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散,青山巍峨。
崖石上,青衣人委顿在地,一言不发,莫羽非见了,不觉着慌。
“前辈,你怎么样了?”
“帮我……取箭……”青衣人嘴唇微动,指了指腿边。
莫羽非顺势一看,只见其右腿上有个革袋。
“刀……用刀。”
莫羽非顿即反应过来,忙打开革袋,取出刀来。一看时,只见其刀身蓝光莹莹,微显透明,实是非比寻常!
“快,割开伤口……取箭!”青衣人痛苦道。
莫羽非一怔,忙问:“就,就这么直接割?”他虽舞剑弄刀,却从未动刀替人疗伤。一想直接用刀剜肉,岂不疼痛难当?然见青衣人点了头,便只好依言而行。
便此时,青衣人已松了衣衫,露出肩来。那肩膀雪白光洁,他不觉一呆。
“你怎……还不动手?”
“哦,”他脸上一红,忙收了目光道:“那你忍着点儿啊!”说罢,便握紧刀柄,刀尖一划。
青衣人吃痛一呼,紫血登时浸出。
莫羽非一惊,不觉住了手,却听青衣人怒道:“你难道……不用仙气么?”
“还要用仙气?”他惊道。
青衣人又痛又气,只颤道:“这是……无影刀,用了仙气,便无痛感!”
莫羽非不觉歉疚道:“前辈,我实是不知,否则绝不会——”
“听着,仙气需……灌至刀刃,且仙气必须稳定……”
“是,我知道了!”莫羽非忙注气于刀刃,果见刀刃蓝光流动,他便试着切开伤口,纵深探箭,只见仙气到处,蓝影随行,刀刃便似行于水中,毫无滞涩。不多时,便取出箭来。一看箭尖,竟是紫红色,他便知毒性不浅。
“前辈,你这伤口之毒,得赶快驱除才行!”
青衣人便从衣袋里取出个小瓶来,“你用……这个。”
“这是什么?”他接过一看,见是个纤细的青瓷瓶。
“这瓷瓶……乃有吸纳之用,但也需仙气催动……它里面有个内囊,那内囊一醒,便可……自行吸走毒液了。”
“我是要将仙气注入其中么?”
“不,只需掌心……运气,使之温热即可。”
他手握瓷瓶,却有些忐忑。起初,他只试着用了六分力道,却不见瓷瓶动静,于是又暗加了两分力道。
“啪!”瓶身忽然一震。
他心呼不妙,再看时,那瓶身竟已褪为褐色,便如花朵枯萎了般。原来激活内囊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他却一时性急,输入了过多仙气,以致将那内囊撑破了。
他拿起瓷瓶一摇,只听其内部微微碎响,便知确实坏了。
“这可怎办?”他心下惶急,一看青衣人,只见其双目紧闭,眉目发青,汗珠如豆,显是中毒已深。
他心想:“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她若怨我,便由她好了!”于是便俯身替其吸出毒液。
过了半响,青衣人终于悠悠转醒,却忽觉有人抱着自己,不禁大怒,一把将他推开道:“你,你想干什么?”
他正要解释,却觉口舌发麻,难以言表。
青衣人一怒之下,便抓起地上的无影刀,却忽见他嘴唇紫红,不觉惊道:“你,你是帮我吸出了毒汁?”
他点了点头。
青衣人神色一缓,忽却见那青瓷瓶倒在地上,不觉皱眉道:“我这瓶子怎会坏了?”
此时他沾了毒液,只觉胸闷头胀,无力解释。
青衣人见他不答,不觉有气道:“我这瓶子使来容易,怎会轻易坏得了?定是你故意毁了它,然后便借机放肆,是不是?”
彼时他只想着救人,眼下却受此冤枉,怎能不气?加之毒液上攻,更觉头痛欲裂,不觉冷道:“算是我……错救了你。”
青衣人听罢,却秀眉一蹙,随即跃上马背,飞身离去。
莫羽非本以为吐出毒汁,便无大碍,谁知那毒汁却已浸入体内。每过一刻,他的烦热便增加一层,四肢也愈发冰凉,浑身更是冷汗涔涔,他不由心惊:“难道……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痛苦中,一想那青衣人竟如此冷漠无情,不觉又气又痛,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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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胸中翻涌,陡然睁眼,竟吐出一口血来,他一看那紫黑色的恶血,不觉心惊肉跳,惊愕间,却忽觉背后送来两掌,那掌间热气蒸腾,他顿觉浑身暖和,实是受用。
他心下大奇,便要回头,却忽听背后人道:“且莫动!”
