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俊,咱们继续昨天的话题吧。那天上山采摘山稔呀,虽然我自己大饱了口福,背着装满山稔果的竹篓回到了家,父母亲也有滋有味地品尝了女儿的劳动成果。然而我上山是带着目的去的,期待在山上见到昌俊,这种心情持续着整个采摘过程。尽管同伴在尽情的嬉笑、玩耍着,尽显了年轻伙伴无忧无虑的心态,个个脸上充满着喜悦。而我呢始终高兴不起来,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不时瞧着你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特别是你曾经躲藏过的荆棘丛中,希望此刻能够看到昌俊从荆棘丛中站起来,把捕鸟陷弓松开,然后再把鸟儿高高举起。心里在想那个俊彦在哪呢,伤口彻底好了吗,会怪我竟然用唾液为你止血吗。在俊彦心里会不会认为这种女孩出奇的粗鲁,即使山稔叶能够止血,随便也可以找块石头把叶子搅烂,然后再把山稔叶敷在伤口上,至于用嘴嚼烂,这不是尽显粗鲁相吗。就因为俊彦的伤口带着我的唾液,我的心思就被俊彦牢牢控制着,使我日思夜想甚至于勾魂摄魄。是因为俊彦伤口带着我的唾液,足以使我产生不少幻想,也将困扰着自己整个中专过程。总之俊彦的影子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总是憧憬着有那么一天能够见到从荆棘丛中钻出来的俊彦,憧憬着拉着俊彦的手休闲地在矿山漫步,尽管憧憬俊彦的感觉有点羞涩,但我还是愿意去憧憬。在远离春关的日日夜夜里,也怀疑自己的思维有问题,不就一面之交足以被魂牵梦萦吗,我也反复问自己了解人家吗,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吗,不就一面之缘亦或者为他止住了血,仅此而已。即使这般谴责自己,也责怪自己那么笨,怎么没有问问俊彦家住哪里,或者问上你的大名,导致今后一段时间后悔不已。
寒假的时光是轻松愉悦的,偶尔也跟忆丽前去山上走走,美其名曰上山采点野果什么的,实际上仍然期待着荆棘丛中的身影。然而几次登山却没有发现目标,多少使我失去信心。一天午饭后,我一个人信步走在小河边,漫不经心地走着,正当自己陶醉于田野的锦绣时,看见远处一伙人在评头品足。我信步走了过去,发现一个人在摆弄着鱼笱,鱼笱是一种头大尾小、中间束腰、形似喇叭的竹制捕鱼工具。这是春关本地人常用的捕鱼器具之一,捕鱼者把鱼笱尾部用草堵塞,放置于小溪下游,用铁锹或者用竹杆自小溪上游向下游一路使劲拍打水面,那些躲藏于草丛石隙间的大大小小鱼虾受到惊吓,纷纷向下游的鱼笱里面钻。只需个把钟头,鱼笱便装满了鱼虾。更多的捕鱼方法是,安静地投置于小河或小溪并置于出水口,等待误入歧途的鱼儿自投罗网。因为颈口上装有倒刺,鱼只能入而不能出。当走近捕鱼者时,发现捕鱼者不是别人,正是躲藏在荆棘丛中的捕鸟人,此时我的心跳骤然加剧,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想见的人吗。正是相思半年难觅影,再次偶见竟瞬间。只见俊彦从鱼笱里抓出几条鱼,那些鱼在捕鱼者手中不断挣扎着,即使怎么挣扎,毕竟逃脱不了捕鱼者铁钳一般的手,鱼儿被陆续投入竹篓中。对年轻人能够捕到鱼,围观者一番感叹,说什么鱼笱捕鱼一般在春天,年轻人却在冬天里也使用鱼笱捕鱼,而且居然捕到了鱼,真是想不到。试想想有谁在冬天里用鱼笱捕过鱼的,年轻人的作为,不是挑战着传统做法吗。另一围观者指责说,真是“田沟里的鲫鱼婆,没见过大江河”,然后指着鱼笱里的诱饵说,看看鱼笱里面放了什么?即使年轻人挑战着传统做法,人家捕到了鱼,这就是硬道理,谁有本事也能够在冬天用鱼笱捕鱼?
