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俊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像在熟睡,鼻子里插上一根输氧管,床架上的吊瓶与吊瓶下端的塑料管连在廖昌俊手上,输液仍然在进行,床头柜上摆放一台仪器,昌俊的手上有两条导管与仪器相连,仪器上不时变动着血压、心率等几种数据。姜艳敏疲惫地守护在病床边,此时的姜艳敏已经筋疲力尽。自从昌俊进入抢救状态,姜艳敏就被紧急召唤到医院,期间短暂参与婆婆的庆生,然后又匆忙返回医院,生怕因为自己缺席而耽误治疗。此刻姜艳敏累了,她疲倦极了,姜艳敏头靠在病床边瞅着了,病房里趋于肃静。
公公婆婆惊闻昌俊车祸后,飞也似地来到医院,当婆婆走近病床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时,打破了病房的肃静。婆婆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昌俊……”接着婆婆摸着昌俊的脸,不停地叫喊着:“怎么会这样,昌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婆婆不停的呼喊几乎撕心裂肺,喊出了母子情深,不仅体现亲情温暖更彰显着亲情的光辉,在婆婆的心里,也许通过呼喊能够使昌俊尽快康复,让深度昏迷的儿子醒过来,尽快走出重病的阴霾。婆婆继续喊着,那天说要为妈妈庆生,艳敏提醒让你早点下班,以便招呼亲朋戚友,谁知艳敏却说你有点事走不开,哪里知道艳敏在骗我呀!昌俊……婆婆一番喊叫使姜艳敏十分感动,也再次诱导着姜艳敏已经流干的眼泪,此刻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然而,婆婆大声喊叫立即招致护士的干预,护士指着墙壁上的病房管理规定告诫病人亲属,探视病人时亲属一定要节制,不能因为抒发亲情而影响病人康复。告诫病人亲属,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康复环境,喧嚣声不利病人康复,希望病人亲属遵守医院规定。
公公婆婆被护士劝出病房,此刻的婆婆仍然拉着昌俊的手不愿放开,公公对着婆婆小声说着,婆婆十分不情愿放开儿子的手。公公对待突然的变故一言不发,其表情痛苦跃然脸上,此刻的公公尽管没有暴发撕心裂肺的喊叫,心情之痛不言而喻。作为父亲,公公忍痛中流动着执着,深邃中充满着威严,深爱中饱含着严厉,在严肃认真的态势中涌动着期冀。公公婆婆对昌俊车祸致伤一番询问,尽管姜艳敏不愿意涉及,毕竟两位老人是昌俊的父母,公公婆婆需要了解昌俊致病的起因,姜艳敏只好详细陈述。婆婆作捶胸顿足状,埋怨昌俊怎么会招致如此灾难,更埋怨开车司机为什么如此漠视生命,总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应该成为现实,可见母亲呵护儿子的心态之坚决。
公公对着姜艳敏说道:“艳敏几天没回家休息了,回家休息一阵吧,啊。”
姜艳敏淡淡地:“爸,您跟妈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昌俊。”看着眼前的儿媳,婆婆太多的感慨,三天前的庆生宴以为昌俊真的有事不能参加,原来是儿媳刻意隐瞒。洪紫英当时对儿媳姗姗来迟心里感到不快,亲朋戚友已经悉数到场,作为晚辈的儿媳及儿子却姗姗来迟。主人迎候客人不仅彰显主人之道,也体现着庄重的礼节,庆生宴时倒是客人到了,而作为主人晚辈的儿媳俩却姗姗来迟,给客人的印象是客人迎候主人,这不是反主为客吗。儿媳如此失礼,肯定让客人笑话,主人的晚辈如此对待客人,如果主人没有感到失礼,那么只能表明主人的无知。当时洪紫英难过极了,可又不好当着亲朋戚友的面数落儿媳,毕竟需要营造喜庆的氛围。此刻的洪紫英不觉鼻子一酸,爱抚地:“回家休息一阵吧,我跟你爸在这里顶着,啊。”
此时此刻公公婆婆并没有触及昌俊病情问题,姜艳敏最担心的就是两老人问及病情,毕竟老人难以面对可能出现的不测。而老人让姜艳敏回家休息,说明两位老人确实看到了他们的儿媳已经疲惫不堪,这又使姜艳敏感到鼻子酸楚。然而医生有医生之道,医生对病情的描述既要充满医学术语,也要充斥模糊辞令,让病人家属处于模糊状态,是医生的本能要求。因此,当姜艳敏问及昌俊病情时,医生淡淡地:“头部受撞击致昏迷,观察几天就会苏醒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几天过去后,姜艳敏再次问医生昌俊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医生再次淡淡地说:“一般的病人经过几天的恢复就能醒过来,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有个体差异的因素。”可见医生安抚病人家属是挺艺术的。就在姜艳敏决定留下守护昌俊,两位老人意识到儿媳坚持让老人回家的态度坚决,老人把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提了出来,公公曰:“医生认为昌俊恢复的效果怎么样?”公公突然问及昌俊恢复情况使姜艳敏无言以对,毕竟姜艳敏对医生的解释持云里雾里的感觉。
姜艳敏:“医生说过几天就能醒来。”
婆婆曰:“伤得重吗?”
