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在悲伤止步的时刻
走到电梯口，发现电梯正在往上走，曾烈失神地转向楼梯，估计六楼的人只有他会做这样的傻事了吧！
当楼梯拐角垃圾桶中的文件袋醒目地跳进曾烈的眼中时，曾烈象是明白了什么，他随手捡了起来，那是个很好的广告设计，那些图稿上美丽的蓝色让他忍不住抚摩，他说了违心的话，对廖莎他不值得原谅，对勒景他深感内疚，也许应该纠正这个任性而为的错误，曾烈叹息着拿着它走了下去。
在五楼僻静的楼梯处，他停了下来，廖莎坐在台阶上，静止成一幅悲伤，让他不忍多看下去。
“只是无聊。”她挤出几个字，这个不能称为理由的理由让他决绝的心刹那间转弯。
“出去走走吧？”他拉她起来。
廖莎晃悠悠地站起来，肩部剧烈地抖动着。
“至晓，我的腿好象没有了感觉。“她象是要瘫倒了，在她伸手抓住楼梯的户围前他扶住了她。
“值得吗？他不配你这么对他，让他自生自灭，你要好好生活，明白吗？”知道是刚才的打击太大了，曾烈在自责中扶着她坐下。
“好象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脆弱地说着。
“来，我们离开这里，我背你。”在她稍微能控制情绪的时候，他蹲下，要背她。
“我没事，你只要扶我下去就好。”她把手放进了兜里。
“今天一切都听我的！”曾烈从廖莎的口袋中拉出她的手，放在脖子上，不顾廖莎的反抗就把她背了起来。他听到她的心在狂乱的跳着。
“还是放我下来吧，让别人看到不好。”走了没几步，她想挣扎着下来。
“喂，你很重的，在动我们都会跌倒的。”他将她的手再次环饶到脖子上。
显然是不好意思了，她没吭声，倒是安静了不少。
“其实也没那么重了。”他走了几步补充道。
“什么呀？”她在他耳边嘟囔，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唱首歌吧？总不能白背你吧？！”曾烈在下到三楼的时候说。
“是谁说要你背了？”廖莎又不安分地要下来。
“喂，别动，这么老了恐怕还没让人背过呢！我是怕你自卑。”曾烈故意气她。
“哪有？”廖莎不服气地抗议。
“快唱！”曾烈再次命令着。
“你要是不唱，信不信我会带着你参观遍我们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发现没动静，曾烈威胁道。
“估计你比我更害怕被看到呢！”廖莎说的很直接，说出后竟然有点后悔。
“既然这样，我们就试验一下。”曾烈说着就背着她就要穿过三楼办公室汇集的长廊。
廖莎惊恐地看着他的举动，晃动着就要下来。
“别疯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快让我下来，会被别人看到的。”她拍着他的肩膀喊着。
他并不害怕被别人看到，即使钟云在这里又怎么样呢？只是这样的一点小事，他想完整地做完，他是个男人，不该只是在工作上雷厉风行而已，况且他亏欠她的太多了，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去做这件事，是为了尊重她，尊重那一段岁月，尊重那个他心中永远留给她的位置。曾烈没有理会别人的目光，他坚定地穿越着人来人往的长廊，过往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们，廖莎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三楼电梯口曾烈看见子书在等电梯，而他显然也看到了曾烈，他有点震惊，在众多同事面前又不好装没看见，打招呼似乎也很怪异。
“我头已经不晕了，曾助理，你扶我下去，我可以自己去医院的。”在子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廖莎忙着替曾烈掩饰。
“曾烈要送病人，我们走楼梯好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在这样的年代避免一场流言蜚语并不是很容易，他也就势当起了配角，希望这件事就此打住。曾烈这个小子，怎么这么矛盾呀！刚才还不让自己去过问此事，他的行动似乎比自己还快呢！子书不禁笑了。
“快放我下来。”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廖莎生气地喊道。
曾烈似乎也累了，胸膛剧烈起伏着，虽然不想放她下来，可是廖莎的执拗最终还是为她获取了自由。
“别—忘—了，你，你还没唱歌呢！”他靠着墙，喘息着说。
她没理会他，只是递给他一块纸巾。
“不然我会再背你上去的，快点，别让我逼你。”他擦着脖颈上的汗，声音依然不容辩驳。
