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这样干净清澈的眼睛了,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本应该恨这双眸子的主人。
“见过於良娣,微臣裴子宁。”
她有些释然,果然不出意外。
他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就打算离开,於鲤见状抓住裴子宁镶着绒毛的衣袖,尽量表现得像个傻子:“仙儿哥哥,你还没带阿鲤去飞呢!仙儿哥哥,你都飞过阿鲤的墙了,不能再抛下阿鲤了……”
清眸跑过来看着於鲤痴痴傻傻的模样,一行清泪顺着脸颊划下:“公主……公主快回来,那不是仙儿哥哥,那是裴将军。”
裴子宁对上於鲤懵懂无知的双眸,第一次觉得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握住自己衣袖的柔荑,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裴将军……”
清眸无可奈何地唤了一声,裴子宁这才反应过来,推开於鲤的手,作揖:“得罪良娣娘娘了。”
随后才转向清眸,蹙眉问道:“你可见过一个黑衣刺客经过此地?”
“回禀将军,”清眸垂头,“奴婢没有见过。若不是奴婢偷懒打了盹,良娣娘娘也不会独自一人爬上墙头,奴婢该死!”
说着清眸立刻跪下,俯首认罪。
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正眼打量过裴子宁。
裴子宁点头,正欲告辞就见於鲤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袖:“仙儿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阿鲤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阿鲤想回家……”
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三个月前,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姑娘还是个如正常人一般的女子,并且还是南樾国最高贵的嫡公主。
南樾与北周的鹿鸣山一战便是他领兵的胜仗,可对于战败的南樾国来说却不是胜仗。为保证两国和平,势均力敌的两个国家决定以政治联姻来巩固各国地位,所以於鲤才不得已千里迢迢嫁到北周来。
可太子陆赴谌偏偏是个痴情种,宁死不娶於鲤为太子妃,私自将她贬为良娣,新婚之夜调包新娘,娶了太子太傅之女虞温雅。
于是,惨遭贬妻为妾的南樾国永宁公主就疯了,变成一个连三岁幼童都不如的痴傻儿。
消息传到南樾国时,南樾皇帝即刻派使臣来北周协商,只是路途遥远,那怕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一月有余的时间。在南樾使臣未到达之前,南樾公主就被太子软禁在东宫最偏远的静幽苑中。
“娘娘迟早会回去的。”
他忐忑地应付了一句,谁知於鲤竟然就像要到了糖果的孩提一般欣喜:“仙儿哥哥你真好,阿鲤马上就要回家咯!”
她像只活蹦乱跳的鸟儿一般在原地打着转儿,浅绯色的衣袂在空中荡漾,在那棵古老无比的桃花树下,仿佛绝美的女子在起舞。
清眸拦下兴高采烈的於鲤,轻声安慰道:“公主一定会回家的,但现在要随奴婢去就寝,待到明日艳阳高照之时,陛下就会来接公主回国了。”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裴子宁的眼。
於鲤能有今天,多半还是归功于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