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静静的站着,没人说话。
越是这样,就会越来越尴尬。不得已,我先开口:“长官,您有事吗?”我说完后,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了。
我说错话了?
夫人他们还在楼上,也不能过来救场。
埃里希依旧面无表情,他向我走近了几步。
“......”
我后退:“长官,有话好好说,别吓人......”后面是门,无路可退。
他一只手横过来,压住房门,他说:“那个人是谁?”
“谁?你说谁?”他一这样,我就没办法思考。
“你觉得呢?”
我被这阴测测的语气吓得......我举起手挡住脸,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问我费曼?
问他干什么,但我也不敢不回答,我特别老实的说:“我的同事。”
“怎么,认识几天,需要这样知根知底?”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撞上他的眼神,说实话,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想些什么,我一点也看不懂他,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幼稚,但是有的时候他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手横在我的头顶,阴影笼罩着我,我现在就想摆脱这个状况:“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那个,长官,您先让让好吗?您这样不累吗?”
他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一直低着头看我,是,我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我们俩遇见,他就只是看我,特像当初审我时的眼神。
我早就洗脱罪名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下楼的声音传来,我有点慌了,让别人看见我们俩这样子成什么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推开了他,他被我推得有点卒不及防,但却反转一下,捏住了我的手腕。
疼啊。
我的手腕都酸了。
然后他在夫人即将看到我的时候,松开了我的手。
我握住手腕,眼泪默默往心里流。
我怎么一回来就碰上他了呢,我倒了多大的霉。
夫人和费曼什么异样都没有瞧出来。费曼过来看到了埃里希,我有时很佩服他,虽然遇上埃里希这样一个时刻散发高压的面瘫,也可以这么热情的伸出手。
费曼说:“你好,我是周的同事,费曼。”
埃里希:“呵......”转身就走,带着深深的嫌弃。
费曼的手晾在了半空中。
我都替他难为情。
费曼尬笑两声:“不知道这位先生叫什么?”
埃里希听到这儿,他慢条斯理的在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彰显他的党卫军少校身份。
费曼脸色都变了,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夫人过来救场:“我马上做饭啊,长官要不要在这儿吃?”
别在这儿,千万别在这儿。
埃里希用行动回答了她,他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上去。
夫人:“......”
你赢了。
夫人赶紧去厨房忙,我指着餐厅,对费曼说:“你先去哪儿坐着吧。”
埃里希听见了,用眼神扫射我。
我只能装作没看见。
费曼暧昧的说:“亲爱的,和我一起?”
谁是你亲爱的,怎么又犯病了。
“不用了,我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夫人正在忙着。
夫人忙得脚不沾地,看到我进来:“你出去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我才不呢,外面那简直了,我在外面只会给我添堵。”
夫人忍不住笑了:“烦了?”
“能不烦吗。”
“你呀......”
我切着手里的鸡肉:“夫人,他怎么会上我们家来呢?”
“我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做事都是摸不清的。”
一定要伺候好这位大爷......
我和夫人在厨房里忙了很久,终于弄好了一顿大餐。我们把菜端上去,在夫人的带领下做了祷告。
我埋头吃饭,听着夫人和他们俩说话。
我快要吃完的时候,费曼突然用丹麦语问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丹麦?”
“当然越晚越好啊,假期最后一天吧。”
“我陪你一块回去。”
我知道夫人和埃里希听不懂丹麦语,所以我并不避讳。
“你不用做什么事都和我一样,在火车上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夫人正冲着我挤眉弄眼,西方人啊,怎么都这么多情呢?
费曼放下刀叉,特深情的对我说:“你也明明知道,我爱你。”
“是是是,我知道。”我只能敷衍他,你能不能早点幡然醒悟啊。
心累。
埃里希此刻幽幽的插了一句:“在丹麦待了一段时间,不会说德语了?”
我的刀叉掉在了地上,他...他刚才说的是丹麦语。
他都听到了?
费曼帮我拾起刀叉,我拿起刀叉,切下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吃完后,我才醒悟,刀叉是脏的。我捂着嘴,到卫生间洗漱。
按理说,这些话让埃里希听见没什么的,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可我就是觉得,这样子,我有点对不起他。不对,不对,不是对不起他,我只是觉得心虚,对,心虚。
等我洗漱完,餐桌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费曼不知道去了哪儿,埃里希单手插住裤兜,正看着窗外出神。
没看见我,太好了。我正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跑,埃里希在身后冷不丁来了一句:“跟我出来。”
我无力反抗:“长官,我还要收拾东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说不下去了。
他推开门,冷气弥漫。我戴上帽子,跟着他出去。
他在前面走着,我就在后面跟着。一边跟着还一边猜想,他找我什么事,我一会儿该怎么应对。
他停下了,我也急忙停下。
然后,他慢悠悠的拿出一颗烟,点上。烟雾缭绕,烟幕隔开了我们俩,他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我就干站着,看他抽烟。
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他抽完后,他说:“别回去了。”硬邦邦的。
别回去了?我说:“长官,您的意思是不让我去丹麦了?”
他不理我,但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管的怎么这么宽。
“长官,我是一个护士,我要听从医院的安排。”
“呵......怎么,你觉得我的话还不如你的医院管用。”
这人怎么总是钻牛角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好不容易在丹麦稳定下来,我不想再回来了。”其实我特别想回来,但我凭什么听他的。
“因为费曼?”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我无力解释,只能沉默。
他掀起嘴角,威胁意味十足。
我低下头。
他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