“真的要唱啊？在这里？马上就到一楼了。”廖莎看着那闪烁的指示灯问他。
“不要拖延时间，快点。”他的手指触动了3楼的按键。
看他依然不准备放过自己，廖莎骑虎难下，只好唱了起来，那是首儿歌，动画片《机器猫》上的主题曲《小叮当》，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事在人为嘛！
她的声音依然带着他熟悉地童音，很可爱的一首歌，虽然知道她是在应付差使，但是他喜欢听她唱，他背对着她，享受着那一刻的美丽。
“别扒拉了，已经够个性了。”看见他耙子般的手将原本还算服帖的头发搞的十分凌乱，她拍他蹲下来，拿出随身带的小梳子帮他梳了梳，在经过耳畔的时候，她的眼睛隐约看到了长发压盖下的耳朵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她停了一下，想看看那是什么，于是顺手想撩起他耳边的头发，却被曾烈按住了。
“哪有那么讲究？我自己来好了。”他用手在头上扒拉了几下，然后噌地站起来。廖莎的脑中飞快地思考着，那是什么？心中不安了起来。
“一头牛和一只小老鼠恋爱了，知道这头牛最害怕听到什么吗？”这么半天她的眼睛依然有着残留的阴霾，想让她微笑，于是他试图活跃气氛。
“小老鼠肯定说的是你娶我吧，对吧？”他有的时候很象个顽皮的孩子，这让廖莎舒展了簇起的眉头。
“什么年代了，这么老土，都是孩儿她妈的年纪了还这么单纯！”曾烈长叹着，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少自以为是了，究竟说了什么？”她撅着嘴问他。
“我有了，孩子是你的。”他搞怪地学起女人的声音，而电梯门却在那一刻打开了，他忙收起丰富地表情，又换上了酷酷地模样。
“我有了，孩子是你的，怎么是这样啊？”变色龙也没他变的快，她不明所以地问他，声音清晰地让曾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进来的人都用异样地眼睛看着廖莎。
天啊！说她不聪明吧，她在遇到子书时巧妙地应付了尴尬，说她聪明吧，怎么现在看她有点缺根弦呢？哎呀，连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搭进去了。
他没吭气，立刻拉着她出了电梯，在四方门口他放开了她，看着她一脸无辜，他都给气乐了，蹲在那里斜睨着她。
“都是你，讲什么笑话嘛！这人可是丢大了！”她摸了摸发烧地脸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里面可有一位我认识的人，我这次都声誉尽毁了，你还在那里为自己叫屈。”他冤枉地站起来与她争论。
“是刚才在后面的，还是前面的？那人和你熟吗？给人家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她叹着气，好象天要塌下来似的。
“看样你还没笨到我要投河的地步。”他损她。
“那是你自找的，你自己解决，可别拉上我。”她小声嘀咕。
“你再说句试试？”对于她这种出卖朋友的行径，他直撇嘴。
“我是说，我反正也只会把事情办遭，你比我聪明，应该会有办法的。”她大言不惭地解释，曾烈差点吐血。
“好了，作为补偿今天要请我吃饭。”他拉起她朝市中心走去。
“可我没带那么多钱，只拿了50元。”她在他寻觅饭馆的时候，又说出了让他悲痛欲绝的话。
“钱包拿来看看。”他将她那个巨大的大挎包打开，在翻遍钱包里的各各角落后，他终于确信她没骗他。真搞不懂一贫如洗的人怎么都爱背那么大的包，他真是大开眼界。
“吃拉面吧？！中午你们吃米饭，现在应该吃这个才对。”她建议。
“什么吃这个才对？你怎么这么扣儿啊？”他又开始批斗她。
“去中环那家有名的马家拉面馆吧？！比一般的拉面要贵好多呢！”她再次建议。
“是吗？应该会物有所值吧？好吧，姑且就相信你一次。”他跟着她，尽管有点不习惯，但他依然很跋扈。
在中环，当他看到那家生意红火的面馆，发现店面还比较大，所以他拉着她满意地走了进去。
“两个小碗拉面。”在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廖莎说。
“不，一大一小”他从廖莎手中夺过菜单问，当他发现那所谓很贵的拉面也不过是比一般面馆贵了几毛钱而已，他感觉到上当了，因为服务员在场，他没好发火。
“再加份泡菜。”他嘱咐。
当拉面上来的时候，他迅速将那碗大的划定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还是没来得及抢到那盘泡菜，在互相恭维一番后，两人彼此了解地奸笑了半天。
