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涛惊惧之中,仍听到“快动”二字,连忙使劲扑腾,那猛劲果将黑藻再次震断,黑藻失去残存之气,终于随波而去。
严昉赶上时,喜见赫连涛兀自挣脱,不觉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以示鼓励,随后两人便同朝莫羽非游去,此时莫羽非已被黑藻愈缠愈紧了。
“我两同使‘利刃诀’,砍断黑藻!”严昉用鱼语道。
赫连涛点点头,两人便同使刀诀,然那黑藻却绵柔难断。
“快,使火诀!”严昉急躁道,“哦,不!”他忽想起自己还在水中。“使电诀!”赫连涛急道。
“水下怎可用电诀?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啊!”严昉喊道。
“使——蛮力——”
一阵模糊的话音从水中传来,严、涛二人惧是一惊。
“快……快试试蛮力!”莫羽非催促道。此刻他已筋疲力尽,加之又被一条黑藻挡住了视线,不觉慌乱起来。
“蛮力?难道要以手力断之?”严、涛俱是疑惑,却已无暇多想。
严昉忙游上前去,扭住其中一缕黑藻欲将其扯断,但那黑藻却又韧又滑,且严昉使力,那黑藻便越发柔韧,相搏之下,严昉竟只能在水中上下摆动。
赫连涛心中有惧,实不愿与那妖孽水藻扭作一团,然若旁观,又觉良心有愧,便忙追上严昉,一把抱住其腰,助其使力!严昉浑身一颤,险些呛了水。严昉又惊又急,忙把赫连涛甩开,原来他最是触痒不禁,故赫连涛在他腰上环抱,他不觉唬了跳。
“哈——哈——哈!”一阵疯狂的笑声忽随波涛一起涌来。
莫羽非因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已渐觉体力不支。这笑声让他不寒而栗。
“这便是——鸿鹄的才子们!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那声音讥讽道。
此时严、涛二人已游至莫羽非身旁,正手忙脚乱地以仙术斩断黑藻,但那黑藻似乎有股疯劲,断掉的部分以愤怒之势,渐渐缠上了严、涛二人。莫羽非也筋疲力尽,然葬身湖底的恐惧却紧紧地拽着他的神经。
“难道……此生就要这样结束?”这一念闪过,悚然而残酷,但莫羽非却已是强弩之末。他忽又想到严昉和赫连涛,只因自己一时冲动执拗,竟把他俩拖累至此,而眼下,自己却连道歉也不能了!愧疚突然袭来,竟比将会葬身湖底的痛楚还要凶猛。
“搬动——石头——”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严、涛二人正与那黑藻缠斗不休,哪还注意到这异声。
忽然间,赫连涛却想起伞神来。他摸到颈上的护身伞,简直如获至宝,然转念却又如坠冰窖:他该怎么求救?用鱼语么?——“速来救我!”怎么说?此时他才深悔自己鱼语不精。
“搬石!……搬石!”垂危关头,莫羽非却听到那沙哑的声音,他用最后的希望把这句提示转换成了生硬的鱼语——“搬石”。
“搬石?”严昉竟捕捉到了莫羽非微弱的鱼语。
“赫连弟,……搬石头!”严昉急道。此时严昉也别无他法,这来路不明的“搬石”一语便成了救命稻草。
赫连涛这才发觉自己身在水中,几乎便是个哑巴,幸而还能听懂鱼语。
可是严、涛二人环顾四周,只见珊瑚无数,却未见石头。
“黑藻——生根处——”
“……藻根!”莫羽非口吐鱼语,脑中却已钝了。
严、赫二人听罢,忙寻着黑藻生根处游去,果然看到黑藻盘绕之下有块石头,其貌恰若紫水晶。两人忙合力搬之,那石头果然略有松动,两人一见有望,更费劲全力,将其移开。那石头刚被移开,黑藻便似没了庇护般,蜷缩回来,莫羽非顿觉浑身一松,终于挣脱黑藻而出!