围观者一番感慨后离去,小河边里剩下我和俊彦,俊彦把竹篓背上,然后手里提着鱼笱准备回家。就在俊彦抬起头的瞬间,咱俩的眼神交织了,我的心在激烈的跳动,好像要跳出胸口似的,我紧张极了。这种紧张既害怕更多的是渴望,希望俊彦说说荆棘丛中一别去了哪儿,怎么在荆棘丛中见不到俊彦的影子。再看看眼前的俊彦摇身一变成为捕鱼者,如果早知道俊彦也捕鱼,至于整天惦记着荆棘丛吗,自己就是一根筋真是太笨了。对视一阵后,俊彦毕竟显现着男子的风度,只见俊彦放下竹篓、鱼笱。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治好了我的脚。”我对着俊彦笑笑,俊彦从竹篓里抓着一条鱼递到我面前:“给你。”
我摇着头:“谢谢。”
……
算是咱俩的正式相识吧,之后咱俩无所不谈,春关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留下了咱俩的足迹。第一次跟昌俊约会,总觉得很拘谨,说话也是瞻前顾后的,生怕说错话影响对方的心情,导致今后难以再次相约。渐渐地咱俩的谈话趋向于漫无边际,咱俩是那么的投缘,话题又是如此的投机。我在想呀,怎么就那么一刻功夫,昌俊会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呢,不就是为昌俊敷上点山稔叶吗,至于被那时的俊彦现在的昌俊魂牵梦萦吗。哎,真是由不得别人不相信,就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然地为以后寻找昌俊,日夜思念昌俊留下了伏笔。大凡咱俩可以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无话不说一日不见如三秋的关系,也就是那层意思吧。更进一步的了解,昌俊是刚毕业分配到矿里的大学生,而且安排到井下挖煤,尽管井下工作十分辛苦,只要有时间昌俊总要到野外走走。如果天气好就去山上陶冶情操,比喻对着鸟儿出没的地方一番考察,然后设下捕鸟陷弓,耐心等待一阵后,可见鸟儿中招的情景。当然,每当昌俊收获胜利果实后,准跟父母美味一顿。后期因为咱俩的关系升级,我的父母也能够享受到昌俊捕获的野味,也使我感到美滋滋的。
后来呢。我自然成为昌俊的妻子,而昌俊变成我的丈夫。昌俊的妈妈还是我的幼儿园阿姨,此刻成了我的婆婆。再后来呢我跟昌俊生下了思伟,咱们一家过得其乐融融。我敬爱公公婆婆,当然也敬爱昌俊,呵护着宝贝儿子,昌俊也对他的岳父母尽着孝心。咱俩的发展呐出奇的顺利,就像建筑师设计好的房子一样,先打好基础然后砌墙,最后毫不费力地把房子建了起来。这也是上苍的眷顾吧,所以我感恩上苍对咱俩的眷顾,也感恩上苍对咱们一家以及天下苍生的眷顾。
下井一年后昌俊被调到技术科工作,主要负责矿井的设备安全,算是学以致用吧。其实当初让昌俊下井,是让大学生更多地了解矿井的工作情况,以便熟悉煤矿生产以及设备操作,为设备高效运转提供技术保障。到了技术科后昌俊感到了当今挖煤技术的落后,目睹煤矿工人这个“黑色搏斗士”群体,工作环境之恶劣,劳动强度之大深深地触动着昌俊。昌俊感叹黑金是用矿工的双手,用最原始的铁铲、铁钎和畚箕、矿车把咱们这个社会必不可少的煤炭一块块挖出来,一车车运到地面去。每当走到街上,或者看到呼啸而过的火车上装满着的煤炭时,昌俊眼前看到的必然是“坐矿车过平峒,乘人车下斜井,头顶矿灯微弱的灯光走过漆黑的平巷,这甚至还不是垱头,还得爬上山钻小眼。”而且这些情景总是挥之不去,矿山的艰苦环境催昌俊奋发。于是,自从到了技术科后,昌俊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自动化挖煤技术的研究上。昌俊的钻研精神不仅使我佩服,更使公公婆婆感到惊讶,担心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于是婆婆埋怨昌俊老呆在家里,婆婆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让昌俊走出家门,尤其是在周日。