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火衣女子正面对着自己心爱的男子。此男子墨发白衣,他正背对着滴泪的石槽,手中的兰花折扇摇动出青色光芒,忽明忽暗。
突然,白衣男人“刷”地将折扇一收,他沉声对火衣女子说道:“幕歌,交出魂珠,我就纳你为妾。”
幕歌捂着小腹,凤眸中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庆离,我暂时还不能将魂珠给你,魂珠里……”
半年前,魂珠里的千年人魂——十一,其实因为幕歌吞珠的举动,封印已经解除。
幕歌抚摸着腹部,不禁想起半年前那个腹痛欲死、生死一线的夜晚,幕歌私吞魂珠本就是为了庆离,她还因此大病了几个月。
幕歌却没想到,在生病期间,她与魂珠中的十一成为了朋友。
十一告诉幕歌,她是吸收了幕歌的女子阴气,才得以解除封印。幕歌需等到十一修炼成蓝境之魂,才能重获阴气,在此期间,魂珠若是脱离幕歌的身体,幕歌轻则长病不起,重或性命不保。
幕歌还未来得及解释,一个尖刻的女声,被凉风吹至枯树,女人拉长了声线,说道:“庆离,跟她还废什么话,此处人迹罕至,何不剖开她的肚子取珠!”峡谷远处的白光中,一抹庞大的黄影,由模糊变得清晰。
幕歌睁大了凤眸,神色凄迷地看着白衣男子——庆离,他真的如十一所说的,欺骗了自己。庆离的正妻——梦凰,竟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尾随而至,幕歌无法接受。她更无法接受庆离带着自己私奔,只为了她腹中魂珠的事实。
其实,十一老早就看透了庆离不择手段地利用女人的本质,她不止一次让幕歌远离这个贱男人,换来的却是幕歌一次次的自我催眠。十一若不是被困在魂珠中,修为尽废,她早就将庆离这种人渣的魂魄撕碎了。
庆离听到妻子的声音,他深锁的眉头被凉风抚平,他悠悠说道:“幕歌,非我无情,我只爱她。交出魂珠,我就放过你!”
庆离的话,好似兰藤之刺,狠狠扎进幕歌的肌肤。
幕歌痛得仿佛要瘫软在泪珠般的瀑布里,她双脚不听使唤地后退了两步,她颤抖着声线,说道:“庆离,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牺牲,她不过是个低阶的青魂修者,你为何如此心狠,你为何……”
幕歌因着情绪剧烈震荡,灵魂发出窸窸窣窣的颤音,这细碎的声音,将十一惊醒。十一的魂魄已与幕歌相连,她瞬间意识到幕歌身处险境。
十一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魂珠中飘出。
十一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幕歌,你这个蠢货,非要别人将事实血淋淋地撕开,才懂放手吗?”
像庆离这样的低阶魂修,自然看不到十一的魂影,也听不到她与幕歌的交流。
幕歌望着半空中的十一,凄然一笑,她灵魂深处的话,传入十一的耳中:“替我活下去。”
十一脑中瞬间炸开一团火焰,烧得她睡意全无。十一心弦一动:遭了,我将这丫头的女子阴气吸走,她的情绪控制能力大减,她真的会……
十一大声喝到:“死丫头,别冲动啊!”
庆离见幕歌久未言语,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庆离双手一合,折扇中飘出的青色水雾瞬间凝成一朵硕大的兰花。
幕歌望着那朵盛开的幽兰之魂,大悲无泪,她面如死灰地说道:“不用你们动手!”说完,幕歌一掌击在小腹上,魂珠在外力的震荡下,飞旋出灼热的温度,炙烤着幕歌绝望的灵魂,幕歌捂着绞痛的腹部,倒在瀑布溅出的冰泪里。
十一早就该料到幕歌此般绝望,幕歌抛下家族,跟这个男人私奔,她是抛弃了人间所有的牵挂啊!十一悔不该口无遮拦。
十一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幕歌的灵魂遭受魂珠炙烤的重创,且无生的信念,她必死无疑。
十一面临两难的选择,成全幕歌的遗愿代替她活着,或者回魂珠中专心修炼。幕歌的身体,是魂力一直未觉醒的废柴,而魂珠是修炼的绝佳宝物。十一大可在魂珠中修成蓝魂后自己寻找身体还魂,因为她的魂魄曾经达到过银魂的巅峰之境,她无须使用人类自愿奉献的身躯。
十一轻蔑地撇了一眼庆离夫妇,他二人眸中闪动着贪婪的金光,完全忽略了痛得死去活来的幕歌,十一对着幕歌轻叹出声:“罢了,我也算与你有缘,若不是你阴差阳错地吞珠,我可能还要沉睡千万年。”
十一说完,幕歌就安心地魂飞魄散了。十一闭目凝神,俯冲而下,融入幕歌冰冷惨白的肌肤里。
与此同时,魂珠从幕歌毫无血色的薄唇中吐出,庆离欣喜若狂地捡起暗紫色的魂珠,小心翼翼地用兰花手绢儿擦拭起来。
庆离越擦,面色越发沉郁,他拿着眼球大小的魂珠,靠近尚未收回折扇的兰花之魂,兰花并未如料想中一般妖娆绽放。
庆离将魂珠猛然一掷,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娘们,假的!”
庆离只知魂珠可轻易提升魂宠实力,他却不知道魂珠的灵性依靠十一的魂魄维持,现在十一离开魂珠,它自然会光泽黯淡,法力全无。
庆离身边的梦凰,听到魂珠是赝品,面上的横肉更是气得剧烈抖动,她走上前泄愤地踢了幕歌一脚,一股尸气直冲入梦凰鼻息,她被呛得呼吸一滞。
这尸气,是幕歌魂飞魄散时残留的怨念死气。
十一因为刚还魂,正努力适应着新身体,对外界之事全然不知。
梦凰浓妆艳抹的肥脸上青白交加,恶心巴拉地嘟起红唇,她冲着庆离撒娇似地嗔怪道:“这小贱人,死了还给我找晦气。”怨念尸气是修魂的一大阻碍,也难怪梦凰愤懑不已。
庆离安抚地拍拍梦凰的肥手背,他阴恻恻地走向幕歌的尸体,兰藤在他魂力的控制下疯长成一丈长。
青青藤蔓狠狠拽住幕歌的四肢。幕歌的“尸体”被庆离果决地扔进瀑布下的水槽中。
庆离牵着梦凰,扬长而去。
煕微的晨光在沉睡的街道上空闪烁,“珰、珰、珰……”器具敲打铁牌子的声音,在小巷里久久回荡,一个粗嗓门大声吆喝起来:“五更已过,天朗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