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父亲的呼唤无可非议,掏出陈年往事更加有利于唤醒父亲的记忆,不仅医生这样说,彦云也给出了医学解释。母亲从花梅路上观看石榴花,到深入石榴花中采摘,再现了当时的情景,希望能够勾起父亲遥远的记忆。母亲的陈述是多么虔诚,那渴望的表情,那祈求的眼神,寄托着母亲无限的希望。然而母亲如此悲伤使思伟看出了端倪,当然父亲仍然昏迷是原因之一,如果真的因为父亲仍然昏迷导致悲伤,也许能够解释母亲呼唤时的心态。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思伟坚定地认为,母亲回公司十几天,足以说明公司遇到问题。就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既然公司已经委托锐锋叔叔、忆丽阿姨打理,咱们没有必要过多地过问公司事务,否则,会给人家的印象是廖家人不相信人家,因此导致不必要的误会。既然母亲坦言不宜过多干预公司事务,那么这次回公司的时间十几天,如果不是出现了状况,至于在公司呆上十几天吗。在母亲心目中,父亲的康复比什么都重要,公司算什么?
母亲的一番自言自使思伟记忆犹新,“前天忆丽阿姨来看爸爸,今天锐锋叔叔又来看爸爸,话题中关于什么货款、官司之类的内容。”实际上就是对公司出了状况的流露。于是,瞒着母亲回到公司一趟。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锐锋叔叔、忆丽阿姨并没有透露什么,是他俩刻意隐瞒还是母亲早有安排,这使思伟困惑不已。在思伟看来不仅母亲封锁消息,锐锋叔叔、忆丽阿姨也对自己封锁消息。母亲总是用似是而非的语言搪塞自己的询问,不得已在母亲面前提出了多种假设,母亲被逼得无话可说。母亲为了掩盖公司困难,不仅刻意回避公司问题,而且在自己追问的情况下,母亲便以健康与财富孰重孰轻为由头,让自己一番理论,目的在于转移视线。此刻的廖思伟再次感到了母亲独揽困难的良苦用心。母亲啊母亲,您太伟大了!您为家庭付出太多,您为父亲的康复费尽了心血,您为了儿子承担着巨大的责任,给予了太多的庇护。在儿子已经长大的今天仍然以庇护的心态隐瞒公司内情,简直就是对儿子的溺爱。毕竟您的儿子已经长大,如果不是攻读硕士,自己早该参加工作了。既然母亲不能打理公司,作为成年人自己应该承担家庭责任,当然也应该面对公司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不论对家庭还是对公司都应该责无旁贷。公司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足以使母亲长时间远离父亲,廖思伟迫切需要知道公司情况。基于此,思伟决定再次回公司,以便了解真实情况。
彦云对思伟回公司的决定感到愕然,理由是上次已经了解过,两位主管也如实通报过情况,作为少东家应该相信公司主管。这次再提及公司事务,就如思伟妈说的那样,这不是在怀疑人家吗,有点思维的人都不会这样考虑问题,何况思伟还是一名准博士生呢。彦云也肯定思伟的家庭责任,生活中的思伟确实扮演着孙子、儿子的角色,对家庭对爷爷、奶奶以及父母亲尽着自己的责任,让长辈们生活得快乐、幸福。思伟也常常站在长辈的角度体谅长辈,觉得父母给了自己生命,晚辈就应该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孝敬长辈,在有生之年多陪陪长辈,理解长辈。甚至说时间不等人,不要等到失去才痛彻心扉,明显地在为年事已高的长辈尽孝。每每看到摇摆的树叶时,思伟总会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发出声声感叹。思伟的家庭责任无可厚非,然而回公司是万万不可的,一旦再次涉及公司事务,不仅使两位公司主管云里雾里,也将遭到未来婆婆的责怪。何苦呢,彦云坦言思伟没有必要回公司,关键是思伟这位少东家没有接管公司。再说思伟已经考博过关了,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筹划一番。
对彦云的态度思伟早有准备,除非自己不辞而别,否则彦云肯定投反对票。但是,回公司少说也需要一天时间,毕竟彦云见不到自己,肯定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此刻思伟没有考虑跟彦云商量,只是决定回公司而已,在自己回公司期间让彦云撒个谎,让彦云跟母亲说明天自己有事,这样安排事情就成了。
思伟之所以是思伟,基因中充满着牛劲,只要思伟决定要干的事情,除非未来婆婆可以左右,否则,还真没有遇到思伟低头的时候,这就是生活中的思伟。由于思伟已经是准博士了,过去总以考博难着他,现在这招不灵了。尽管这样彦云也要拉着思伟的衫尾,为思伟此行设置新的障碍,最好能够打消思伟回公司的念头。还能跟思伟说什么呢,思伟现在是准博士了,自己够格吗?彦云在脑海中搜寻着得体的话题,一番搜肠刮肚后仍然没有好的主意。嗯,再炒未来婆婆的健康论吧。思伟记得上次阿姨说过什么?
