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小美的哭声,“小晴,庄主他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你,你快来呀。”
老头!我心一沉。
“我马上来。”我强忍身体的不适,硬撑着走了好几站路,终于看见了一辆出粗。
小美一直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面,看到我过来,一副哭腔,“小晴,你终于到了,庄主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你先别哭,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我一手扶着墙,尽量让自己能够保持平衡。
小美擦了擦眼泪,说:“是因为酒庄的事。前段时间庄主去进货,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货源出了问题,咱们的资金链断了,听潘经理说,庄主也是实在没办法,把酒庄抵押给了银行,贷了一笔款又进了一批新酒。可是,今天下午来人说,说船在海上遇到了特别大的台风,船翻了,咱们的货也全部没了。庄主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脑溢血,情况不是很好。”
脑溢血!我忽觉双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一边安慰小美,一边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老头一定可以撑过这关的。”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面色凝重,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站起来,“我是。”
“病人是突发性脑溢血,我们尽力了。老人现在还有一丝意识,嘴里一直喊着小花这个名字,你进去看看吧。”
我看着门里面的那扇门,要进去却又不敢进去。踏着沉重的步伐,我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密闭的房间,灯光微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四周摆放着冰冷的仪器,墨绿色的大布下,老头闭着眼,静静地躺着。
我忍着泪,轻声唤道:“老头,你不是找小花吗?小花来了。”
老头听见我的声音,动了下眼皮,慢慢的睁开眼,声音虚弱,“花儿,我的好孩子,过来,让我最后再好好看看。”
“外公!”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傻孩子,别哭。外公这辈子有你一品外婆,你妈,咱们小花,还有一个,好女婿,这辈子,活的也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福气看到你和小向结婚。其实你们俩第一次在酒庄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呀,喜欢他。小向这孩子有能力,懂事,对你也好。那次品酒会小向赢了,我问他想要什么?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他只想做一辈子的护花人。”老头费力的抓住我的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你们两个人以后要好好的,你爸妈也……”
滴滴……心电图上波动的折线成了一条直线。
“老头!老头!……。外公!!!”这一次,无论我怎么喊,老头都没有再理我。
我瘫坐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我曾坚信的爱情成了一个笑话,一品轩没了,酒庄没了,现在就连老头也走了。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喊我小花了。
心很疼很疼,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眼睛所看到的东西都成了模糊的影子,慢慢的,我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梦里面,我又见到了老头,还有一品外婆。外婆还是当年俊俏的模样,一见我进门,就张罗着做各种各样的小吃食,坚果,面包,牛奶,桃子……塞了我一个满怀。我们三个人,还和从前一样,我跟在老头的屁股后头,摘葡萄,学习做红酒,或者陪着一品外婆,看着她将一根根红绳编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虽然我编出来的东西总是不三不四。闲下来,我们三个人就会在三楼的影院一起看电影,聊天。
只是,好梦总是容易醒。
一睁眼,我又回到现实中。
小美半眯着眼,守在一旁,看到我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说:“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晕倒在了里面,可把我吓坏了。”
“我睡了多久了?”一开口,喉咙都是哑的。
“三天。”
“老头。”
“你放心吧,庄主的事你爸妈在照看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把身体调理好,再晕倒了可怎么好。”
“小美,你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刚巧这句话被走进来的顾信之听到了,他语气坚定,说:“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更何况你如今的情况和以往不同。”
“小晴,既然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出院,你就听医生的吧。”小美附和道。
我说:“小美,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帮我买点吃点来。”
“好,我去给你买吃的,你好好休息。”
顾信之走到床边,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顾信之,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我是医生,这是我的工作。”
“我都知道了,SHM。”
顾信之沉默良久,说:“你别担心,你的情况还属于良性,只要平时多注意,还是可以控制的,而且我,我的一个朋友刚好正在做有关这方面的研究,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的治疗方法。”
如果不是向屿城阴差阳错将那份怀孕报告当成了SHM诊断书,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要为了我和他做交易?值得吗?
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顾信之轻轻的替我拂去脸上的泪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这么爱哭可不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这件事能不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我爸妈,包括我的病。”我不想太多的人为我担心。
“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保密,不过之后,你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
“好。”
“小晴,快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回来了。”隔着老远我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小美献宝似得把饭搁到了我眼前。
“你先吃饭,晚点我再来看你。”
第二天,拗不过我再三的请求,顾信之终于妥协,答应陪我一块去看看老头。
一品外婆走的那年,我十岁,那时我还不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经常会问老头,为什么外婆走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老头总是沉默,不说话。直到后来,我看到老头在刻有外婆照片的石碑面前痛哭流涕,我知道,外婆她不会回来了。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几株大树荫蔽,如今却躺着两个人。
“老头,小花来看你了。你到了那边看到一品外婆了吗?外婆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漂亮?这是当年你买来打算要送给外婆的木桐,我给你带来了,免得你两手空空的见外婆,外婆不搭理你。”
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身后,清脆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你就让我再呆一会吧,我不想那么早回医院。”
“你的病怎么样了?”
我猛然惊觉,这声音,是向屿城!
天边,落日的霞光洒满天际,他背着光,影子修长,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站起身,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怎么说我和白先生也算是相识一场,我总要来看看以尽哀思,更何况我也曾喊过他一声外公。”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外公?这两个字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多么刺耳!“这瓶木桐是多年以前老头在拍卖会上买来送给外婆的,可惜外婆在他买完回国的前一晚离开了,老头就一直把这瓶酒珍藏了起来,那天你来一品轩,他居然把这瓶酒拿了出来,这就说明,你在他心里和酒庄别的客人不一样,那你呢?向屿城,你接近老头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吗?”
“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个这样的人吗?”他看着我,眼神清冽。
“那你告诉我你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要买那批军火?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犯法?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他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我努力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一丝的犹豫或是悔意,我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只要他说一句对不起,我就愿意陪他一起改。无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我和孩子都愿意等他。
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他的眼神冷的像冰,将我的期望一点点浇灭。
“向老板来悼念故人,我不打扰了。”
“一品轩,你不想要了吗?”他忽然说。
“你什么意思?”
“一品轩现已经被银行查封,正巧,我和那家银行的行长有些交情,如果你愿意和我做个交易,或许我可以考虑帮你说说话。”
“交易?”我不禁嘲讽,说“哼,向老板不仅善于演戏,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懂得物尽其用的道理,你又想要利用我什么?不过是什么也无所谓了,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和你做交易,因为,我是一名警察,我只做警察应该做的事。”
爱上你是我的错,如今我知错就改。从今往后,我绝不会给你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还有我的孩子,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