他微微一惊,听其声音极像那青衣前辈,不禁诧异。于是合眼凝神,静待那气息缓缓注入,流经全身,片刻之后,便觉浑身轻快。
“你既吐出毒血,性命该是无碍了。”
莫羽非回头一看,果见是那青衣人,便笑道:“前辈,你怎又回来了?”
“算你救我一命,我可不想欠你!”
其实青衣人离开后却想:“他若真要趁我之危,倒也不必如此豁出性命,且他出手相救,原是把我当作了揭疤大师,看来他倒像是其朋友。”如此一想,便又返身回来。原来这青衣人便是方天游的侄女鱼梦。
此时莫羽非重获生机,不觉心情大快,抬头一望,只见奇峰陡峭,高耸入云,不觉微微一叹。忽却问:“前辈,你可认识揭疤大师?”
鱼梦点了点头。
“难怪你们衣着如此相似,就连这白马也是一样俊!”
鱼梦不觉微微一笑,道:“揭疤大师是你何人?”
莫羽非便笑道:“既是长辈,又是朋友。”
鱼梦不觉暗惊:“原来他还真是方伯伯的朋友!刚才我若弃之不顾,岂不要酿成大错!”一想,不觉有些歉意,因笑道:“你也别叫我前辈了,我姓鱼。揭疤大师是我伯伯。”
莫羽非听了,不觉脸上一热,忽道:“呵,咱们原是同辈啊,你怎不早说?”
“我也是才知啊。”
莫羽非不觉一笑,道:“你怎会惹上了电帮之人?”
“我有要事在身,不料途中却被电帮之人盯上。他们误将我当作了方伯伯,是以追杀至此。”
“那你可要小心,方伯伯像是杀了他们的楚帮主。”
“不错,电帮之人为非作歹,方伯伯是替天行道。”鱼梦说罢,却问:“那你呢,怎会到这儿?”
莫羽非便说起应考之事。
“你要参加鸿鹄招考?”鱼梦一惊,“那还不赶快!今日便是最后时日了!”
“什么?”他几乎跳了起来。
“我的马借你!”她爽快道,“你还赶得上!”
“考试不是持续至明日么?怎又改作了今日?”
“恐怕时间已改,方伯伯却不知道。”
“咦,你怎会知道这些?”
“你若考上鸿鹄,我便是你师姐了。”鱼梦忽笑道。
莫羽非不觉欣羡道:“你竟是鸿鹄弟子?那就先见过师姐了!”
“你尽力考罢,鸿鹄的考题可是非比寻常!”
莫羽非点了点头,随即抱拳道:“师姐,那先谢过,等考试一完,我便还您爱驹!”
“对了,你叫什么?”
“哦,莫羽非。”他一笑道。
鱼梦便点头道:“莫师弟,上马吧。”
莫羽非见说,便纵身上马。
“奇了!”她忽摇头道。
“什么?”
“这马的烈性哪去了,我只怕它要把你甩落呢!”她见这冰雪驹竟然服帖如常,不觉纳罕。原来这马向来不受外人驾驭,然此时莫羽非却稳稳坐着,便似相识一般。
“这马可真好。”他轻抚马头道。
“何以见得?”
“这马沾了你的仙气,因此与众不同。”他不觉微笑道。
“哼,你倒会说笑。——快抓住这缰绳,我这就带你上去!”
“嗯!”他刚一应声,便觉那白马离地而起,他忙将那缰绳紧紧抓住。他见鱼梦轻随身旁,徐徐而上,不禁羡道:“师姐,你这功夫真是了得,竟能飞上这陡崖!”
片刻后,两人便上了山崖。
“好了,你既能驾驭这冰雪驹,便自己去罢。这马日行万里,赶赴这场考试倒是容易。”
“多谢了!”
两人说罢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