姜艳敏半扶半推着两位老人往外走去,姜艳敏略带软硬兼施把两位老人推到病房外,说:“嗯,医生是这么说。爸妈您俩回家去吧,啊。”
婆婆:“医生说过昌俊什么时候醒来?”
姜艳敏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地:“医生说快了。”
公公婆婆在姜艳敏的忽悠下离开了病房,准确的说两位老人是带着良好的愿望离开了病房。在公公婆婆眼里儿媳不仅孝顺,而且对儿子昌俊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两位老人对儿媳的表现找不到挑剔的理由。两位老人期待着几天后昌俊能够苏醒,接着进入康复状态,在儿媳的悉心照料下,昌俊的身体很快恢复健康,一家平安的生活也将重新开始。
姜艳敏返回病房后,盯着昌俊发楞,此刻的姜艳敏多么希望昌俊能够睁开眼睛,对自己的存在回以微笑,多么希望昌俊嘱咐自己给他做点什么。或者为他端上一杯水,并嘱咐自己先用嘴巴试过水温,以便给口渴中的昌俊以滋润;或者给昌俊酸痛的腰部以轻轻拍打,让昌俊的经络通畅,以解除昌俊腰部辛劳之累;或者按摩昌俊的头,使昌俊每天紧张的神经得以松弛,确保昌俊损伤的脑细胞得以尽快恢复。总之昌俊愿意自己做的,姜艳敏一定竭尽所能为昌俊鞍前马后,等到昌俊忙完自己的事情后,再对自己回以微笑,这就足够!
姜艳敏轻轻抚摸着昌俊的脸,此刻的姜艳敏思绪万千。这就是三十年前与自己相恋的昌俊吗?是的,这确实是自己早年的恋人现在的丈夫。自从与昌俊确定恋爱关系起,昌俊带给自己太多的快乐和欢欣,始于由情侣变成夫妻,以完婚为标志,小俩口充当着儿子和儿媳的角色,继而又使俩夫妻升格为思伟的父母。更多的时候是昌俊工作繁忙,偶尔也丢三落四,姜艳敏总是为昌俊收拾残局,书籍满屋都是,机械模型四处可见,甚至穿上几天的衣服也没有意识到要更换,如果粗心放任,一套衣服准要穿上几天,这就是生活中的昌俊。思伟的出生不仅带给家人乐趣,也赋予夫妻俩更多的责任,为了养育思伟夫妻俩辛勤地付出。每当思伟哭声起,小夫妻肯定高度紧张,这与公公婆婆镇静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毕竟公公婆婆是过来人,对婴儿的哭声持坦然态度。而当公公婆婆不在的时候,对待思伟的哭声,既不吃奶哄也没用,正当夫妻俩手足无措之时,昌俊毅然决定上医院去。这让婆婆十分不解,婆婆说每当小孩哭声起,要注意观察以体其寒暧之宜,痒则挠之、痛则抚之,不要动不动去医院,饿了给他奶吃,冷了抱在怀中暖暖,给他穿上点衣服,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而对待双方父母昌俊从不含糊,隔上几天便说要去看看老丈人,实在没有时间昌俊就逼着妻子去,同时嘱咐一定要跟岳父母道个歉,特别嘱咐就是“抽空一定补上,”如此等等。这让姜艳敏感受到了丈夫的爱,姜艳敏觉得跟昌俊彼此间是相互敬重、生活体贴,生活中都注意考虑对方的需要,昌俊扮演着丈夫的角色,而姜艳敏也以称职的妻子面孔出现。在婆婆身上姜艳敏看到了幸福家庭以及幸福女人的乐趣,每当公公婆婆结伴而出,公公总是陪护在婆婆左右,生怕婆婆有个不测。当走近门前的三级台阶时,公公准是先走下去,然后挽着婆婆的手,嘴里数着一、二、三,就像大人呵护小孩一样体贴着婆婆。在公公婆婆身上,虽然没有看到老人家浪漫爱情故事,但是,两位老人没有说出口的爱情与亲情却充满在生活中。姜艳敏经常留意两位老人每次上下台阶的温馨一幕,她憧憬着自己年迈的时候,昌俊也像公公呵护着婆婆一样呵护着自己。
