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郦蒙松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赤眉房门开启,赤眉左手持弓,右手攥着一支细箭,走了出来,当即心中大定,对呀,赤眉团长虽然目不能视,但上午他能把自己打得那么惨,说明他只凭借听力就已经很厉害了,在这个小小的驻霜镇,恐怕还没人能害的了他吧。
两息之间,那商人聂嘉领和老汉李鸣邦也几乎同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五人面面相觑,正犹豫间,老板娘的房门也“吱”地被推开,老板娘眼角写不尽的惊慌,看到了走廊中有人,仿佛才稍稍放心下来,“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边哭边叫:“我的丈夫啊,他,他,他,他竟然,竟然就这么死了.......”
几人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地心中疑惑,因为近店以来,并未见过有什么老板,只有老板娘一人而已。郦蒙松却突然想起那****敲老板娘的房门时,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当时他便觉得那人说话没头没尾,毫无逻辑,今天又突然之间听说他死了,顿时对这没见过面的老板大感好奇,他连锻体者血战都见过,想来死一个人应该不会吓到自己,便想进屋去看看。
走过赤眉时,赤眉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下次再有突发情况,切记千万不能没头没脑的直接冲出来。”
他这才恍然大悟,其实赤眉的反应极快,按理说该是第一个出来的,明面上在这些人里他的实力有压倒性的优势,可听闻惊变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先观察而不是直接出门,团长之谨慎可见一斑。而赤眉紧接着自己出来,恐怕也是看自己出来了,怕自己有危险,为防万一,才立刻出门的吧。
不过赤眉倒是没有阻止他,所以郦蒙松绕过了瘫坐在地上的老板娘,走进了那死了人的房间。一进门,郦蒙松先是闻到了一股香气,感觉非花非草,像是......
“咳咳”他赶忙定定神,这是老板娘的房间,可不得全是老板娘的味道么。
转过房门前的画屏,他看到了一张金丝楠木床,而在那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他的腹部被捅了很多刀,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半片床单,嘴大张着,仿佛在尖叫。
远处打量了几眼这具死尸,再没有什么别的发现,眼光向下一扫,发现这房间的地上有许多的血脚印,而房中的东西也被翻地乱七八糟,看来这是图财害命啊。
正想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看了看这房中的情况,其他人倒还好,只是这商人聂嘉领,看起来是没见过死人和那么多血,刚进到房中便面如土色,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走廊中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夕阳西下,天空中赤霞遍布,看起来惬意之极,可此时,在客店大堂里的六人之中,气氛却是诡异地安静。
“这个事情,似乎是谋财害命,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这老板,如今这事发突然,恕我直言,这事,咱们六个嫌疑最大,老板娘,你能不能给我们点线索,比如你今天发现尸体的过程啊,老板日常的习惯之类的。”最后是李诚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率先向老板娘发问。
老板娘叹了口气,缓缓道:“刚才我看你们吃完了饭,就去整理了一下碗筷,厨房炉子的火熄了,下午这个时候一般来的客人不多,我就想回房换件衣服,因为做过饭,油烟味会很重。”
说完,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发觉自己跑题太远,还是因为不愿回想起那惊悚的一幕,接着说:“我把门锁打开,看见屏风前面进门时拖鞋用的毯子不见了,便在地上寻找,却看见它在屏风右边,上面还有很多血迹,心里就感觉不对,赶快进去一看,我就看见,看见......”说到这,仿佛支持不住,又是哭了起来。
郦蒙松心想,女人确实是心细,刚才自己是从左边进去的,倒是没看到地上有什么沾血的毯子。
“刚才你也说到了锁,我虽然入住时间最短,却也是注意到了,为什么老板人到中年了,还要用锁将他锁在房中呢?”李鸣邦人老成精,提的问题也是正在点上,五人不由得又看向了老板娘。
老板娘说:“我这夫君,他从小智商如同小儿,曾走失过几次,所以这些年来,都是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让他四处乱走。”
“那你在这开店,得罪过什么人么?”郦蒙松回想起那天他听到的老板的只言片语,觉得老板娘并未说谎,便接着问了这么一句。
老板娘略一思索:“没有。”
接下来,众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毕竟,这里出了命案,本身就是很尴尬的事,这天玺帝国朝廷早已名存实亡,其实只控制着帝都周围的一片狭小而繁华的地方,而这驻霜镇是因为常年积雪不化,游人较多,在五六百年间发展起来的旅游城镇,从来没有什么官府之说,加之冰神山脉附近,也没什么人觊觎,所以也没什么势力管制此处。本来大家安居乐业,极少有命案发生,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没人管理,而且,先走之人又显得做贼心虚,故而大家只能暂时先坐在这里,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反正我上午一直都和李鸣邦在一起,我是没有那个时间去犯案的,更何况,我一个书生,怎么也不可能为了钱心狠手辣到把人捅了那么多刀吧?”书生率先发话了,而旁边的李鸣邦也说:“对呀,今天吃完早饭过了并没多久,我就看他在那郁闷的样子,所以才和他长谈,想让他跟我回去呀。”
聂嘉领也急忙开口:“我一个商人,又不缺钱,而且我刚看到尸体的样子你们也都瞧见了。”说着,还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指向了赤眉。
郦蒙松猛然醒悟,这些人是在撇清关系啊,他们口口声声强调什么“心狠手辣”,“不缺钱”之类的话,言外之意,那不就是怀疑自己和团长么,他们两人是最穷的,而且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赤眉绝对是杀伐果决之辈。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时候,说太露骨的话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但不出声反驳,又像是在默认,郦蒙松心中顿时大急。
这个时候,赤眉不愧是老江湖,比郦蒙松的反应快了不少,不疾不徐地说:“各位,这凶手手段确实残忍,不过用刀捅人腹部却不能让人立刻死亡,这说明这人杀人的经验并不丰富,甚至有可能是初犯,别的不敢说,如果这是我做的,尸体一定比现在干净的多,至于动机,每个人恐怕都有一百种说辞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到这,几人眼中透出一丝领悟,对赤眉的敌意淡了几分。
赤眉接着说:“我觉得,这事十分离奇,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凶手如何进了这房间,老板娘,你房间的钥匙,有几把,放在哪?”
对呀,郦蒙松心想,刚才老板娘分明提到了开锁,说明平日里她养成了出门上锁的习惯,那么凶手又是如何进来的呢?这时,老板娘也回过神来,答道:“只有一把,从来都是我随身携带。”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又开始设想起这凶手是如何偷得钥匙,但被老板娘一一否决了。
“等等!”突然,李诚打断了大家纷乱的思绪,说:“我觉得,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这凶手,并不是拿了老板娘身上的钥匙,而是,她自愿交出来的呢?”
老板娘此时正看着眉头微皱的赤眉,听了这话,起身怒道:“你,你什么意思?”
李诚冷笑一声,说:“老板娘,你丈夫天天被你锁在房中,而你,在外穿着大红大紫,抛头露面,这其中的事情,我想各位都想象的到,而且,刚才大家说话之时,你这眼睛,一直在往哪里瞟啊?”
郦蒙松此时也反应过来,这老板娘言行轻佻,书生如此假设倒也有道理,但书生说到第二句,他猛然想到,这老板娘一直在看着的,不正是自己身边的赤眉么,当下就像起身反驳,可那天走廊中的偶遇却让他如堕冰窟,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