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地方对外国游客收费比本地人高出几十倍，但是服务恐怕比对本地人恶劣几十倍。你这样的人，对一名生病然而购买了高额门票的外国游客还要勒索，和强盗毫无区别，更适合野蛮、无耻和残忍之类的修饰语，有什么资格谈论文明？这个词，至少对你本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他：先生！
我：我累了。
他：抱歉，但是……
我：是否我必须说“滚开”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丢脸呀，先生。请保持温柔和优雅。
我：那么，请允许我，温柔和优雅地，Fuck你。
他：……
--在印度，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条件下，受到特定的人触发，有时候人们可以变得超级彪悍。
8月13日。阿姆利则。车站。
一些三轮车夫围过来，等着拉客。这是炎热的一天，我们一行五人不得不，多少有些恼怒地，从瓦伽（Wagah）边境原路返回，去火车站寻找通关信息。
车夫：三轮啊三轮！先生，坐三轮吗？
我：去阿姆利则火车站，多少钱？
他：300。
我：什么！
他：300，先生。
我：这么高的价格，你好意思再说一遍吗？直接杀了我得了。
他：那……200。
我：你还真能张口，你太牛了。
他：这是最低价啦，先生。我们蹬三轮的也挺不容易的。
我：谁容易啊。我们这么老远过来，你们是逮谁宰谁，我们身上的肉都被你们割光了，就差剁骨头了。
他：但是这个价格真的最低了啊，不信你问别人，看谁肯200拉这么多人跑20多公里。
我：你这是摩托，又不用脚踩的，人多人少有区别吗？
他：可是你们有5个人呀！200真的很便宜了。
我：这么小的孩子你也算人头？你们政府已经专门针对中国人立了多少千奇百怪的变态规矩，也没见收小孩票，你还来这个，你自己没孩子吗？
他：好吧，就算4个人，200也不高啊。
我：但是我知道本地人坐三轮从这里到火车站才100。
他：天地良心！先生，本地人都要130，我敢对湿婆大神起誓……
我：你们这些人越来越不信教了，多半连发誓的时候都会撒谎……
他：天哪！我是虔诚的印度教徒，怎么有胆量对湿婆大神说假话！
我：好吧，暂时相信你。150得了，就算我们不是本地人，也还是要生活的，多出20算小费好了。本地人才不会给你小费。
他：180，最后价格了。
我：180我直接叫的士了。你是愿意就这么浪费时间看我打车走呢，还是赚150拉我们过去？赚钱不要太贪心，差不多就得了。
他：150！天哪，这什么价钱啊。
我：分明是你在从我们口袋里掏钱，反倒先叫起苦来了。这样砍价实在累人，你还准备拉我们走吗？
他：行了行了，我拉我拉！坐上来吧都。
--在印度，砍价是一件非常令人厌烦但又无法回避的事，每天都要频繁发生；很多时候要为一个合适的价格折腾好一会儿，即使懒惰如我，也不得不为了大家的小小利益而耗费口舌去和这些具有小强精神的车夫、店主们来回拉锯。
附录二：印度狂奔之【书店记】
作为紧邻尼泊尔的国家，印度虽然在文化和宗教上与尼泊尔有一些相似之处（实际上是尼泊尔受它的影响），但差异也非常大。
不光因为印度比尼泊尔幅员辽阔得多，有更多世界级名胜，连游客经常需要打交道的人也不同：印度的小生意人给人的感觉更多是奸诈诡谲，不如尼泊尔小商贩直爽，这个国家的车夫也格外能缠人。当然，它们的差异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些地方，可以说在各种细节和场景中都有所体现，甚至从书店中也能看出一些来。
总的来说，尼泊尔国小人不多，书店里图书陈列紧凑但不至于给人拥挤逼仄之感。在印度，书店多得让人眼花，而且绝大多数是非常狭窄的店面，里面的图书一直从地面往上陈列到天花板。最夸张的店里甚至直接在天花板上挖出个口子，堆上了二楼；店员会在这个入口临时搭梯子上二楼，完了再撤走--而不是公然设置一道固定的楼梯。从这样极端的例子可以看出印度很多书店的某种状况：对空间资源使用几乎到了极限，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这个人口已经超过十亿的大国资源超载和拥挤的现状。