这时医生走进病房,医生观察着仪器上的数据,又瞧着昌俊的脸部,接着摸摸昌俊的手脚。如此这般后医生一番沉默,此刻医生正考虑怎么样把消息告诉家属,医生在沉思着。
姜艳敏轻声地:“医生,昌俊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医生正在考虑怎么样跟家属沟通,对家属的询问始料不及,医生愕然地:“啊,观察观察吧。”
姜艳敏进一步问:“昌俊的病严重吗?”
医生:“嗯……”接着医生离开病房。
从医生的言行看,姜艳敏意识到医生不愿意透露实情,虽然她不愿意这样想,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如果不是病情严重,抢救不至于长达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病情严重,此刻的昌俊应该醒来了。这就是现实而且是残酷的现实。然而不管昌俊遇到什么样的磨难,姜艳敏将坚定地坚守、终生陪伴。姜艳敏渴望着少年夫妻老来伴,更需要体现患难夫妻抗厄运,此刻昌俊最需要亲情呵护。面对厄运,能够放弃吗?如果妻子没有妻子味,就像鲜花失去香味,明月失去清辉。妻子味就是妻子的气质,优雅、韵味、魅力之所在。姜艳敏要让昌俊闻到妻子味,用夫妻气息唤醒昌俊,使昌俊尽快摆脱病魔。即使……姜艳敏也将选择坚定陪伴。
曾几何时,姜艳敏逐步过上师奶生活,照顾好公公婆婆,隔天看看自己的父母,成为姜艳敏生活的全部。姜艳敏也想在公司承担点责任,无奈昌俊坚决反对,逼到昌俊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昌俊以妻子不信任丈夫为由,断掉了姜艳敏再就业的机会。昌俊态度如此坚决,公公罕有发表意见,说:“既然昌俊不让干,艳敏索性在家呆着。”此时婆婆也投赞成票。昌俊以及公公婆婆的意见,逼着姜艳敏过上了师奶生活。姜艳敏在心里呼唤着“昌俊一定要好起来,爸爸妈妈需要你好起来,我和思伟更加需要昌俊好起来。”然而,愿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昌俊能够好起来吗?昌俊一旦倒下,姜艳敏必须承担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重担,不仅要照顾两位老人、培养思伟,尽管思伟正在攻读硕士学位,按照昌俊的意思,思伟应该完成博士学业,以便为今后研究机器人挖煤技术储备丰富的知识。
姜艳敏附在昌俊耳边小声地:“昌俊,咱们要相信医生,现代医学手段异常先进,只要咱们坚定信心,树立必胜的信念,昌俊一定能够战胜病魔,一定能够苏醒过来,等昌俊康复后全家共享天伦之乐,啊……”
姜艳敏用慈母般的眼神盯着昌俊,按摩一阵左手接着按摩右手,按摩完双手后,紧接着按摩双腿、双脚。姜艳敏一边为昌俊按摩着,一边自言自语地昌俊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因为依靠了昌俊,你遮我半生风雨、融我半生冰霜、驱我一世寂寞;因为昌俊陪伴,使我此生无憾,你赠我一世情深,催我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