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翡猝不及防,吓得大叫一声,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坐在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
“少主,没伤着罢?”姜嬷嬷关切道。
牧翡尚未回过神来,却忽听姜嬷嬷打了个响指,随后又听她一吹,便见一只蜡烛在她手中亮了!
牧翡自是惊诧,却听姜嬷嬷道:“这叫玉脂烛,点燃它,倒需要点儿仙气。”说着,又指着那堆软绵绵的物事道:“还好有这云絮,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定要碎掉了!”
“姜嬷嬷,你,你也会……仙术?”
“咳,勉强会得几招。”姜嬷嬷谦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教我?”
“你……你还没到那年纪。”姜嬷嬷支吾着,心下却恐他闹别扭,忙又道:“咱们快走,早一刻是一刻!”
“我若学了仙术,就不用这般狼狈出逃了!”牧翡跟在后面怨道。
“哎,少主啊,今日来者凶狡,便凭老朽这身本事,也未必是其对手,而你年纪甚轻,即便会些仙术,仙力也是太浅!”
牧翡不禁心想:“看来这对手实在凶悍,就连姜嬷嬷都惧他三分,那我娘独身一人,岂不万分危险?”想至此,便愈觉不安;然见姜嬷嬷秉烛在前,又不便折身返回。
“少主,这暗道有些长,你可要忍耐些。”姜嬷嬷见他不吭声,以为他还在生气。
“哦。”他应了声,却开始盘算返回之计。
姜嬷嬷见他默不作声,忽道:“少主,你可还想着回去?”
“啊,没,没有!”牧翡一听,不觉怦怦心跳。
“少主,你别任性啊,老朽可是答应了你娘的!”姜嬷嬷仍不放心,便特意停下来,回头嘱咐道。
“可是姜嬷嬷,我眼见母亲有难却自己逃走,这算什么?”牧翡被她一说,不觉急道。
“你要真疼你娘,便顺着她的意思!”姜嬷嬷口中说着,却脚不停步。
“姜嬷嬷,那就得罪了!”牧翡见姜嬷嬷果然不允,便追上两步,在其肩前、肩贞**位处用力一点,遂道:“你老人家且在此歇会儿,我是非去不可了!”说罢转身便跑。
然不出几步,却听背后“嗖嗖”风响,回头看时,只见姜嬷嬷竟自解开穴道,飞身欺近!就在这兔起鹘落间,姜嬷嬷已照样奉还了他两下,这下竟是他不能动了。“少主,此事可不能依你了!”
牧翡忽被制住,又惊又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忽又听姜嬷嬷道:“少主,我老太婆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通人情么?我这人不爱攀附,故嘴上不说,心里却把你娘视作亲女儿般,我又岂容她被人欺负?你且在这儿等着!”说罢,便飘身往洞口去了。
“姜嬷嬷,你可别丢下我啊!”牧翡大喊大叫,姜嬷嬷却头也不回地去了。
他气恼了一阵,却渐渐冷静下来,开始试着运气冲开穴道。谁知那姜嬷嬷怕他不安分,便用仙术点了他的风门、神堂二处穴位,此时他若想解开此二穴,亦需用仙力方可。然他还不知其中玄机,竟一味只以寻常练气之法想要冲开穴道,故试了半响,亦是无果。
且他全身又受那金屏甲衣的束缚,此外更有面具、手套,故一番全力运气后,早已浑身汗湿,煞是难受!饶是如此,却仍不见动静,他不觉急了,心中恼道:“这些功夫学来何益?不但不能救人,反倒被人制住!那仙术如此神妙,可我娘和姜嬷嬷却对我只字不提!”
他略歇了片刻,脑中却不停地回想还有甚解穴之法没有试过。忽地灵光一闪,竟想起那套名为“玉磬绝”的剑诀。那剑诀乃其母多年前所授,在他印象中,那剑诀甚为奇怪,不仅内容繁复,而且文字特别,且因母亲对之分外珍视,他更是奇心大起,故凡母亲点拨之处,他都仔细听了,尽量揣摩,后又反复背诵,以致如今仍是记得。
其实那“玉磬绝”乃是一套仙法,正是牧紫和淳于载良所创。彼时两人情意缠绵,灵犀相通,于玉磬环绕中修仙,剑击玉磬,鸾凤和鸣,竟悟出了许多新妙招。然牧紫却苦于儿子殊无仙缘,无奈之下,只好舍弃那仙术精华,仅教他余下的调息之法与剑招。
牧翡既不通仙术,自然无法领略那“玉磬绝”的精微。然眼下并无其他冲穴之法,他索性斗胆一试!
此时他并未抱有太大希望,反倒心情平和,气息顺畅。不料依照那剑诀,刚运气至第二关,便觉丹田之中竟有热气升起,那热气渐渐汇拢,聚为一团,随后冲遍全身,只令他说不出的受用。“好啊!”他心中一喜,不禁一跃而起,原来穴道竟已冲开!
这一来,他便解开了姜嬷嬷的仙术,然其中因由,他却毫不知晓。
这穴道一开,他立时便往回跑,到了洞口处,又踩到了那堆软绵绵的云絮,他不觉惊道:“不好,刚才姜嬷嬷和我是落下来的,此刻我怎飞得上去?”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沮丧。然他仍不甘心,便又走到墙边,伸手摸那四壁,没想竟摸到一架软梯,心中一亮,便顺着那软梯爬了上去。待触顶时,他又试着一推那石板,果然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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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紫眼见姜嬷嬷带了牧翡离开,心中稍安,这才急思如何应对。然她记忆之中,自己却并未和谁有过很深的恩怨,以致对方多年后还会追杀至此。但惠王既有警告,她也不得不防。
她一面想,一面已走入剑室,见对面墙上悬着自己曾经使过的寒月剑,便抬手招之。谁知仙力一出,那剑却纹丝不动,她不免心头一紧:“怎么,难道我功力已退至如此地步?”她立刻双手运气,调动全身内力,再次招之,那剑终于自行飞来,但却摇摇晃晃,全无昔日轻盈气象。她接住寒月剑,心下不禁一阵酸楚。
遥想自己当年以此剑与丈夫合练时,何等飘逸快然,然自从迁到此处,只陪牧翡练习寻常剑法,那仙术、仙招便统统尘封起来,以致今日一出手,竟如此不堪!
但她转念想到牧翡适才一言一行,无不饱含至诚之孝,顿又心觉慰藉,因想:“我久未使用仙术,今日陡然发力,自然有此不适。”想至此,便又静下心来,重新调动体元之中所藏仙气,沉于丹田,再令其通体循环。如是吐纳数次,方觉周身暖热,掌心亦渐显红光。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响起闷雷般的犬吠,她心中大惊,忙收敛调息,手持寒月剑,迎了出去。
待她抢出门外,却觉那犬吠原是来自空中,其声如雷霆之势,转瞬已至头顶,抬头看时,只见一黑衣人左手提着一人,从天而降,其身旁两只怪兽也猛然收起苍青巨翅,随其落下。那黑衣人刚一落地,便将手中那人往地上一扔!牧紫唬得一退,定眼看时,见其像是这岛上的村民,然其已是满脸血污,奄奄一息。牧紫本想将其救起,却忽被那黑衣人拦住。
牧紫抬眼一看,只见那黑衣人目光如炬,颧骨高耸,嘴角下撇,须眉下垂,形貌恐怖!此人一语不发,黑色的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有如黑浪翻涌,其身后两兽与之形成犄角之势,冲着牧紫狂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