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大门转瞬间闭合,炽热的高温很快就席卷了残留在半空中的凛然寒意,因为这里,只有火是永不熄灭的东西,或者说是法则,唯一的法则。
白泫不假思索的纵身一跃,竟然出乎意料的跳下的岩浆。几乎是在他将要落入的同时,翻滚的岩浆有规律的四散开来,给他形成了一条“完美”的岩浆通道。
这是法则的力量,几乎大多数琰灵师在到达九阶之时,都会或多或少的领略世间法则。有些极具天赋者,甚至会领悟高阶法则,更有甚者,甚至同时领悟多种法则。而这些人毫无疑问,将来都必然会成为真正的至尊强者。
此时白泫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就叫法则压制,他自身所领悟到的法则已经完全凌驾于这里的火系法则之上,所以这里的火系法则于他而言就是普通的火焰,别无他类。
白泫的身体挡住了通道里的视野,但刺眼的金色光芒却是他挡不住的,尽管有周围火红色的岩浆映射,但金色和红色本就是不易混淆的色彩,更何况是闪烁着的金芒。
这里是一处不知名的沙漠,黄沙漫天,一望无际。只有一座高耸的沙塔静静的伫立着,沙塔高耸入天,从下向上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整个塔身以螺旋的结构笔直的向上垒起,弧形的螺旋结构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每三米一层,每一层都留有南北两扇窗户,说是窗户,倒不如说是方形的口子,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如果不是在沙漠中,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座高塔是一条百米巨蟒缠绕形成的。
沙塔后面是很多长相怪异的沙堆,高出沙漠和戈壁滩十多米,像几匹皮毛光滑的骆驼俯卧在苍天下。沙塔是由砂岩堆砌而成,直径超过二十米,它长在沙堆前,挡住了滚滚黄沙。在它的底部有一排排人工开凿的洞窟,里面深不见底。沙塔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水已经干了,河岸上是枯树干木。狂沙过后,高塔依旧。
这里朝圣者像狂沙一般滚滚而来,又像狂沙一般转瞬即逝。高塔后的沙堆上经常会呈现出这样一番景象,一队轻沙如骑兵突袭,忽然勒马升腾起来,在空中又如轻烟般快速散去,无影无踪。天空继续湛蓝,烈日依旧毒辣,沙冈再次安静,等待着狂沙再一次带着飓风来袭。
人的生命在这无边的沙漠里就是形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进来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但这儿也的确是很多追求冒险与奇遇的人所乐此不疲的地方。
冰蓝色的幽光在高空中一闪而没,但天空中却多了一颗“太阳”,沙漠里的温度一瞬间就攀升到了可怕的程度,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寻常的唤灵师,也难以在这样的高温下生存。
三足金乌贪婪的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享受着这令它久违的舒适感。
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枚巨蛋,就漂浮在离他一米以外的空中。巨蛋呈现近乎透明的眼色,从外向里能清楚的看到蛋里的一切。
李格非已经醒了,蛋壳里充足的空间让他能够站起身来,他的左手轻贴在蛋壁上,呆呆地看着眼前不太真实的景象。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灵兽,整个身体就像是用黄金打造一般,全身每一处地方都折射着耀眼的金光。精雕玉琢都不能用来形容它的完美无缺,它像一只巨大的老鹰,但身下却长着三条精致的鸟腿,如果不是它正转动眼珠看着自己,李格非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什么灵兽?怎么会长的这么好看……
“啊!”李格非惊叫一声,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爬上他的双腿。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李格非脸色大变。
他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熊熊的火焰,一条条“火蛇”疯了似的向他的身上爬来,这些“火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它们的样子在李格非眼里迅速放大。
甚至还来不及多想,他就已经被这金色的火焰笼罩了。李格非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能感受到有东西如附骨之蛆一般从他的皮肤钻进血肉,然后层层深入,最后是他的骨头。
那种剧痛感像是你的身体一瞬间被千万根针扎得千疮百孔,不是哪疼,而是处处都疼,疼的你想硬生生的把自己撕成两半。
这一瞬间的疼痛只是开始,然后是他的皮肤、血肉,剧烈的灼烧感让他觉得自己像被丢尽了一个火炉,每一秒他的血肉都在变得干瘪,身体里的水分一瞬间就被蒸发了。这已经不是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了,他像发疯了似的挥舞着手臂,双腿也不自觉地后蹬着,像是被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叫喊,但火焰占据了他身体的全部,而且只进不出,他的喉咙硬生生的被灼热的火焰涌满,呼吸也已经停止了,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像个炸弹一样爆炸。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仿佛不是这些金色的火焰在向他的身体里疯狂的钻入,而是他的身体在疯狂的吸扯着这些火焰。他整个人已经完全瘫软在那里了,身体已经完全像个气球一样。
“怎么回事?白叔呢?白叔……”李格非在脑海里疯狂的呐喊,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大仇未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格非近乎疯狂的歇斯底里。
剧烈的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持续着,这种剧痛甚至已经快要让他崩溃,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次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不存在时,又会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把他从深渊里硬生生的拉回来。同时带回来的又是那让他恐惧的疼痛。
三足金乌一双明黄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少许的担忧,它很怕李格非过不去这一关。被金乌真火灼烧的感觉它不知体验过一回,而是无数次。每次体会都会带给它不一样的感觉,但它是十阶至尊神兽,拥有者超乎寻常的肉身力量,承受金乌真火的淬炼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即使是这样,每次在涅槃重生之时那种削肉剔骨的感觉都让它记忆犹新,甚至只要想起,它都会心有余悸。连它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呢?