吃完溜街的时候，曾烈环顾四周，想找到可心的东西送给廖莎，他甚至问了廖莎想要什么，但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时他看见有个地方围了不少人，于是他拉着她费劲地挤进去，在发现原来是卖花的后，他失望地又拉她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廖莎就那样鄙视的看着他。
“什么都可以，那东西不行，是傻小子才干的事，而且那些收到花后傻笑的女孩子真是惨不忍睹！”曾烈没心没肺地说着。
“给女孩子送花有什么不好的，那是美丽如花的年纪。”她指着那些漂亮的女孩子给他看。
“真的要吗？不会还没人给你送过花吧？”他笑着刺激她。
“说了不需要。”廖莎白了他一眼。
这时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她没说话，只是围住他们，拿着花给他们看，眼睛中有着巨大的渴望。他们摆了摆手，避开这个孩子，但她似乎很执着，再次围了上来。
“我们真的不需要。”廖莎说。
小女孩儿读懂了廖莎的意思，她用手来回比划着，廖莎这才发现，原来她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
“一束玫瑰。”曾烈打起了手语，廖莎诧异，真不知道他还会手语。
“她没受过正规的教育，因此有的手势不是很规范。”曾烈边打手语边告诉廖莎。
在付过钱后，小女孩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好象有话要说，那双手飞舞了起来，手语原来是这样美丽的语言，廖莎叹为观止地想。
曾烈看着那些手势，突然怔住了，随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孩儿象个小天使般跑向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身边，那应该是她的母亲，她冲母亲比划着，廖莎看到她的母亲向她们慈善地微笑。
“她刚才的那些手势在说什么？”廖莎很好奇。
“没有什么，只是想谢谢我。”曾烈将花递给廖莎，又走到了前面，他撒谎了，小女孩问他会不会娶这位阿姨，他说会，一个美丽的承诺，却浸泡在毒药中，此刻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廖莎了。
“为什么会学手语？”廖莎在后面问。
“在声音听不到的地方，我想会有人想用那种方式来表达。”曾烈转过身，意味深长地告诉她。
他太孤独了，在那么多年的日子里，廖莎忽然很不是滋味。
“那种人是不是很可怜？”在看到廖莎同情地目光，曾烈受伤地避开了。
“不，每一个降临到地球的孩子都是天使，我相信生命中此消彼长的道理，那个小女孩儿一定在某个地方会超越我们这些正常人，没准会成为商业奇才呢！。”廖莎闻了闻那些玫瑰花，然后接着说：“看到这束花了吗？它拥有了美丽，可是美丽的很短暂，看那边窗台上的仙人掌，美丽不在，却拥有顽强地生命。”
她是个有魔力的女子，灵魂中有着感动人的东西，真是败给她了，他走过去拉住廖莎的手并肩前行。
“我的手也会说话的？”她看向他。
“那它都说了什么？”曾烈笑起来。
“你的灵魂已经被我逮到了，我将判处你终身监禁。”廖莎晃了晃他的手，学着蜡笔小新的声音告诉她。
“那把我心爱的小白也一起带来吧？”没想到曾烈学的这么像，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廖莎既开心，也很感动。
“把手机号告诉我吧？”在快到汽车站的时候，曾烈很自觉地伸出手掌，那是她习惯写东西的地方。
“只为你写这一次，丢了的话就没机会了。”在写完后，她一本正经地说。
“德行。”他嘲笑着她说。
“要用手语和我道别！”在等汽车的时候，她象个公主似地命令他。
“能看懂吗？”曾烈怀疑地看着她。
“那就教教我。”她央求他。
“这个是你好的意思。“曾烈笑着打了个手势。
“骗鬼吧，我还没傻到看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连中学生都知道那是我爱你的意思。”廖莎一语道破天机。
“居然连手语中最精华的部分都学会了。”曾烈感叹着。
“快点，车马上就过来了。”看着几辆公交车向这边驶来，她急着催他。
“那好吧，看着，这是快乐每一天的意思。”他手把手的教她。
在车来的时候，她飞快地冲他打出了那段完整的话，他看到她在开走的车上冲自己微笑。
“傻瓜。”他在站牌底下轻轻地说，目光中有着无限地依恋。他没告诉她那个手语的真正意思是：“回忆是告别后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