为响应婆婆的号召,我没少劝昌俊,希望找些昌俊感兴趣的事情,让昌俊走出家门,使昌俊紧张的神经得以舒缓。然而,昌俊总是不愿意参加额外的活动,即使让昌俊陪着儿子玩玩,昌俊总是以儿子喜欢亲娘为由,希望妻子与儿子建立深厚的母子情,婉言拒绝我的要求。昌俊如此痴迷于挖煤技术研究,我真的担心昌俊走火入魔。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呀,一旦影响身体,那可是得不偿失的呀。我也在想怎么才能让昌俊充分休息紧张的大脑,想来想去想到了山上的荆棘丛。起初昌俊并不赞成捕鸟,经不起我忆起荆棘丛中敷药的情景,好说歹说昌俊接受了。
昌俊知道吗,为了使咱俩在山上呆上更长时间,我跟婆婆说好了,让公公婆婆带着思伟探亲去。就在咱俩准备上山前,婆婆煞有介事地说,我跟你爸爸还有思伟探亲去,午饭你们自己解决。昌俊对着荆棘丛中一番观察,然后低着头钻进荆棘丛中,一下不见了人影。而我呢,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我百感交集,就是这个地方杜撰着一段佳话,也成就了咱俩的缘分。我感谢这窝黄蜂,正是这窝像无数架轰炸机一样的黄蜂,疯狂攻击伙伴的同时,也攻击着昌俊,当然攻击昌俊是不能容忍的,尽管黄蜂感觉不到我的愤怒。也正是由于昌俊为躲避黄蜂的攻击,不幸划破了脚,这样我才有机会为昌俊敷药。正当我沉浸对往事的回忆,这时一阵鸟叫声把我从回忆中唤醒,往荆棘丛中看去,只见昌俊手里捉着一只鹧鸪。昌俊夸张地笑,久违了。我不知道昌俊说久违是什么意思?昌俊见我一脸疑惑,接着说很久没有捉过鹧鸪了,今晚得好好慰劳辛勤的妻子。
荆棘丛中的情景是愉悦的,每当周日我总是吵嚷着要去捕鸟,昌俊总是以研究些东西婉拒,弄得我好没趣。既然昌俊不愿意上山,那么去小河边操作一番也应该愉悦的吧,如果昌俊不肯呢,总得让昌俊没有理由拒绝呀。我一直考虑下个周日怎么样把昌俊叫到小河边。事情就如自己所愿,昌俊走到前面,我走在昌俊的后面,以便营造夫唱妇随的景象,我这样跟昌俊说着,昌俊笑了笑没有理我。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愉悦,我在想只要昌俊能够亲近大自然,不管能不能捕捉到鱼儿,只要让昌俊的大脑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比捕到鱼儿要强百倍千倍甚至于无价。
我无话找话地问,鱼儿就那么笨,进去了就不肯出来,不出来岂不成了捕鱼者的盘中餐了吗。我如此说,昌俊忍不住笑了起来,耐心解释鱼笱的捕鱼原理,昌俊指着鱼笱。制作鱼笱时,必须采用一种无比坚韧的斑竹,织前先将竹子破开,再削成细细的篾条,然后一条篾条一条篾条的盘来绕去,纵横交错编织而成。结构分为三个部分,头部分似“笱帽”,能戴上和脱下来,便于取鱼,中间部分有两层倒须“也称笱篍”类似于机关,使鱼儿能进不能出,尾部是一个大喇叭口,利于搜罗各种鱼类。这种类型的鱼笱比较特殊,除了这种类型外,还有多种类型。放置鱼笱要根据河水以及小溪的不同,将鱼笱放置在水流比较湍急的地方,然后在鱼笱旁边用些泥巴或者稻草堵塞,等到第二天早晨,便会有大量的鱼虾进入鱼笱腹中。我好奇昌俊的捕鱼、捕鸟功夫,矿里的子弟不少,真正像昌俊一样既可以上山捕鸟,也可以下河捕鱼的子弟还真不多。当我问及昌俊哪来那么多手艺时,昌俊坦然地说,父亲手把手教的。父亲小时候也常使用鱼笱捕鱼,每当天气渐渐暖和了,小伙伴们就相邀着去放笱。不过父亲常在池塘里放置鱼笱,池塘里的鱼笱与这种鱼笱不同。池塘鱼笱要放些馅料,一般在田沟塘边拾来螺丝,用石头在石板上将螺丝锤烂装进竹筒,然后用锄头或竹笆撬着夹篮装着的笱去塘中放。放笱的塘不能太深,深了打不着底。我就觉得奇怪了,子弟中谁没有父亲呐,怎么就昌俊的父亲会教儿子捕鱼、捕鸟,其他子弟却没有在父亲那儿学会捕猎些鱼呀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