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整个世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他居高临下、睥睨终生,万物臣服。
三足金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前一刻还是一个体内没有半分灵力的毛头小子,这一刻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那股强如至尊的气息深深地震撼到了它。
怎么可能?
它的大脑里第一反应就是这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成为九阶至尊,这简直完全违背了天理规则。
一步之尊,这根本就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这股强烈的威压仅仅只是存在了数秒,就很快消失了。
李格非那摄人的黑色瞳孔也已经闭上,身上缠绕着的赤红色火焰渐渐熄灭,在他裸露的背部和左臂上爬满了如火一样鲜艳的纹身。
“嗯?不知是哪位朋友突破了呢?!”这悦耳的声音宛如空谷幽乐,静中带动。
“混蛋!混蛋!混蛋!”一连三个“混蛋”出口,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的情绪,“还让不让老子活了?一个月连着冒出两个至尊,这破事老子不干了,不干了……”
“又有新的九阶至尊出现了……看来我还是太懈怠了……”
“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他...终于出现了?!”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但难掩其中的激动和喜悦。
“翩翩,我们的希望终于来了,我的预言没有错!我的预言没有错!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爷爷……”
“快!快去沙海,他在那,他就在那!黑发黑瞳,其身如火……”
……
三足金乌呆呆的看着李格非,现在的他哪还有刚才那种君临天下的至尊气息。如果不是刚才它反应及时,一爪抓住了他下落的身体,恐怕他现在已经摔成肉酱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它很纳闷啊!以它的修为不可能会感觉错,这股气息的的确确属于九阶至尊强者,而且是那种不弱于一般至尊的气息。单是眼神就能把自己活生生的镇住,让它生不出丝毫想要反抗的情绪,这么强大的力量在它的记忆力只出现过两回,第二回就是眼前这次喽。
不管了!白小二这家伙也不知道去哪了,否则老娘必须得逮住他好好问个明白,人类果真是个奇怪的种族……现在当务之急得赶紧带这家伙转移阵地,这么强大的气息外放,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类的注意。
三足金乌当断则断,驮起昏睡过去的李格非就向着东方飞走。临去之前顺便收回了水晶蛋壳中剩下的星星点点的几缕火苗,金乌真火虽然就剩下这么点,但那也是属于它的东西,放在本源温养,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增加。
一人一鸟转瞬就只剩下天边暗淡的黑点,狂风卷起沙尘,像脱缰的野马卷起滚滚黄沙。
沙堆林立,沙塔依旧。
万兽帝国,百兽殿。
百兽殿是万兽帝国最宏伟的建筑,仅占地就将近三千平米。它的规模之宏大,据传花费了上百万的劳力,足足修建了五年才竣工。百兽殿顾名思义,一共有整整九十九头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灵兽为模型雕刻出来的石像。它们整齐划一的以扇形环绕在大殿内,平均每一头石像都有三米以上的高度。
石像前有一座仅容一人站立的石台,每一次早朝,所有臣子都必须站在石台上和帝王交流,这是万兽帝国先皇建立的规矩,目的是为了加强统治,在这种严格地律法条例下发展壮大国家。
琉璃瓦铺就的宫殿极具富丽堂皇,明晃晃的装饰令人目不暇接。金色和白色构成了这座三千平米的大殿主要的色调,偶尔有一些恰到好处的装饰令这座宫殿显得更加瑰丽夺目。如果不是上面的龙椅上坐着皇帝,恐怕曹然现在已经要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惊呼出声了。
曾经的出云帝国和眼前的万兽帝国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甚至觉得哪怕是这里最简单的一件水晶吊饰,也要比出云帝国的任何一个东西都要值钱。
他开始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儿,如果当初还那么鼠目寸光的追随已经败落的出云,那现在可就不会有他曹然的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武断杀死了慕陈青,恐怕现在左司马这个位置就不是他的了。丧子之仇已报,他的人生也就不再有什么遗憾了,从此金银财宝,香车美人……
龙椅上江云飞一脸笑意的望着曹然迷离的眼神,这么宏伟的一座宫殿,几乎可以称作是纵横大陆上最奢华的皇宫建筑了。即使是他看久了也会稍微有些恍惚,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人呢。
万兽帝国能有现在如此鼎盛的国力,和江云飞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的治理是分不开的。谁又能想到,曾经纵横大路上一个弱小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小国,竟然能在数百年间摇身一变,成为大陆上让其他各国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十几年来在他的精心谋划下,几乎和万兽相邻的那些小国都已经被他收入囊下。随着万兽帝国不断的发展壮大,更是连出云帝国也被他一口吃下,万兽帝国的发展速度俨然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不知曹司马近几日在敝国住的可还习惯?”江云飞笑吟吟的问道。
曹然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不可自拔,江云飞这一问硬生生的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啊”了一声,连忙道:“挺好,挺好。”
此“挺好”非彼“挺好”,大殿上的众臣都是冷眼旁观。万兽帝国可不是曾经的出云帝国,每一名万兽帝国的臣民都深知江云飞的铁血手腕。敢在他面前如此失礼,众臣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死相。
曹然的回答一时间令整个宽阔的大殿陷入极度的安静,但这莫名其妙的安静里却似乎带着一股肃杀。
曹然震了震,古稀之年的他早已称得上是人精了,这股微不可察的肃杀气息还是被他深深地嗅到了。
一洗刚才迷离的神色,只见他把腰弯下六十度,用一种毕恭毕敬的语气不紧不慢的道:“陛下,臣方才在想,近数十年我国一直处于和其他各国交战的状态,军队必然已经是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现如今出云帝国这块大骨头已经被我们啃下,臣以为现今应使缓兵之策,休养生息。”
“哦?”江云飞眉目轻佻,似乎对曹然的话颇感兴趣。此时曹然已经直起了身子,江云飞眉宇间的轻微波动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曹然心里暗叫一声“有戏!”,故意掩饰住内心的兴奋,把语速放得更慢了,“一方面扩大军需,招贤纳士,积蓄力量;另一方面派遣使者和那些强国交好,既能为我们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又能给我们以充分的时间为下一次的征战做足准备。”
