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到凳子上坐下,放下手中的碗,依旧抱着铁剑。同茶靡醒来看见的样子一模一样,那双眼睛就这样一直盯着她。诡异的是茶靡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在这双幽灵一样的眼睛下睡着了。
看着茶靡已经进入沉睡,十七终于动了一下身体。把铁剑轻轻的放在木桌上,身体也挪到了她的床边。
即使是微弱的烛光,他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脸庞。十七伸出按捺不住的手掌,在快要碰到茶靡脸上柔嫩的肌肤时,紧紧的握成了拳。纠结许久又松开,感受着她舒缓的呼吸。他的心里住着一个软弱的小人,连碰她一下都不敢;他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恶魔,连碰她一下都是罪恶。
十七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灼热的双唇轻轻扫过茶靡的秀发。强势压抑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吹灭烛火,拿过铁剑轻轻的打开,又轻轻的关上门扉。
即使与她一门之隔,十七的心脏还是那么剧烈的跳动着。更多的是他说不出的欣喜。茶靡,你可知道,哪怕只是小小的触碰一下,他都可以欢喜一整天。
十七不知道的是,在门扉掩上的那一刹那。本该熟睡的人睁开了那双禁闭的眼睛,在黑夜之中亮得惊人。在十七靠近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醒了。令她不知所措的是十七的反应,打得她措手不及。或许今晚她再难入睡,不过刚好可以仔仔细理理脑中的思绪。
这个晚上,本该睡着的人没有入睡,本该在房顶守夜的人不知去向。夜晚给这个隐世的山村渡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天空黑得连颗星星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晚风吹过杂草的声音。
红榴被一阵冷风吹醒,见窗户大大开着。忍着夜晚的寒意下床光窗,等到她把窗户关上。转身之间,一个黑影扼住了她的脖子……
天微微亮的时候,族长带领他年轻的跟随者们同十七、茶靡一起准备出谷了。在暗道的入口等了许久都不见红榴的踪影,族长有些急了。他昨天明明就对她说好不要迟到的啊,怎么还不来。相对于族长的焦急,旁人倒是淡定许多。十七抱着一把铁剑站在茶靡身旁,俨然保护者的模样。倒是茶靡,想了一晚没睡,有些困意。她望着焦急的老族长略有深意的小了。这么小小的表情自然被一直关注她的十七收入眼底,用眼神询问。茶靡笑笑表示无事。
“红榴,你怎么现在才来?”族长吹起胡子怒声质问。
红榴打了个呵欠,背着包袱摇摇手,“起来晚了。”
“下次早点睡。”
“知道知道。”
红榴不以为意的答道,她昨晚能睡好吗?被十七这个半夜爬窗的疯子逼得一整夜都没睡好。不过他也真强,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得这么惨还能好好的若无其事的站在她身边,强啊!她红榴佩服。不过,红榴扭扭脖子。不愧是一对啊,威胁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下次她要把脖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你们怎么掐。谁之那个罪魁祸首又用眼神威胁她。
喂喂,你盯我什么?突然感觉背后好寒冷。红榴紧紧的跟在族长身后进了暗道,还是跟着爷爷安全呐!爷爷,我以后再也不偷偷剪你胡须了。
最后只剩下十七和茶靡两个冷冷的站在暗道入口。
“你得罪人家小姑娘了?”茶靡悠悠的问,她可是清楚的晓得十七昨晚有段时间没在房顶。
“没有。”言简意赅。
“那她这么看你作甚?莫不是看上我家十七了。”茶靡好心情的调笑,昨晚理清楚了一些事,整个人都阔然开朗。
“没有。”依旧是这两个字,不过这次有点脸红,不是因为看上了,而是因为“我家十七”。
茶靡见好就收,拉过十七抱剑的手,走入暗道。这次,十七的脸更红了。要是十三在这里,一定会插着腰大笑。来来来,看看这个江湖嗜血杀手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暗道很长,两边的火把都被他们点燃了。然而即使有火光指路,那看不见的黑处还是有种令人发颤的感觉。这到让茶靡想到了她和十七在山洞中的处境,不同的是。这次,知道出口在何方。
红榴紧紧的跟在族长后面,手指牢牢的抓紧她家爷爷的衣角。“爷爷,这么阴寒的地方,会不会有鬼啊?”
