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个微小的教训
今天收到四方贸易的邀请函,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只是邀请我们下午莅临。我看着那封函件猜想有没有可能这么快便接到了天上的馅饼,最后是我摇了摇头,勒景撇了撇嘴,大家哀叹了半天。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既然是别人邀请,我们似乎也没理由不去,哪怕让勒景与广告同行套套近乎也好,我开玩笑说让勒景去**几个白领,他说虽然不至于让所有美女落网,但一亿只恐龙还是有可能的。想他蠢蠢欲动,我则在旁边窥视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勒景在这之后的几个钟头里理了个精干的毛寸,还刻意把他那双据说走遍千山万水的“铁鞋”擦的油光可鉴,一副要去卡油的衰相,幸好他没有穿西服,否则我都要笑死了。
他打扮齐整后,开始上下扫视我的休闲服,他并不说什么,只是动不动就用挑剔的眼光扫你一下,这样持续了有大半上午,在临近午餐的时候,我终于知趣地对他说:“我回去换好了。”勒景认为我具有了一个职员应有的素质,已经会深刻领会领导意图了,这让他颇有成就感。
我出现在四方贸易门口时,只见勒景在门口边戴着一副墨镜耍酷,他冲我打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走,我们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勒景把胳膊伸出来,让我挽上。
在会议室门口,我看见曾烈在门口不断地和来往的广告公司的代表打招呼、握手,对于一个热爱绘画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种荼毒吧?在我的记忆里,至晓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家握他的手,他把他那双具有画画天赋的手称之为最自然的艺术,年少时我认为他很臭觉不着,更何况他曾经不幸地让我撞见他帮她妈洗碗,满手的洗洁精泡沫,当然包括那只艺术爪子,那是我当年看到的甚为搞笑的情节。如果他现在想起这些事情,不知道心情如何。勒景在我灵魂出窍的片刻,拉住我朝会议室那边走去,我也及时清醒过来。因为我们是一家极其不起眼地小广告工作室,为了避免自讨其辱,我认为低调地进去最能掩盖我们此时的自卑,而勒景却拉着我冲进了最豪华的阵营队伍,我在等待他下面的奴颜媚骨,让金钱的诱惑捶打他垂直的腰杆,而我也准备淑女地在一旁巧笑盼兮。
“勒景,等你好久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一个巨高的男人就从那群人中走了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活动,心中没底嘛!”勒景拍着来人的肩膀笑答。
“勒景,别刺激我们了,那天我一给他们说你参加,我们死的心都有了。”来人做痛苦状,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太抬举勒景这小子了。
“我的特别助理,廖莎。”勒景引我们认识,我急忙礼貌地和来人握手,我在想怎么从一个打杂的突然越升为特别助理了,原谅我此刻特没出息的想到了工资。另外从来人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是昔日的同学,看样都很欣赏对方。
“知道为什么突然通知大家过来吗?不是八月初才有定论吗?”勒景问大高个。
“我们公司上边问了一下,听说是他们总公司副总过来了,来见见参与竞标的各位代表。”大高个神秘地说。
“你是说有可能暗箱操作?”勒景听后敏感地问。
“这个不好说,你应该清楚这个行业这种事也不少。不过据说评标委员会的人是四方总公司委派的,这次竞标也只限定在本地公司参加,我想如果真的是这个情况,我们上头也不会让我们为此次竞标拼尽全力。但我认为这次竞标令人担心的倒不是是否存在暗箱操作,而是它悬念比较大。人家四方招标公告上也仅仅是让咱们根据一个房产模型,设计广告,最终承诺和竞标成功者签约而已,那意味着竞标成功的广告公司未必是最大的赢家,以后的一系列商业广告会交给谁做那才是所有公司追逐的焦点。”大高个小声嘀咕,让我又打了个寒战,优秀的广告公司比比皆是,勒景是人才不错,但是我们作坊式的创作工作室缺乏一个强硬地团队支撑,孤军奋战固然精神可嘉,但要想用一个优秀的将军去和一个排的精壮兵力去战斗,胜负实在是很难说,敌众我寡的局面也确实不容乐观。
“我们负责人请你们进去,会议要开始了。”一名公司女职员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勒景看了看表,发现确实快到点了,赶忙拿出邀请函进入会场,在门口勒景与曾烈礼貌性地握手,简单地打了招呼,便落座了。