它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旦李格非承受不住金乌真火的淬炼,它就会立刻出手收回剩余的本源。金乌本源可以说是三足金乌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只有拥有充足的金乌本源,它才能在下次涅槃时获得新生。
这个世界时公平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永生不死的传说,哪怕是生命最为悠久的三足金乌,也不例外。金乌本源是只有在三足金乌涅槃时才能出现的本源火焰,可以说是它完成涅槃重生的关键。一旦因为某些原因本源受损,就有可能导致三足金乌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三足金乌是在赌,用自己二分之一的生命下赌注,一旦输了,就是全盘皆输。
它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久的它都不想去翻找那些曾经的记忆。悠久的生命对它而言什么也不是,而现在它遇到了李格非,它开始觉得不是它在影响着这傻小子的命运,而是这傻小子在影响它的命运。也许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会真正获得自由……
但前提是这小子可别就这么死了,金乌真火的霸道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传说中最接近太阳真火的火焰。
李格非已经快被这痛苦折磨疯了,他现在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可疼痛感还是顺着神经一级一级的传向他的意识。
在最后一缕火苗完全钻进他的血肉中时,这种难言的痛苦才戛然而止。一瞬间脑海的清明让他开始觉得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一种令人愉悦的感觉。
当下一瞬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感觉就被无情的撕碎了,他整个人像是被一排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住,然后疯狂的咀嚼。全身上下血肉夹杂着骨头,他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和现在比起来刚才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这次是痛彻灵魂的疼痛,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把他从深渊中拉回来。他越沉越深,光亮在他的眼中急剧缩小,几乎就要消失了。
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格非原本被撑起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但他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出现大量的龟裂,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下,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还会活着。
三足金乌再也按捺不住了,人类毕竟是人类,再强大的意志也抵不过肉体上的弱小,李格非的意志力已经很不错了,在金乌真火的灼烧下能坚持到“破而后立”的程度已经很让它欣慰了,毕竟这最后一步没有足够的机缘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跨过的。
三足金乌正想张嘴收回本源火焰,但李格非的一双眼睛却出乎意料的睁开了。漆黑如墨的瞳孔在金色的火焰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三足金乌心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会……
你……
这双眼睛…不对,不是他,他怎么会有这种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它说不清,因为那双眼睛明明是在看它,却又好像穿过了它。或者说他是在看这个世界……再或者——是这个世界在看他……
不管怎样,这绝不是属于李格非的眼睛。这目光让它不敢与之对视,仅仅是刚才那一眼,就已经让它觉得那一瞬间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它带着悠久不会停息的生命无际的世界里生存,周围没有声音,安静的可怕。那种眼神不会杀死自己,却比杀死自己还要难受。
它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动。这种可怕的感觉它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很快,那双黑色的瞳孔又合上了。那种压抑的气氛这才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这东西…怎么会…真的……出现在他身上?”三足金乌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但始终没有答案。
“爷爷,快看!天上有两个太阳。”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拽着爷爷的衣角大叫道。
“傻孩子,这天上哪来的两个太阳,爷爷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你骗的?”爷爷轻轻的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脑勺,宠溺道。
“是真的,妍儿是不会骗人的,爷爷你快看!”小女孩指着天空叫道。
“傻孩子,快走吧!天黑之前还要赶回家呢……”
李格非整个人像干透了的泥巴,全身上下满是细密的裂纹。一片片皮肤忽然开始毫无征兆的剥离起来,只听极为微弱的一声“扑哧”,一簇红色的火焰突然从缝隙间升腾起来。有一就有二,接连数声响起,李格非整个人又开始被升腾起来的熊熊大火包围。
但这次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原本金黄色的火焰突兀的变成了赤红色,那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
深渊中李格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原本上方微弱的光点此时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这是要掉到哪?
不行,不能再继续往下掉了,我还有仇要报,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报仇!报仇!此时此刻李格非心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又想起了爷爷的头颅被挂在战车上时的样子,那是他的噩梦,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他歇斯底里的低吼,他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要从这深渊里醒过来。
李格非,醒过来!
李格非,醒过来!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啊!!!
“轰——”这一刻仿佛天降巨锤,一瞬间砸醒了他,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再次侵袭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灵魂。
黑色的瞳孔再次不可预兆的睁开,那双升腾着火焰的眼睛是那么刺眼,仿佛仅仅只是注视就能燃烧一切。
三足金乌近乎失声道:“一步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