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三人正围坐地上,忽听那声音竟以人语讲话,三人俱是一惊!
赫连涛本来脸色微白,此时却全无血色,莫羽非肤色如麦,虽难看出脸色变化,然却双眉紧锁,神色冷峻;严昉向来稳重,此时目光却有些慌乱。
紧张像一种波,悄然无声地漾开,以致三人忽都焦躁起来。
“哎唷!”赫连涛第一个跳起身来,却因牵动腿伤,不禁痛呼。
莫、严二人忙将他扶住。
“怎么办?”赫连涛痛苦道。
“眼下是难以出去了。”莫羽非蹙眉道。
“你们要走?”那声音忽道。
三人又是一惊。
然严昉见其语言多变,不觉暗生兴趣,因问:“请问阁下是……?”
“你叫我‘阁下’?哈哈哈——!”对方大笑起来,那声音顿时让人不寒而栗。
严昉不觉暗悔莽撞,赫连涛却满眼嫌恶之色,只听莫羽非低声道:“闻其说话之声,已像老者,然其笑声,却有些稚气!”
严昉点了点头。
对方笑罢,又道:“那‘阁下’便请三位到府中一坐!”那人并不自谦,似乎以此为乐。
“还不快走!”赫连涛急道。
“可我们如何出去?”严昉道。
“咳,咱们有护身伞哪!”赫连涛忽又想起伞神,忙将歪到脖子后的护身伞转至胸前,莫羽非却忘了佩戴,严昉却不愿惊动伞神。
“喂,喂,能懂我话的,你也——要走——?”那沙哑声音忽道。
“那声音说甚?”这番严昉只闻嗡鸣,又不解其意了。
莫羽非忽然明白,那声音再次换作只有他两互知的一种暗语,但他却不知那是何语。
“那请问阁下——我等——怎样才能出去?”莫羽非便试着用起了暗语。
严、涛二人见他忽说异语,不禁骇然。
“你先告诉我,你怎懂我的语言?”那声音质问道。
“这……在下也不清楚。”莫羽非窘道。
“你偷学的?”那声音忽有怒意。
“不,绝没有!”
“哼,想偷学我族语言者可大有人在!”
“在下至今还不知这是何语呢,只似乎天生便会得。”莫羽非解释道。
“难道你是我族中之人?”
“请问阁下是……?”
“算了,瞧你也不像!”那声音忽笑了,“我幽居于此,早已闷得发慌了,你若愿意,倒可进来看看。”
“那你能让我两位师哥出去么?”莫羽非试探道。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道:“你来陪我,我便给他们指路!”
莫羽非一想,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便转身对严、涛二人道:“我前去一看,他或许会告诉我怎么出去。”
“就你一人?”赫连涛惊道。
“你愿陪我?”莫羽非不觉笑了。
“不去!”赫连涛有气道。
“还是同去罢。”严昉皱眉道。
刚才严昉一直细听莫羽非的每句话,却只听懂些许,他本来最喜研究各类语言,此时不觉有些心堵。他说要同去,一来是不放心莫羽非,二来也是想再找机会,再摸索摸索那门语言。
“你两还是别去了。”莫羽非摇头道。
“不去也没有出路啊!”赫连涛叫道。
“我这便问问。”
随后,莫羽非便又用暗语询问。
严昉这次更为专注,只听其语似乎是“脚下……出路。”一时间,心中又喜又急,喜的是竟能捕获到些意思,急的是“脚下有路”这句,听来却没甚作用啊。
却忽听莫羽非道:“对方说了,‘水晶门前,低头脚下,自有出路。’”
“哦,原是这样!”严昉情不自禁道。
“莫羽非,你那什么话呀!”赫连涛半笑道,心却想:“难道他是在跟妖交谈?”
莫羽非也不多言,见既得出路,便催他二人快走。
“那你呢?你不走么?”赫连涛奇道。
“方才我答应他前去看看。”莫羽非道。
“你真要去?”赫连涛一愕。
“嗯。”
严昉一想,遂道:“那我们自然不会留下你不管。”
“我们?”赫连涛一惊。
“难道你不陪莫师弟同去?”严昉质问道。
“咳,同去,同去!”赫连涛白了莫羽非一眼。
“师哥,你可想清楚咯?”莫羽非忽狡黠一笑。
赫连涛脸上气恼,却不由自主地随莫、严二人一起朝那甬道深处走去。
四下阒然,三人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令人心惊。
甬道很长,尽头处却是一面石墙。借着墙上两盏兽面烛台上跳动的烛光,他们看到一面飞龙盘绕的圆形石雕,“翠龙!”莫羽非陡然想起灵禽语课本上的那副画来。
三人正凝视翠龙,忽闻石墙隐隐震动,便见那圆形石雕缓缓转动,门开了!
一个蓝色的殿堂在三人眼前展开……
刹那间,惊讶代替了伤痛与疲乏,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异的宫殿。
他们刚从腥污的黑水中逃出,忽然看到这蓝光闪烁的宫室,只觉恍若梦境。当内心的悸动过去,他们才开始观察这幻变的蓝色是如何在殿内交织绽放的。
最夺人眼目的,是那殿中的池水,粼粼碧蓝,空灵美妙,与那美妙交相辉映的,是悬于池水之上的一盏螺形吊灯,百颗河星点缀其上,倾泻着淡黄的微光,柔和了那片碧蓝——这一切是寂然的,而池岸上却暗藏生机!深蓝的琉璃池岸上,有只缓缓爬动的深红小蟹!
莫羽非心奇地看着那螃蟹,赫连涛的眼光却飞快地越过池面,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张长桌上。那桌面铺着宝蓝桌布,一直垂至地面,其上各色水果糕点,琳琅诱人。
“呵,那火晶瓜,个头可真大!”赫连涛暗暗馋道。
严昉的目光却从池面收回,心念电转间,又想起进来时盘踞于石门之上的飞龙,心忖:“这殿主难道是……?”
三人正各有所思,却不知哪来的凉风,吹动了宫殿两壁巨大的珊瑚蓝的窗幔,窗幔的波动,忽然打断了三人的心思。
“主人怎么未现身?”莫羽非疑道。
“你看这陈设,想是来头不小,自然要摆足架子!”赫连涛不满道。
“或是在那池水之下,也未可知哪!”严昉紧张地遥望那池水。
“快请进罢!”沙哑的声音忽然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