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窗外面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击打山峰;转眼之间,三滴一大碗的雨点,敲打着纸糊的窗户……
叶英脚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正在刷碗的女孩面前,茫茫然问道:“你是谁?”
那个刷碗低头刷碗的女孩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是叶英啊!”
“你是叶英?那我是谁?”
“我是叶英,你,哈哈……你是怪物啊。怪物!你是怪物,所有人都讨厌你,都不喜欢你,你就是一个怪物!”女孩猛然站起来,她有着和叶英一样黑亮柔顺的秀发,有着圆杏一般的眼睛,有着乌黑的瞳孔和细嫩白皙的皮肤……
然后她瞪着叶英,狰狞地笑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迟早是要还给我的!哈哈!”
……
睡梦中的叶英猛地睁开眼,黑亮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屋顶的房梁,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到彻底地从梦境中缓过神来,她才慢慢地床上坐起来。
祖母耳朵不灵敏,睡得正香,外面震耳欲聋的雷声也没有把她吵醒。
这些天以来,做这个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就像个连续的故事,没有结尾。
梦中总会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做她平常做的事情,会帮祖母放牛,会刷碗,会准时去学堂,可是在梦中的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除了梦中的另一个叶英……
叶英以前也做过这个梦,但只是每年做一两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做这种梦的次数也开始增长。
叶英没有可以说话谈心的人,能和她聊天的只有她最亲爱最敬爱最喜欢的祖母,难道她要问祖母这个恐怖的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可是祖母年迈了,身体又不好,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祖母一定会整日整夜的为这件事情而焦虑。
是不是她被鬼缠上身了?还是有冤魂前来索命?可是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其实叶英是很迷信的,她一直相信做坏事会遭报应,刨人家祖坟会被鬼追杀,胡乱杀生会被佛祖诅咒……
叶英始终相信无论你做了什么,老天爷都会在天上看着你,要是你做了好事,老天爷会笑着捋捋胡子,暗暗称赞你是个乖孩子;要是你做了坏事,老天爷会在天上瞪着你,一直瞪到你遭报应为止。
所以她对于李贺等人如此露骨的嘲笑才无动于衷,否则她一定会到田野里面捉几条活蹦乱跳的蛇来吓唬他们的。
叶英是祖母刘氏一手带大的,家中只有她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叶英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刘氏关于她爹娘的事情,可刘氏精明的很,叶英只要一提到爹或者娘这个字眼,原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的正起劲的刘氏就会立刻闭上嘴巴,然后淡淡的扫一眼叶英,说道,“时间不早了,小英,你去上学吧。”
她是个姑娘家,但是学堂只收男学生,于是刘氏就发挥了聪明才智,让叶英女扮男装前去求学。
叶英十七岁了,该凸起的地方凸起得相当丰满,因为害怕被学堂里的人轻易看出叶英的女儿身,所以叶英在上学堂之前都要用一层厚厚的布把胸部给紧紧地裹起来,刚开始裹胸部的时候,叶英每次都会被勒得喘不过气,呼吸困难,不过后来就习惯了。
她是十分反感去学堂的,不是不想念书,而是学堂里有几个以李贺为首的男学生,以专门取笑她的相貌为乐趣,嫌弃她,戏弄她,她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桌子,他们是绝对不敢用的。
叶英自小和刘氏一起住在偏离云青镇较远,靠近小树林的荒凉地带,荒无人烟,平日里鲜有人路过,叶英也不知美丑是何物,家里没有铜镜,不顾形象不顾发型,烧饭时脸上蹭了灰也不知道,整日灰头土脸的。
直到上了学堂叶英才知道,原来长成她这个样子是丑,长成李贺那个样子是美……
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家,被学堂里同龄的男学生说是丑八怪,这让叶英由内而外地感到羞耻感和自卑感。
好在他们不知道她是女儿身,要是知道的话,那……真的是……不知道那些学生,特别是李贺那个富家子要怎么嘲笑她了……
叶英轻轻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轻轻走到房间外,点上蜡烛,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落在地面上。
“嘭嘭嘭!”伴随着雨声,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西天前往大唐的和尚,想在此借宿一晚,还请施主行个方便。”是一个圆润清亮的男人声音。
叶英一惊,往后看了眼依然在熟睡的刘氏,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电闪雷鸣中,叶英看见屋外有四个浑身上下湿透了的人外加一匹马站在雨中,瑟瑟发抖。
还没等叶英说请进,他们就一个跟着一个,陆陆续续地进了门。
“施主,打扰了,贫僧是从西天而来前往大唐的唐三藏,”一个高高胖胖,白白净净的和尚双手和十,微笑着对叶英作了个揖,“这是贫僧的几个徒弟,这是贫僧的大徒弟孙悟空,这是贫僧的二徒弟猪悟能,这是贫僧的三徒弟沙悟净。”
叶英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怎么又是猪又是沙还又是西天的?再者西天不是只有人死了以后才能去的吗?她挠挠脑袋,眼神迷离,这情况,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做梦?
怎么可能!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电闪雷鸣的下雨天,有四个号称是从西天来的人敲开了她家的门,并且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地做了一番介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应该是梦,这绝对是梦!
叶英脑子里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梦,这一切皆是梦境,她现在依然在梦里,只要等到第二天她醒来,那么就又是艳阳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