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闫诚接受了那五万元回扣之后,他和任元也亲密起来了,他们不时出入在镇上的酒楼或茶楼上。不过在他心里,他始终把任元当作是自己这头牛背上的虱子。可是,在别人眼里,却总把那任元看得高他一眼,只要是他们同时出现,别人总是先招呼了任元,再转过脸来和他打招呼。这让他感到十分失落,很不舒服。
特别是镇上那两个主要领导和新来的那个派出所长,明明是自己先招呼了他们,可他们却对他视而不见,十分亲热地与任元握手,谈笑风生,把他冷落到了一边,这更让他倍感羞辱。
这些年来,随着汪长明和黄菊声名的鹤起,人们在介绍他时,总是不直接说他是镇中学的副校长或校长,而是绕着弯子,说他是汪总、黄总的妻弟,这更是让他心里不爽。回到家里,他也曾在黄蓉的面前抱怨过,可黄蓉却说:怎么啦?心里还不服?有本事自己奋斗去。等你也混出了名儿,人们自然就不那么介绍你了。他心里想想,也觉得黄蓉说得在理。
舒欣跳楼事件以后,随着老师们对他的冷漠和鄙视的日日见长,让他感到自己没有了威严。以前做副校长时,他感到有无一个“副”字,那可是天壤之别的。如今终于摔掉了那个副字,当起了校长,他又觉得做着这校长,其实也是味儿寡淡。他不由有些万念皆灰了,把一切事儿都交付给了副校长和几个主任,自己与那任元,专做起了房地产来。随着前几笔生意的顺风顺水,他的腰包也和他的肚儿一样,高高隆起来了。
不过,他暗中入股房地产的事儿,也悄悄地在学校中传开了。使得学校里的一些老师再也不思教书,心也不安分起来了。他们自然无法拿地,也无力去搞房地产开发,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门道。他们各显起了神通,钱多的买房、炒房;钱少的,几人合成一股,千方百计地挂靠上一个大老板入股。没钱的则想方设法挣钱,一时,办班补课,推销教辅书籍,私收多收费用……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有人甚至还在家里开起了茶馆,买上一两桌机麻,专等那些无课的老师前来凑足座子钱。
这些事儿,哪一档又是那副校长、主任所能管的?况且他们也不傻呀,只看着校长挣钱,自己出头来管这些得罪人的破事。他们要么装聋作哑,自己也想着法子挣些灰色收入;要么顺水推舟,把那些事儿汇报给闫诚了事。闫诚听了,也只有默不作声,心里犯难。你校长成天在外吃肉喝酒,还能不让老师喝上口汤,或者啃啃骨头?你说了谁,谁不和你急了眼?所以,他也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或者干脆睁一只眼,闭上另一只眼。
暗地里,他也做起了两件事来,一是拿出部分私钱,隔三差五请部属吃茶喝酒,或进进歌舞厅,以示慰劳;再拿出部分公款,组织老师们出去旅游,以示安抚。另一件事,他又只得在黄蓉面前诉苦,希望她暗中运作运作,把自己调换一个地方。黄蓉听后,用眼斜视着他:你让我找谁运作?怎么运作?问得姜诚噎塞了喉咙,只涨得一张脸通红了。
看着闫诚的一脸愁苦,一脸难堪,黄蓉觉得他很可怜,又很可悲的,此时,她更是对他动气动怒了。她没再说什么,起身走进卧室,合衣躺在了床上。
闫诚呆坐在那里,苦瓜着脸,心里也是一片烦乱。是呀,自己一个大爷们,遇事却只能让自己的老婆去运作,她能找谁运作去?还不是只有去找那王云。她又能怎么去运作?还不是只能献上自己的身子,还得陪了一张笑脸。想到这里,他悲哀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不光可怜,也可悲可耻,自己这么活着,还有个人样儿吗?
恰在此时,窗外又传来了那哀乐之声,它凝重的音符,汇成了一线铅灰色的溪流,载着他那颗若有若无的心,在那乱石丛中夺路而逃。乱石从容,溪流惊惶,他的心在一次次破碎成浪花后,又惊恐地追寻着溪流而去,最后归于沉寂,归依在了黑暗之中。
在感受到了他的贪欲之后,王云的光辉形象,也在黄蓉的眼里暗淡起来了。她对他的敬重少了,却多起了一份戒备来;她对他的迷恋淡了,却多起了一份害怕感来。在舒欣事件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去约见过他了。当然,对于他主动约她,她还是做到了召之即去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有了应酬,才约了她去和那些腰缠了万贯的大老板打牌、喝酒,当然,打牌喝酒之后的侍寝也是少不了的——在心里,她觉得他们之间现在已经不再是爱情,她把自己的行为定为是侍寝他——但她也只是被动承欢,而少了许多往日的温柔和激情。
一次,一个大老板临走前送给他一个光盘。回到房间里,他要拥着她一起看,她也看了,到了床上,他却要求她按光盘中的女人那样做,她还是很委婉也很坚决地拒绝了他。从此,他约她的时间也少了,但她也没有感到过什么失落,就是想着他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她也没有生出过任何的嫉妒,反而感到的是一份轻松,一种解脱。静下心来,回忆起以前的过往,她也感到人生如戏,她更觉得,他们之间,其实也在演出着一场生活的戏。
这爱情的光环不再神圣以后,她感到自己曾经就是一份祭祀,是她自己把自己供奉在了两个男人的面前。她感到荒唐,也感到可耻,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回归。她想回归到家中,回归到从前,回归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相夫濡女,恬淡地生活着。
可真正的回归又是何其艰难!就说闫诚吧,以前还总对自己防着、看着,遇上她没有回家,他也会生气、动怒。曾经她觉得这是一种心烦,是一种羁绊,是一种负累,现在却成为了她的一份企盼和奢望。在他们爱爱时,他虽然也还是像以前那样生猛和充满激情,但她却总觉得少了从前的兴致和味儿:身体在啪啪地响着,她的心里却郁郁寡欢,感到空落。她为此烦躁过,无奈过,有时还感到过悲哀和愤怒。
但她却选择了隐忍,选择了等待。因为她深知,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主要的责任还在她自己。可让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现在的他,却变得十分的心安理得起来了。为了他自己的上位,为了自己官位的苟安,他不但不再吝惜,而且还是十分主动地把她推入到别的男人的怀中,把她作为自己垂钓的诱饵。他是在拿这“啪啪”声来回报自己吗?每当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此时躺在他的身下,比躺在王云的身下还更加肮脏,更加难受。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过离婚,离婚之后一个人单独过。
转过一个身来,黄蓉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结婚照。看着那个曾经憨厚的闫诚在深情地望着自己,她叹了一口气,她决定,明天她再主动地约见一次王云,就算作是她对他这深情一望的谢赎吧!
恰在此时,闫诚像一个幽灵一样,来到了她的身边。一躺下身来,他就伸出手来抱住了她,并动手解起了她的衣服。她烦躁地打开了他的手,第一次拒绝了他的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