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恩和菲利普在丹麦只待了三天,便一块带着克里斯蒂娜回国看望夫人。
本来我也想回去,但医院的确抽不开身。而且,那样的克里斯蒂娜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
“喂,费曼医生找你!”劳拉自从告假回来后便对我冷言冷语。
其实我也明白,她一定是听说了那天埃里希来找我的事。
我现在觉得如果我去解释,去争辩也没有什么用处。他们既然认定了我和他们是敌对的,那便随他们去吧。
嘴长在他们脸上,我总不能把人家的脸给撕了。
我有点后悔我前一段时间对他们开忿。
以后我在这里,可真是寸步难行、艰难度日。
我点了点头,便去费曼的病房。
埃里希那一脚把费曼的腿踢折了。
我推开门,费曼正在看报纸。
费曼见我进来,起身:“亲爱的,过来。”
或许是护士的本能,我急忙过去,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其实我一直不敢来见他,我觉得他变成这样是有我的原因的。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你了。”
这家伙又开始了......
我面不改色:“费曼,我知道,你心里特别不好受,你这次受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向你说声对不起,但你以后不要在这么打趣我了。”
他向后梳理了下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似笑非笑:“你不是我的朋友吗?难道我不能想朋友?”
“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说不过他,偏偏我说的话他又听不进去,除了闭嘴,真的没有什么选择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天你们去哪儿了?”
“他带我去了市政府,去见见我的两个弟弟。”
他疑惑:“你弟弟?”
“嗯。”我索性说了出来,“他们都是军人,这次正好在丹麦待几天,长官便带我去见见他们。”
“你怕他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他不应该活着。”
费曼面无表情,看着我,喃喃地说。我刚想附和一句,可是我触到了费曼的眼神,他眼波晦暗不明,那句话不像是玩笑,也不是愤怒。
我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真实。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做什么?
可是他快速隐藏了起来,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忙。”
我起身给他放好枕头,掖了掖被角。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急于挣脱,但他握得很紧。
“你别这样。”我等着他放开。
“若是我做了什么事,你会不会恨我?”他抓得更紧了。
“如果和我的一切息息相关,我有可能会恨你。”我没空去想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我此刻说的都是真话。
他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别触及我的一切,直白点说就是不要触及我的利益。
费曼放下我的手:“你走吧。”转头不再看我。
莫名其妙。
等我回到科室,劳拉不轻不淡的看我一眼,轻嗤一声:“即便是你有了那个德国人做靠山,但做人也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她竟然和我谈良心。
“劳拉,你这句话,我听不懂。”
劳拉扔下手中的笔:“你装什么,现在医院谁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德国来的,有个德国军官做情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你的祖国真是可怜,养了你十几年,竟然也要认一个法西斯当条狗。”
我气极而笑:“好啊,我就是有一个德国军官做情人,我就是没有良心,你能怎么样,你最好注意你这张嘴,万一哪天我告诉了我情人,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她被我气得浑身发抖,冲过来,扬起巴掌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我急忙躲开:“劳拉,别太过分!你们这些人民族感都很强,既然都这么痛恨德国,那你就去找他们算账啊,和我打架,你算什么本事!”
她听到这话慢慢的放下了高扬的手掌。
似乎有些颓败。
她深吸一口气,瞪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累得瘫倒在椅子上。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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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菲利普寄来的明信片。
上面寥寥几行,大意就是他去了波兰协助华沙最高军事长官管理华沙,费恩严阵以待,等候命令。
上面没有提到克里斯蒂娜,不过,我觉得以她的身份,在波兰的生活应该不差。
我收好明信片,开始查房。
或许是因为缺人手的原因,我现在不仅要照看脑外科的病人,还要照看其他科室的病人。
我经过费曼的病房,刚想推开门进去。
却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我透过门缝看去,有五六个人围绕着费恩的病床,其中也有劳拉。
零碎的话语透过门缝传出,我隐隐约约听到:埃里希.冯.路德维希、灭口,炸药......
我后背冒出了冷汗,我生怕自己叫出声,赶紧离开。
我好像明白了费曼想要做什么。
他分明,想要杀了埃里希。
我边走边哆嗦,那个沉着、冷静布置着一切的费曼印在了我的脑海。
埃里希、埃里希......
我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我突然发现,我现在很想要去见到埃里希,我想要告诉他这一切。
可是,我不能。
如果我说了,那么费曼他们一定会被杀掉。如果他们死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即便是我说了,埃里希也不会相信。
我心乱如麻,查房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周。”
“谁!”我被吓了一跳,捂着手里的笔记本就要跑。
“是我。”无奈的语气。
是丽莎护士长。
现在丹麦被占领了,她也受到了冷遇。
环顾整个医院,和我谈得来的也就她了。
“你怎么慌慌张张的,脸色也不对劲,生病了吗?”还没等我回答,她伸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还好,没什么事。”她放下了心,“以后啊,你要多照顾自己,别把自己弄的比病人看起来还差劲。”
“嗯,知道了。”
我和丽莎护士长并肩走着。
丽莎护士长叹着气:“唉,这丹麦一被占领,德国籍的护士、医生的境况是越来越不好了。因为这件事,你和费曼不行了吧。”
我很无语:“护士长,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的。”我现在心里藏着事,也不想再和她争辩了,只能很无力的反驳。
丽莎护士长一改以前的状态:“没什么也挺好的,虽然你不是德国人,可你毕竟和德国还是有联系的,即便你们在一起,也会有很多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