就在这时,忽有轰响,三人心中大惊,便见一扇墨色水晶门缓缓上启——门后却是一个别样世界。
一条被烛光照亮的甬道,通往深处,湖水却被挡在了外面。
他们确实筋疲力尽了,便情不自禁踏入甬道。
三人刚入甬道,便听身后之门缓缓下降之声,然回头一望,只见门外黑水涌动,黑藻妖娆,不觉脊背发冷,故三人虽不知这甬道通向何地,此时也不愿夺门而出了。
水晶门砰然关闭,三人都是一颤。
霎时间,甬道内寂然无声,三人相视无言,一时竟有些发懵。这死里逃生的经历忽让三人有了强烈的共通感,他们眼中闪过一种心心相印的交流,随即便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地上,刚才那场生死搏斗实是令人极度疲惫!
三人又湿又冷,又腥又臭,说不出的难受!莫羽非浑身僵痛,肩上还挂着半截黑藻;赫连涛捂着右腿伤口,疼得咬牙,他的护身伞早歪到脖子后了;严昉指甲断裂,流着血,那是刚才用力搬石所致,就气力而言,他确实不如赫连涛。
“今日多亏两位师兄了!”莫羽非蓄足了力气,终于感激笑道。
赫连涛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却没回过神来,以为还用鱼语呢,一时只恼恨地瞪了莫羽非两眼。
“哪里的话,若不是那句‘搬石头’,只怕今日大家都险了!”严昉道。
赫连涛“哼”了声,这才想起可以开口讲话了,胸中郁积的怒气顿时喷涌而出,张口便喊:“莫羽非,你是要了哥的老命啊!”
“赫连兄,今日实在对不住!”莫羽非脸色青灰,一脸愧疚。
“可恨的是那淳于璟。”严昉忽皱眉道。
赫连涛眼中尚有怒色,一时却不吭声了。
“咦,莫师弟,你刚才怎想到了搬石头?”严昉忽奇道。
莫羽非微怔,忽道:“是湖中那声音啊!严师哥没听到么?”
严昉略想了想道:“刚才与那黑藻相搏时,确实听到过异声,但却不甚清晰。”
赫连涛在旁默不作声,他本想忘掉那声音,心想或是自己刚才过于惶恐,以致幻听。然莫羽非和严昉如此一说,可见此事属实,想到这儿,他不禁一寒。可他还是尽量不动声色,以掩饰心中惶惑。
忽想间,他又起开学那日与莫羽非同探光阴湖的情景,“对,就是那怪声!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湖底怪兽?是他让我们搬动石头?是他让我们到这儿来?”
“赫连兄,你没甚大碍罢?”莫羽非见他神情惊疑不定,不觉奇怪。
赫连涛皱了皱眉,忽低声道:“莫师弟,你没觉那声音耳熟么?”
莫羽非适才惊惶之中,并没注意,此时一想,忽惊道:“咦,难道是那湖底怪声?”
“嘘,”赫连涛朝里望了望,忽低声道:“你还敢说‘怪’声!不怕他——了你!”说着,手便在莫羽非脖子上一抹。
莫羽非不禁一退,笑道:“你倒谨慎!”
赫连涛心想眼下既在怪兽地盘,还怎能再呼其“怪”,惹其发怒?于是道:“以你们之见,他到底何人?要引我们至此?”
莫羽非蹙眉细想,也难明其原由。
“莫师弟,我实在好奇,在我听来不过一串沙哑的嗡鸣之音,你怎却听出含义来?今日亏得这几句,我们才得以脱身啊!”严昉说罢,还在琢磨其中蹊跷。
“依我看,我们却未必脱身了!”赫连涛摇头道。
严、莫二人听罢,不觉心中一凉。
“三位……既难脱身,何不……进来坐坐?”忽有沙哑人声从甬道那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