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再见了忧伤
至晓没有和廖莎谈有关于他父亲的事，但是他去邝林老师那里求证了一些过往。爷爷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解释而原谅那个人，毕竟他也是一位父亲，那些失去是他人生中漆黑的一夜，体味在其中的苦痛永远只有自己知道。但是他给了至晓自由，尽管给的很不情愿，给的牢骚满腹，却是他这个老人最大的宽容，他还做了一件让大家都很感动的事情，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将女儿的骨灰盒交给了至晓，廖莎无意去惹恼他，因此很安分地呆在家里，不过她托子书给他送去了一根新的拐杖，子书说爷爷还用那根拐杖象征性地敲了他们两个人每人一记，这让他们在爷爷离开后很是怀念。
至晓抱着骨灰盒回来的时候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着，很紧地抱着。后来廖莎发现骨灰盒不见了，至晓告诉她已经托人转给了那个人，廖莎潸然泪下，或者是感动于他做的这个决定，或者是伤感于那个他们之间永不相见的约定，后来明白人生中终会有很多无法理解但必须理解的选择。
“知道那个叫文逡的人吗？”廖莎忐忑不安地企图说服至晓接受邝林老师的建议。
“知道，那天美术馆里也见到了他的画。”曾烈熟练地订着大大小小的画框。
“邝林老师帮你联系了文逡，希望你能跟着他继续学画！”廖莎不想隐瞒他。
“把他的地址写到我的通讯录里。”他指了指那边的衣服叫廖莎帮忙。
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至少他以前会很急噪地问东问西，这样的他让廖莎很担心。
“至晓，如果不愿意可以不去。”廖莎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会去的。”他说。
廖莎蹲下，从他手中拿下木条，然后将他的身子扳正了，看了看他的眼睛。
“好象没说假话？”廖莎自言自语。
“很多年前，我父亲提到过文逡，他很少表扬人，属于很清高的那种，文逡就是他喜欢的画家之一。”至晓给她搬了把椅子。
“是为了他的希望，还是为了你的梦想做的这个决定？”廖莎问。
“为了你的希望，我才去的。”他回答。
“我的希望？”这样的回答廖莎一点也不想听到。
“至晓，那是你的梦想，我和你父亲的希望都不重要。”
“廖莎，你的希望中有我的梦想。”他的眼神是那么恳切，最近他很着道，可是又时常让她感觉吃错了药。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她老实说。
“你就当我在化茧成蝶！”他笑。
“那有什么好，有了翅膀会飞走的？”她嘟囔。
至晓楞了一下，看样他总是让她充满了危机感，于是他拉她坐下，握着她的手许久没有放开，在他澎湃地心海里，她似乎感到了他的力量，他想携带着她的人生开始一段旅程，她有些迷惑，又很不确定，她摇摇头放开了他的手。
至晓和文逡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渐渐有了默契，这些日子里廖莎看着至晓激情满怀地画着，那些作品好的让人惊叹，邝林老师逗文逡说他正在培养出一个让他死而无憾的学生，不过这个学生要算是文老头儿的二度创造，所以成果是不能独吞的，两个人经常因为这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混战一番，倒成就了生活中不少的趣事。
在至晓的作品逐渐增多的时候，廖莎把那些画都挂在了那间空出的屋子里，可是却被他顽固地移了出去。“只挂你的愿望。”他说。所以那间屋子里至今也只有那七幅画，廖莎的第八个愿望看样也遥遥无期了。
因为文逡老师的推荐，至晓有了去专业美院深造的机会，当廖莎拿着那份得来不易的信函，向他表示祝贺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她想象的快乐。廖莎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以前，他摇头。然后在廖莎转身的时候，他撕掉了那封信件，她痛惜地责骂他，他却一味地傻笑，真正从事美术的人似乎都有着某种相同的怪癖，那个叫文逡的老头儿竟然很高兴至晓这样做，他也更为用心地指点至晓，基本上见到至晓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这让廖莎不禁想起最初遇见他时的不近人情，不知道人有几面，只要不是八面玲珑的虚伪，在她看来多几面也没什么不好。很快廖莎就见识了文逡老师的另一面，他对至晓发了很大的火，甚至都不想再教他了。廖莎让至晓去道歉，但是他都没去，最后是文逡老师专程跑来问他为什么不外出采风，他说不想，觉得这里可画的很多，文逡老师只能跑到邝林老师那里大吐苦水。
