即抖动起来。
“我且问你,家国破碎,蛮夷侵辱,哪个重要?”贺尚华盯着特木尔问道,厅内众人的眼晴齐刷刷地看着他。
“这…这…这是两码事,大哥,我们先把宝图夺过来,再议其它的事不行么”特木尔涎着脸说道。
“特木尔,大哥念你不远千里来投,才会敬重你,你却如此不分轻重,寨中谁能服你,西洋弹丸小国侵吞了东南亚,逼迫清庭打开蒙自、思矛、腾冲关口通商,大的不讲,就目前,已经危及各寨马帮的生存,西部边境殖民军队压境日夜操枪,逼迫清庭卖出滇偭铁路修造权,如果蛮夷得呈,从印缅运兵仅需两日便可到达这里,我们还能坐在这儿安稳的喝酒么”岩勇康励声喝道。
“寨主,场上已经全部就绪了,等你点笔呢”厅外进来一个穿对襟彩卦的阿郎,走到贺尚华面前双手抱拳说道。
“好了好了,看戏去吧,难得今年丰收,乡亲们高兴,好久没看戏啦,走吧,走吧”贺尚华站起来说道:“哦,老二,明天带上几个随从,送三万两银票到昆明保路协会,也算是尽一点心吧。”
聚义厅外,茵茵绿草似碧毯般铺开的场地上,傣家少年男女穿上了五彩戏服,男的似玉树缠彩,举首投足间俊朗飘逸,女的如垂柳披霞,一挥一动,阿娜艳丽。
草坪周围,竹案竹椅一溜排开,案几上摆满酒肉瓜果,这些都是为寨中有身份地位的人准备的,傣家民众则围在场外,或站或坐,尽是喜笑颜开。
众人依次按席坐下,场中两位绝色少女,身着蓝绿流翠的长裙,裙摆上和轴头上镶嵌金色孔雀羽纹,云鬓扎成孔雀凤冠,眉心用金粉描了一椭圆空圈,司礼员托着一个彩绸隔掌的盘子,贺尚华从托盘中拿起朱毫,轻沾碟中朱砂,在少女眉心的椭圆空圈里轻点一下,锣鼓声响了起来,舞蹈正式开始。
在傣家人的心中,孔雀是圣鸟,是幸福吉祥的象征,如果是在太平盛世,傣家月月有节日,年年有歌舞,一年一度的泼水节、开门节、关门节、赶摆,尽兴的吹起葫芦丝,打象脚鼓,孔雀舞,舞姿优美,颤、抖、跳、旋、仰、俯,把孔雀觅食、饮水、求偶、开屏等姿式舞得惟妙惟肖。
特木尔心不在焉,走出了场外,一些傣家少女在场边摆些针线摊,银饰摊,还有小吃摊。
特木尔突然眼神发亮,场边一个草药摊上,一位妙龄少女正弓身整理草药,“这不是前天帮我接上手骨的老傣医的女儿么。”特木尔心里嘀咕道。
在老傣医的竹楼里,看到这少女时,特木尔仿佛忘了疼痛,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
``要点什么药吗?''女孩见来了主顾,站起身来问道。
``有治蚊子咬的药吗``
``我看看''
声音甜美,音质圆润富有磁性。
看来她对业务不太熟悉,在草药堆里翻看着。
她拿了一小瓶药水递给特木尔。
特木尔递了一个大洋过去:“不用找了,还没上门谢谢接骨的事呢”特木尔有事没事的搭讪,眼晴却死死的盯着她的脸。
素颜,鹅蛋脸,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着微红,耳轮自然下垂,俗称福耳,圆润的鼻头衬出红红的櫻桃口。一件紧身的淡绿色齐腰短衫,如画笔勾出了雪白肚脐线。如此娇柔,人见忧怜。
她很自然的抬起头来,听到特木尔的话愣了一愣:“哦、哦、哦,想起来啦,你的手,当时只是脱臼了,扭回去就好的,不用这么多钱的”说着找了一些铜钱递过来。
“咦,你们这儿怎么还有这许多铜钱啊,内地铜钱都被洋人故意收空了,商家找不到零钱补差,常发生群斗呢。”
特木尔装着见多识广,不过他确实说了内地市场上的实情,列强为了破坏经济,市面上铜钱小币都被收空,为此经常发生民众与商家大规模的冲突。
``很高兴见到你,你叫什么名字''
``依晖坎''少女脸一下红了起来。
``好奇怪的名字``特木尔无话找话
``依是姓,晖坎是名字,女的姓依,男的姓岩''
``哦,那你是什么族啊,长得这么好看,皮肤这么白”特木尔涎皮赖脸的说。
``泰族啊,我爸爸是汉族,妈妈是泰族``她见有人夸她,高兴地答道。
`哦,混血美女啊`……特木尔乘着依晖坎递钱的当口,伸手抓住了依晖坎的手。
“啊…你干什么”依晖坎惊叫起来,旁边小吃摊上,两个用餐的傣家少年目睹了这一幕,放下手中碗筷,冲了上来,拳脚加身对特木尔来说,好像是挠痒一样的,他反手一掌,一少年身子便被击得侧飞了起来,撞在另一个少年的身上,两少年都被摔倒在地。
特木尔抓住依晖坎的手没松,顺势一带,便把依晖坎掳在怀中,一掌拍在她后脖颈上,依晖坎便晕了过去,从地上址起摆药的摊布,三下两下便缠在依晖坎的腋腰下,反手摔在背上,拨身几个起落便窜出寨外去了。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场外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去得远了。
这真是:狼行千里还侵羊,农夫救蛇遭毒殃,施善需对有德人,虎狼只可用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