曾烈没有握我的手,我也没有主动去握住他的,只是在他低头看我的邀请函时,我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你会看到很多双手,而有艺术灵魂的手不多,我很高兴在眼前看到了一双。”
那张邀请函就这样颤抖着掉到了地上,我马上蹲下捡起来递给了他。
“对不起,你看错了,快请进吧!”那只修长的手就这样从我目光中消失,我被他的话语推离,从离他最近的地方。
为什么要那么累,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心灵斗争呢?我坐在勒景旁边想着刚才的一幕。
“廖莎,那个人就是负责这次广告工作的人吗?”勒景问我,我没说话。
“喂,问你呢?”他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
“恩。”我木木地回答。
“升为我的特别助理是不是应该高兴点?”他问我,我则暗示他应该给我钞票,勒景笑着闭嘴,以前勒景话多的时候,我往往拿他没辙,现在忽然发现这是让他安静下来的最好方式。
“勒景,你不觉得那个负责人有点象谁吗?”我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眼睛,因此我要借一双眼睛来告诉我答案。
“我们认识的人?看不出来,没什么印象。”勒景抬眼瞅了半天,告诉我。
“怎么能一点也不象呢?”我喃喃自语。
“你说他象谁?或许我就想起来了,光这么看,怎么能看出来呢?”勒景又朝曾烈瞥了几眼。
“只是觉得眼熟而已。”我没敢告诉勒景,忙打了个马虎眼。勒景的答案让我很失落,除了我看样没有人能记得他了,曾烈,眼前的是曾烈,一个陌生人,我看错了吗?那个远走的叫做至晓的灵魂被丢失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呢?我还能找得到吗?曾烈会退出我的世界的,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的心头上下跳跃着,我不塌实地握住了勒景的手。勒景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冲我温和地笑了一下:“没事的,就算不是我们也没关系。”
我苦笑一下,抬眼往前面看,才发现曾烈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和公司职员一起分发宣传册,勒景没有放开我的手,只是一手接过他递来的文件,我忙放手,勒景却没让我挣脱。
“你的手很冰,不是不让你担心了吗?”他小声说。
“不是的,我的手从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抽开我的手告诉勒景。
“那年天不好,老是下雨,可能是气候导致的。”勒景揣测着。
我感到曾烈犹豫了一下,他没将应该递给我的宣传册发给我,而是发给了后面的人,我看着他,直勾勾的,我在提醒他,我想他感觉到了,只是他依然视我为无物,等待让我已经失去了耐性,勒景想帮我去要,却被我摁住了。
“这里少一份。”我站了起来,我向他索要。
“对不起,你们是一起来的,可以一起看。”他没理会我继续分发给下面的人。
“那就凑合一下吧?”勒景拉我坐下。
“不要。”我一口回绝了勒景。
“我们宣传册有限,后面的人有可能拿不到,刚看到你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就看一份吧?!”曾烈冰冷地挡住我继续纠缠下去的话。
“原来是这样,都是广告同行,应该的,不过在座的无论是一起来的朋友,还是夫妻,不知道还有没有象曾烈先生所说的男女朋友,为了后面的一些公司的能拿到宣传册,请大家象我一样让出一份吧?”我高声提议到。
还好,一些人很快向我这边传来了宣传册,我拿着这些传来的宣传册开始给后面几排的人员分发,曾烈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一个四方工作的女职员在我分发完后冲我说谢谢,看到曾烈那里还剩了几份,我走了过去。
“曾先生,看样还有剩余,请给我一份,另外并不是所有的女职员都喜欢成为老板的女朋友。”我没有给他留面子,谁让他得罪我,一些在座的广告女同行开始鼓掌,有些人甚至开始发笑,我没有忽略曾烈勾起的嘴角,这等于他认同了我给他的小小教训。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人或者很多理由去忽略我的存在,但这里惟独他除外,即使我的生命中注定要一个人去流浪,我也希望他能看着我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