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世戎马,征灭剑,毁灵枢,弯弓如月射冰神。
厮杀之时,常常九死一生,我以这七尺男儿驱,吃了南北各家奇技不知凡几,积伤累累,换得盛名。
可我还是对他们记忆尤深,他们是在这黑暗中,照向我的第一缕光华......
“吼哈哈哈哈,赤眉大哥,走吧,今天你得再陪兄弟我练练,现在啊,真的是一天不和你切磋,手就痒痒!”黄昏,树林里有一群赤膊的汉子,各个肌肉暴起,身形粗犷。
人群中,隐隐以两人为首,就在这人群的正中心。
那说话的是一个矮壮的汉子,一脸的豪放,其他人身上伤疤盘根错节,却只有他,没有一丝伤痕。
他亲热的搂着的是一个高个的汉子,星眉朗目,英气逼人,尤其是一双如鹰翅般的眉毛,暗红色中透着一丝杀伐果断,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蛇皮袋子,却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而在这群大汉之中,却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按正常人来看,这个少年倒不是面黄肌瘦,只是坐在一群肌肉男之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已。
而这个少年,正是半月前离了鹰扬府的郦蒙松。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郦蒙松从府中乘着夜色走出了很远,很远。等到他感觉饿的时候,却是傻了眼,遥望前路,不识亲朋,想要回去,却又没有勇气去接受府中的一切。
虽然长期的孤立让他较之同龄人成熟,但人生这十二年吃白食的生活也让他没有求生之技,反而让他稍有娇惯。
无力谋生,他也只是无助的走着,走着,慢慢地,饿着饿着便失去了饥饿的感觉,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前,他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吧。
然而,就在他将死之际,却是被一群汉子路过,救了下来。
这群人,便是冰蝎猎手团。
当今乱世,各地有主,为人,为地,各个势力争得不可开交,而唯有冰神山脉因其贫瘠而无人问津。
于是,这片以各种雪地灵兽为主人的广袤山脉便成了一些人的生活来源,他们或是犯下大案,为各方势力所不容,或是孤高冷傲,不愿屈居于任何派系,因为各样的原因,组成了大大小小的猎手团,猎杀雪地灵兽。
雪地灵兽一般毛皮珍贵,骨骼也是炼器的佳品,自然能够混的一口饭吃,大家一起组成猎手团,互相照应,也是更加安全。
而这些猎手团中,全是锻体者,却是没有修真之人。灵兽的血肉,烹饪过后,对锻体者的体质会有极大裨益,但对修真者却无甚作用。
更重要的是,现今灵能枯竭,有天赋者少之又少,就如山甲宗,收一个资质平平的弟子都值得庆祝了,可见修真者之稀缺,故而修真者早已被各大势力拉拢.
而锻体者,往往都是底层的佃户,猎人,不堪军阀或宗派的压榨,修炼些粗浅的锻体的功法,用一些劣质的药膏,所以战斗力不怎么强横,不被各方青睐,只能猎兽为生。
他们当然也都是苦出身,看到郦蒙松饿晕在路边,当然也不会弃之不顾,虽然他也不说自己的身世,但这一群汉子也是自觉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所图的东西,索性就当他是以后团里的新鲜血液了。
反正他的饭量和这群锻体的汉子比起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郦蒙松也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后,果断放弃了自己那一丝丝的娇惯,他清醒的意识到,不能再吃白食,早晚有一天,自己必须依靠自己的这双手去生活下去,而没有实力,那就无法逃脱被圈养,被压榨的命运。
再加上他在府中,见多了虚与委蛇,面对这群自由自在,粗犷豪放,直来直去的汉子,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感,希望能够好好跟着他们。
或许走上锻体之路,对于他这个没有天赋的人来说,就是唯一的道路吧。
这几天,郦蒙松发现冰蝎的两位团长,赤眉和铜塑常常隔三差五就要切磋切磋,往往打个两三个时辰还分不出胜负,最后两人累了,便休战睡觉。
蒙松之前接触的都是人的勾心斗角,却没有见过两个锻体之士旗鼓相当的切磋比试。所以总会去看两人的比试,看今天他们又要打起来,便匆匆扒完最后一口饭,起身便走。
身边一个光头的黝黑老汉也一起站起来,大嘴一咧,漏出亮白白的牙齿,冲他来了个热情的微笑。
当然,这样的微笑,放在其他人脸上,会让人觉得亲近许多,但放在一个混声肌肉,鼻眼间横着三道疤的黑大汉脸上,便让人无法接受了。
这人叫郭明雨,名字很是清新,身材却很粗犷,人则很聒噪,大家都叫他聒噪郭,不过热心肠确实是不假,这几天一直都在给郦蒙松不厌其烦的介绍团里的人,所以蒙松对他也是颇有好感。
夜幕未至,日月同天,正是霞光迷蒙的时候,赤眉与铜塑找了一个没树的小土坡,互相一点头,两人便默契的同时开动了。
赤眉修长健硕,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影,直来直去,做猛虎下山之势,扑向铜塑。铜塑并不太高,但胜在稳厚,两脚站定犹如铜钟巨鼎,大有万夫莫开之势,看起来略显笨拙的身体却在辗转之间不退反进,迎着虚影轰出一拳。赤眉也是知己知彼,明白铜塑的力大,不能与之争锋,一猫腰,铜塑这一拳便从他的肩头划了过去,这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赤眉若是稍有偏差便会迎面吃上那记重拳。
两人交锋,这弄险的一招却也同样收益巨大,此时铜塑的一拳在他肩膀之上,他举起靠铜塑重拳的那支手便能打击铜塑的腹部,而铜塑也知道此时无法防御,竟然身体一扭,腰部发力,改拳为肘,在赤眉的刺拳击中的同时,他也肘击了赤眉的脖子。
就这第一次照面,便在电光火石间两次变招,两人平分秋色,如打不死的小强般就这样高强度的碰撞了两个时辰,赤眉力量速度较为均衡,左右游斗,铜塑以力量见长,防御强悍,滴水不漏的同时,还能时而反击。
每次看到两位锻体者之间这样惊心动魄的交锋,少年沉寂了许久的心便泛起一阵涟漪,这就是力量,也只能通过力量,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少年如此想着,怀着憧憬和希望进入了梦乡。
“进来”鹰扬圣人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美玉,瞧着推门进来的家丁。这家丁诚惶诚恐,发际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鹰扬看他这么一副忐忑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丝被敬畏的得意。
家丁跪定,双眼盯着地面,说:“启禀老爷,那孩子确实是走了,宗中上下,除了他出走当天守山的弟子之外,便再没人见过他,应该是没再回来。”
“好,你下去吧。”鹰扬脸上挂着一丝轻笑,仿佛听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好事。
家丁如获大赦,赶忙叩首退下了。诺大的房间,又只剩下鹰扬圣人一人,拿起手边这块美玉,口中喃喃道:“走了倒好,眼不见,心不烦,郦珂那丫头,倒也是铁石心肠,亲儿子也不愿意亲近,说什么一见就想起无能的丈夫,无理的哥嫂。倒是本圣,给她儿子几分面子,她就感激涕零,生的一副黑心势利眼,也就是一副好皮囊而已,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