思伟:“哪次?”
柳彦云:“阿姨把隔壁的病人说出来,知道阿姨的良苦用心吧。”
彦云的语气多少让思伟担心,毕竟她的意思充满着母亲的色彩,一旦生活中选中了母亲一般的伴侣,岂不是多了一个祖宗。思伟考虑对彦云的劝说予以回击,以便让彦云今后少管自己,尤其不能否决自己决定要干的事情。思伟指责彦云混淆着概念,自己只是关心公司事务,与健康话题风马牛不相及。
思伟的强硬表态使彦云始料不及,她知道思伟没有接受自己的意见,尽管在健康与财富方面,思伟总是头头是道。而实际上呢,说什么关心公司事务与健康话题风马牛不相及,既然关心着公司,公司干什么的。如果公司不能创造财富,谁还会开公司呀,显然思伟不能自圆其说,彦云决定予以反驳。彦云再就未来婆婆的话题一番坦言:上次阿姨所以把隔壁病房的病友作例子,洞悉着阿姨体恤着病人痛苦的心态,叔叔仍然躺在床上成为阿姨的切肤之痛。显然叔叔的现状,使阿姨有理由担心叔叔成为隔壁病人的翻版,作为妻子阿姨已经深刻体会到健康的重要。就如阿姨所言,很多人50岁前拼命挣钱、存钱,50岁以后拼命治病,等到身体被透支的时候,他们会把一生的积蓄用来买命,甚至用尽一生积蓄仍然买不回自己的生命。思伟意识到母亲的良苦用心了吗,在阿姨看来即使公司遇到问题,与仍然躺在床上的叔叔相比重要吗。在阿姨的字里行间,思伟体会到健康比财富重要,亦或者为了应付母亲的质问,口是心非地说健康比财富重要,而心里仍然把财富当作至高无上的目标去追求。拥有了健康,起码能够保证活着,即使生活质量不甚太高;失去了健康,连活都保证不了,每天只能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得健康。就如阿姨说的那个例子,当漫长的医治耗尽家庭财富时,接着便卖掉房子、卖掉车子,企图拿这些钱把命买回来。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生命的宝贵,健康的重要。健康虽然不是一切,失去健康意味着失去一切!拥有健康不代表拥有一切,但是失去健康代表失去一切。既然阿姨不允许思伟过问公司事务,思伟大可以陪在叔叔身边,让叔叔尽快恢复健康,请思伟三思而后行。
思伟准时出现在公司,思伟礼貌地走进郭锐锋办公室,郭锐锋抬起头,对出现在面前的少东家回以微笑。在郭锐锋的印象中,上次是忆丽转告对少东家封锁消息,这次回到公司不是打听公司情况吧,亦或者即使要打听,嫂子或者忆丽应该有交待呀。思伟是打听消息来的吗,嫂子昨天离开办公室,少东家今天回到公司,嫂子与少东家一前一后光临公司,难道少东家再次私访公司?哎,毕竟此刻少东家已经毕业,既然公司遇到巨大困难,少东家回到公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郭锐锋这样考虑着,既然少东家在嫂子离开的第二天回到公司,嫂子是否知道少东家的动态。嗯,或者嫂子来不及宣布呀,这也是可能的。郭锐锋对少东家回公司一番憧憬,毕竟困境中的公司需要东家亲临,有些事情两位主管也感到为难。在嫂子看来,由于昌俊大哥近期仍然没有苏醒,嫂子不会呆在公司,少东家坐镇公司将成为常态。然而郭锐锋转念又想,不对呀,少东家不是继续攻读博士吗,即使不考虑攻读博士,少东家也应该从事所学专业,继续自动化挖煤技术研究呀。以少东家的天赋,回到公司岂不学非所用,不仅浪费人才,也辜负昌俊大哥对思伟的期望。想到这里郭锐锋有点疑惑了,然后盯着少东家发楞。
思伟见状:“郭叔叔不舒服?”
