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某眼拙,不知是哪位故人……之女?”除了那双眼睛,冷襄樊离无法从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找到哪怕是一抹熟悉。声音,样貌,体型都无法让他联系到当年的那些旧人。
别说她果真是当年故人,就是说她是谁的后嗣他也半个字都不会信。但是,面前人居然拿得出他妻子最爱的一只耳环,就绝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还有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瘆人的目光,由不得他不信。
“呵。”她冷笑一声,“既然您老(断)贵人多忘事,当年的伤心事晚辈也不好再提,这次冒昧前来拜访,是为了一位已故的亡友一句遗言。”
“亡友?”想想已经去世的那些昔日旧人,又估计估计了面前人的年岁,眼前突然间就闪过了那个人的名字。
“蓝氏已故千金,蓝麟冰。”
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分毫……
但是心里想想跟得到验证终究是两回事,对这个孩子,他始终心怀愧疚。
“麟冰她,说了什么?”他的语调,突然就低沉了下去,看着她轻声叹了口气。
“她希望我能够此时拿着这只耳环来找冷总您,用以保证司马少爷的安全。”
那个男人的表情她看在眼里,却只想一阵嗤笑,当时那样的抉择,一次一次,现在,他居然会感到愧疚?呵,事到如今再来谈这个字眼,难道他就不觉得毫无意义么?
“此时?”
冷襄樊离的眼中露出一抹狐疑,但她却仍旧开口不紧不慢,语气不缓不淡,低眉浅笑道:“冷总应该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沉默良久,方才又开口道,“她还有别的什么交代吗?或者,有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冷家的人说?”
老狐狸。她暗暗咒骂道,但抬眸却又成了刚才那副模样。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她没有告诉我。”
“好。”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单手捧起了桌上那朵娇艳的海棠,“那这个,能留下吗?这原本,是我夫人钟爱的首饰。”
“对不起啊,冷总,既然令夫人已经把它送给了故友,而且我那位故友并没有要把它转赠给您的意思,所以……冷总,冒犯了。”她的脸上仍旧挂着盈盈的笑意,用词没有丝毫唐突,谈吐之间也没有半点粗俗,一副世家风范。这样的人,说自己是一个拥有良好家教的集团千金的朋友,大概没人会不信。
“无妨。”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冷襄樊离也顺势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对方坚决的态度,他在坚持下去也并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两个人都尴尬。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要是面前之人一口答应下来他才觉得奇怪。想到这里,他莫名地勾起了嘴角。
“只是聊了这些时候,还不知小姐贵姓?既是麟冰的朋友,冷某也该认识认识。”
“免贵姓安。”她这一回答倒不见丝毫犹疑。姓名从来是她觉得头疼的问题,但她真没想到,这冷家父女俩还真是血脉相连,在冷云那头编的姓氏居然在她爹冷襄樊离这头用上了。
还没等冷襄樊离再度开口,她就抢先一步,笑意仍不松弛:“冷总,如果没有别的事,可否容我告辞了?家父还有事找我。”
说完,顺势掠过冷襄樊离手中那抹艳艳,放回了原该属于它的那个位置。收回了提包里。
冷襄樊离掌心上突然失去那份微小的重量,不禁收了收桌上的那只手,缩回了暗处。“好,安小姐,走好。”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半个字都没有再舍得花在这个地方,半个眼神都没舍得丢给身后这个已开始步入暮年的男子。
冷襄樊离的叹息被埋葬在那怨意充盈的关门声中。
她知道,自己掩饰得很好,样貌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就连声音也进行了刻意的伪装。似乎没有痕迹。不,就是没有一点痕迹了。
冷襄樊离轻轻先开了落地窗的帘子,望着疾步匆匆离去的那个年轻女人。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她长大啦!”
“有些东西啊,从骨子里就无法抹去。纵然演得再像,她终究是她,改变不了,更无法改变。”
“蓝兄啊,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