“鬼?”族长扶着胡须微笑,大有指点山河的味道,“见了我照样得绕道。”
“啊?”红榴表示不解。
旁边有人小声说道,“你忘了族长是干什么的?”
“哦。”可算命的跟鬼有关系吗?这句话红榴很好的憋在了心里没说。
“放心,没事。前几天不是早就出去了一批人吗?”旁边又有人说话了。
“啊,什么时候?”
“就是你失踪的时候。出去的那些人……”
“好了,别说话,看路。”族长打断了讲话。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被茶靡收到了耳中,她知道族长的顾虑,不想让自己知道而已。毕竟,在这里只有她是外人不是吗?茶靡自嘲的笑笑。
通道除了有点湿腻一路无阻,一行人顺利的到了出口处。此时阳光正盛,他们不过走了半天而已。
出了出口,十七拉着茶靡便想走。茶靡心里一阵好笑,在暗道里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这时怎么不羞涩了。
“稍等。”族长制止住了十七的步伐,“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记得?”
十七默不作声,族长又道:“我会在那个地方等你。记住,无论你来不来,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茶靡察觉道十七心神的拨动,轻轻的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轻轻的挣脱了出来。
“前辈,晚辈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谈一下,不知是否可以?”茶靡语气委婉,做足了姿态。
“哼,跟我来。”族长胡子一翘,把茶靡带到一边,确定这个距离他们听不见谈话的声音,便停下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茶靡知道即使十七听不见,他的目光也注视着这里。于是便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面对族长站着,不卑不亢,轻声道:“晚辈知道前辈不喜我。”
“你知道就好。”
面对族长这么直接的回答,茶靡没有生气,“可有个问题我想询问,请前辈如实回答。”
“我凭什么一定要回答。”族长抚摸着胡须,一脸不屑。
“不凭什么,前辈可以不回答。我却一定要问。”茶靡握紧手心,眼神坚定“陆齐在哪里?”
族长抚摸胡须的手一抖,“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不对……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茶靡松开手掌,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心里的喜悦怎么也压抑不下来。
“你诳我。”
“不敢。”
族长大怒,马上又平复了心情。不生气,不生气,生气老得快。
“他跟你什么关系?”
“这个前辈无须知晓。”茶靡卖起了关子。“他现在在哪里?”
“哼,这个你也无须知晓。”
“我总会找到的,只要他还活着。原先还是不能确定,如今多谢前辈给我吃了颗定心丸。”茶靡作礼,准备离开。步子还没迈开,只听族长道。
“关于十七的事,你就不想问问?”
“前辈不是巴不得我离他远点,现在……”茶靡最后一个字拖了老长。
“我是这么想,可十七不是不这么做嘛?我有什么办法,对于他身上的毒,你就没想问的。”族长试探道,哪只茶靡给了一个最薄情的答案。
“总归你不会让他死。”
茶靡知道,十七把致幻草给了他。那就说明,他有办法。既然他有办法,她操心什么?现在的茶靡一心一意只想找陆齐的踪迹,她仰头望天。现在阿齐叫什么了,总归不是姓陆了,该姓顾才是。顾什么呢?
族长一反常态,没有大呼她薄情。一脸沉重的像是窥得天机的道士,“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呵,棒打鸳鸯的人都会说这句话。”
“在你心里,十七算什么?在陆齐活着的情况下。”
茶靡低眉思索,她从来没认真想过关于十七的定位。以前她想利用他的身份,虽然从未利用过。后来舍不得利用,现在,现在阿齐活着,他算什么?
见茶靡迷茫的眼神,族长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跟陆齐绝无可能,和十七倒是有一线生机。若是……”
“前辈,我不信命。”茶靡悠悠道。
……
族长看着茶靡与十七相去甚远的身影,叹了口气。那姑娘说不信命时的眼神生生烙在了他心里,倔强。跟她娘一模一样。可有时候不得不让你信啊,茶靡。本来他还打算提点一下她的,呵,我就看你怎么在他俩之间做抉择。族长赌气的想着。耶,怎么没见红榴。半天族长才发现不对劲,七拉过一个人问道“红榴呢?”
“她说她去闯荡江湖去了,叫您不要找她。”
“什么?”
整个山头响彻着族长的怒吼,“红榴,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