思伟的一句郭叔叔不舒服唤醒了郭锐锋,郭锐锋愕然:“思伟一个人回来?”
思伟点头:“对,我一个人回来的。”
思伟如此说着实让郭锐锋感到疑惑,一个人回来,意味着母亲前一天离开,儿子第二天就到,这是廖家人的作风吗,再说嫂子不让思伟干预公司事务不说,还要刻意回避敏感问题。如此说来思伟这次又是擅自回到公司,思伟的目的是什么?联系到日益严峻的公司现状,郭锐锋明白了思伟的意思。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郭锐锋想这阵脚步声应该是唐忆丽的,只有唐忆丽才能走出这种脚步声。然而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不是别人,嫂子的身影已经走进了办公室,思伟看着来人不觉大吃一惊。思伟脱口而出:“妈!”
见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儿子,姜艳敏同样大吃一惊,姜艳敏同样脱口而出:“思伟!”
母子俩同时大吃一惊。母亲睁大眼睛盯着儿子,儿子却回避着母亲的视线,这种尴尬景象在姜艳敏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姜艳敏心目中的儿子,是听话孝顺的儿子。即使存在着牛一般的基因,也不至于瞒着自己干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就如姜艳敏不允许儿子介入的事情,思伟出现在公司无非想捕捉什么?这是姜艳敏难以接受的。思伟一介书生回到公司又能解决什么呢,姜艳敏总是把希望寄托在锐锋、忆丽两位主管身上,毕竟两位主管在公司多年,对公司的了解不亚于昌俊。既然委托两位主管,思伟何必插手呢,即使反复告诫思伟也置若罔闻,这使姜艳敏无法容忍的。姜艳敏带着不满口吻,思伟回到公司后,谁陪爸爸?
母亲出现在公司使思伟始料不及,思伟认为既然母亲到了医院,想必会呆在父亲身边,这样思伟就有潜回公司的机会。母亲几天没有陪在父亲身边,也意味着几天来父亲没有听到过去的故事了,此刻母亲应该掏出过去的陈年趣事,让沉睡的父亲得以唤醒。作为儿子思伟应该为家庭,为父母分担责任,不能让母亲既为父亲担忧,又被公司问题困扰着。因为母亲在父亲面前的表现,使思伟有足够的理由判断母亲的情绪不正常,于是,带着探究问题的心情回到公司,谁知又被母亲发现。哎。母亲的质问思伟无法回避,只得如实作答,说彦云陪着。
姜艳敏:“到公司来有什么事?”
思伟:“我想回家看看爷爷奶奶,顺便到公司来看看。”
姜艳敏:“真的?”
思伟:“嗯。”
姜艳敏知道儿子在搪塞自己,儿子可以其他理由搪塞,但她知道儿子到公司的目的,无非了解公司情况。这是姜艳敏不允许的,反复告诫过思伟不要过问公司情况,就目前的情况看,思伟有力回天吗。基于此,姜艳敏再次告诫思伟,还是以读书为主,公司事务有锐锋叔叔、忆丽阿姨,在爸爸没有授权前,思伟少点过问公司事务,明白吗?记住陪着爸爸,这几天我仍然要留在公司,爷爷尤其是奶奶问起我的时候,就说我在陪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