“去吧？采风肯定比坐在这里可选择的角度多？”廖莎决定不发脾气，好好劝他。
“早就知道我听力有问题的事了吧？”他问。
“先答应去，我再回答。”廖莎使出一贯战术，却换来了他顽固地抵抗。
“是早知道了！“廖莎回答。
“什么时候？”他继续追问。
廖莎只好给他打出“回忆是告别后的爱情“那句话。
“那很早了？”他有些不自在。
“只是不太晚而已。”她又开始装蒜。
他一天没理她，唉，多么小气呀！廖莎想。
“对不起，应该早对你说的。”她什么时候要堕落到跟他说道歉的地步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不对，继续反省！”他躲到房间里去画画，只是廖莎不在，他的画臭了好多，她幸灾乐祸地干笑，却被他赶了出来。
“实在想不出永远正确的我做错了什么？”廖莎又奋勇地冲了进去，趁他不注意，偷偷在他的脸上盖了一个美丽的戳。
“笨蛋，有一个走的理由为什么不走？如果早知道，我保证会走的远远的。”他摔掉手中的笔，痛心疾首。
“我需要那样烂的理由吗？另外是谁非要说什么回忆是告别后的爱情的？”她反咬一口，他立刻没了脾气。
“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去采风好了？反正你呆这里也让人心烦。”廖莎下达最高指示，并准备背上小包去勒景那里晃一圈。
“不去。”他背靠着门，挡住路。
“为什么？多好的事，那样好的老师你还臭觉不着什么呀？”廖莎真是不理解。
“永远不会把你留下来一个人去的。”他寒着脸说。
似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坚决了，他一定是知道了母亲自杀的真相，这一刻，廖莎看着他，很感动。
“也会不离开这个城市吗？”她问。
“不离开，太多东西，走不了，也舍不得。”他很冷静。
“至晓，想让你更好一些的？”廖莎说，她希望他不要那么固执。
“现在的我真的很好，不需要那些人为的装点。”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并不脆弱。”廖莎想让他相信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爱会让人脆弱的。”他的这句话让廖莎无法辩驳。
“因为脆弱，所以发现离不开你了，因为脆弱，所以不能再看你伤心了，因为脆弱，发现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他那样抑扬顿挫地剖白着自己，廖莎被他打败了。
“因为脆弱，我不再固执己见了。”廖莎笑着，幸福很远，但也很近。
那个冬天，我们告别了忧伤，微笑成为了我们那个季节最多的语言。
在初雪的早晨，他穿越那条古老的巷子来到我身边，我陪他一起找到了墙壁上的那个向日葵标记，并指着那个有点模糊的“DON‘TLE**E”给他看。
“那代表什么？”他问我。
“代表一段时光，一段爱情，一段失去，一段找寻，还有很长很长的幸福。”我说了一整串的句子给他听。
“只有传说才会那样。”他笑我。
“我是你的传说吗？”我问。
“是。”他幸福地笑着。
“我们会吵架吗？”他问。
“会。”我笑答。
“你会因此离开我吗？”我又问。
“不会。”他肯定地告诉我。
“为什么不会？”我捉弄他。
“还欠你第八个愿望。”他长叹了一声。
“什么时候能完成？”我挡住了他的去路。
“恩……，等想好了画什么了再说。”他又开始耍赖。
“想的过程有多久？”我继续追问。
“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去想。”他牵起了我的手。
“有一生那么长啊！”我感叹！
他笑而不语。
这就是我们所有的故事，“第八日，JORGE教会了人们什么是生活”此时我想起了那句台词，看着那对雪地里平行的脚印，我知道至晓和我的第八日，带着上帝的微笑，悄然而至。早安，快乐！早安，幸福！（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