“哦?左司马为何如此笃定我万兽帝国还有继续征战的意图?”江云飞脸上还是带着笑吟吟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曹然打心底里觉得这种笑容很是怪异,但究竟怪异到哪里他又具体说不出来。
曹然带着心里的疑惑继续回答道:“如果陛下没有继续出征的打算,恐怕刚才这个问题就不会问出来了。”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一片哗然,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江云飞这么说话,就算是万兽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蓝丞相,也不见得敢这么说啊!九十八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江云飞,他们觉得下一秒就会看到江云飞暴怒时的样子。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江云飞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一下没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左手边的扶手,像一把箭矢一样“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喊三声“好!好!好!”这才重新坐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曹然自己,他实在没想到江云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得曹司马如此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我万兽帝国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实属我万兽之幸啊!”江云飞难掩心中的喜悦,大加夸赞。
曹然猛地一震,连忙高声道:“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种状况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他们每个人几乎已经竭尽了目力想从江云飞脸上看到怒意,哪怕是一丝也行,但除了高兴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开始怀疑,眼前龙椅上坐着的到底是不是他们曾经认识的万兽皇帝。
终于还是有人动了,蓝明月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情绪,抢在江云飞前面直接高呼道:“陛下,万万不可。此等逆贼今天能背叛那慕陈青,指不定哪天就会背叛您,这种人万万使不得啊!”
江云飞微微蹙了蹙眉,显然对蓝明月的插话很不满,但他还是尽量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客气道:“蓝相你多虑了,曹司马现为我万兽帝国左司马,哪来的背叛之言?蓝相你可莫听了小人之言。”
曹然见势也附和着道:“是啊!我对陛下的衷心日月可鉴。蓝丞相你我同为帝国臣子,可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对在下有所猜疑。”
蓝明月冷哼一声,回道,“老子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听信小人之言?”
曹然借题发挥,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果蓝丞相行事光明磊落,又何来我背叛之言?现如今我曹然能得陛下赏识,当是我此生之幸。不知蓝丞相是嫉妒我这个小小的左司马还是以小人之心……”
蓝明月被曹然的话一下激的怒不可遏,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你放屁,老子会嫉妒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叛国之徒也敢在老夫面前……”
“够了!”江云飞断喝一声,脸上终于升起了怒火。
蓝明月张开嘴就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江云飞生生地把话瞪了回去。
目光冰冷的扫视一圈,江云飞一字一句的道:“你——们——也——想——逼——宫——吗?”
七个字说完,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中,江云飞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如余音绕梁一般一遍遍回响在每一个听到的人的耳边。
曹然反反复复思索这七个字的意思,他可不认为江云飞这句话仅仅只是对其他人说的。人贵有自知之明,如果他今天不能领悟到江云飞这话里的深意,恐怕有一天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江云飞还是对自己心存芥蒂,果然这世界很少会有人重用那些曾经背叛过的人,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类似的事会再次重演。
江云飞这句话显然也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太过逾权。他毕竟是一个有着叛国身份的人,现在江云飞没有鸟尽弓藏对自己采取措施,甚至是给他个一官半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还想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很可能会自断性命。
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自问活了七十岁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要论老谋深算他可不怕这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曹然率先打破了寂静,扮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陛下息怒,臣对陛下之威名早在数年前就已有所耳闻,陛下慧眼识人不嫌弃臣糟糠之名,还授予臣左司马此等要职实属臣下之幸。若臣仍不忠不义实乃有愧陛下之信,臣对陛下、对万兽之衷心日月为证、天地可鉴。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假以时日臣定会和诸位大臣成为深交,一起为万兽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最后曹然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
其他众臣也都愣了一下,然后相互对视也极为默契的跪了下来,齐声呼喊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还唯一没有跪下的,就只剩下站得笔直的蓝明月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周围这些曾扬言要跟随他的人,前前后后九十八个人全都跪了下去,他独自一人站在最前面显得煞是突兀。
此时的蓝明月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他现在唯一能看的就只有江云飞了。江云飞也在看着他,但那已经从冰冷变得漠然的眼神却传不出丝毫波动。
江云飞的眼神看的他有些心惊肉跳,他从来没有见过江云飞这么盯着一个人,尤其还是盯着自己……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里充满了失落感。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