由于在印度只是匆匆走过，我所了解的印度书店主要集中在两个城市，一个是新德里，一个是阿姆利则。
到新德里之后，我们住宿的地方在正对新德里火车站的梦巴扎（MainBazaar），这里是传统上外国游客集中之处；虽然印度似乎并没有像尼泊尔针对游客设置的集中的游客居住区，即使这是它的首都新德里，梦巴扎也成了一个自发的聚居点。安顿下来之后，我请前台的服务生给我介绍当地有名的书店，我们好去逛。前台张口告诉我们一串书店名字，都在梦巴扎附近，有的就在街道上，其中就有著名的耆那书房（JainBookDepot）。但是当天我们到的时间比较晚，很多店铺差不多已经关门，所以没有能够看到这家书店。
但是耆那书房的大名之前我在网络上就看到过。它有一个更准确的名字叫耆那书社（JainBookAgency），早在1935年初就创立了，是印度的老牌书店之一。这家书店创始人是当时的德里人拉腊·香提·珀萨·耆那（LalaShantiPershadJain），他的出发点是开一家能满足商人、企业家和律师阅读和补充知识等需求的专业书店。那时候正值经济萧条期，他买的店面位于当时非常冷僻的地段，叫作骷髅地（ConnaughtPlace），是当时还主宰印度的英国人建起来的。
如今，当年的骷髅地已经非常热闹，改名为阔佬商圈（ConnaughtCircle），号称是世界十大商业市集之一；位于这个黄金地段的耆那书社也获得了大发展，它出版、分销和销售的图书包括但不限于印度法律、商业、经济、政治、教育、企业、国贸、产品名录等多方面内容的图书，此外，它也承包印度政府的一些业务，甚至印制出版护照申请表、税收表等多种印刷品。在经营店面的同时，它还运作一个页面朴素苍白但是分类详尽的英文网站（http：//www.jainbookagency.com），也是一个电子商务网站，可以为国内外读者服务，支持多种付款方式。
这不是说耆那书社就是印度最早的现代意义上的书店了。实际上比它早的至少还有一家同样非常著名的书店，这就是很多人都见过的字谜书店(Crossword)。该书店由斯里拉姆和阿尼塔创办于1932年，最早的三家分店分别位于加特克帕尔、马德拉斯和孟买。字谜书店被公认为拥有巨大的增长潜力，堪称印度发展最快的连锁书店。根据介绍，它的目标之一是让印度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书架。
字谜书店最大的特色在于它经营的产品主要是进口图书，据说占70%以上。这样的图书，目标顾客群显然是受过一定教育、文化修养相对较好同时也可能比较挑剔的人士。因此它的店堂也就针对这样一群人进行某种较为现代化的设计。有人评论说，印度书店一向被认为是单调乏味、颇多积灰，店内环境对浏览图书的人很不友好，但是字谜书店却完全不是这种概念。它有宽敞的殿堂，采光和照明都很不错，讲究内部装饰，非常有利于购书者浏览欣赏图书。该书店的每家分店的店铺规模和所在位置也很讲究，力图给顾客营造一种体贴细腻的感觉。
字谜书店的经营和管理也非常现代化。它的店内不光有清晰的标志、咨询和订书柜台、库存控制系统、各种引人注目的展示，还有让很多读者联想起英国书店的空调、咖啡间、洗手间和顾客休息区。很多读者认为，在这样的环境里购买图书是令人愉快的。更多人则盛赞该书店在顾客服务技巧和店员业务水平方面也颇具水准。总之，这家书店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努力地在店内创造一种友好、安全、有趣的氛围，将那些一般不喜欢光顾书店的家庭吸引进来。
但是，给我留下更深刻记忆的还是新德里火车站的售书亭。为了等从新德里去阿姆利则的火车，我在这里消耗了一定的时间。新德里火车站的这家书店虽然占地有限，卖的东西却丰富多样。人们能在这里买到各种著名的英文报纸和印地文报章杂志，当然也会发现分门别类非常详细的图书。一定不会缺少的是印度人喜欢向外国人兜售的《欲经》（KamaSutra国内通译《爱经》）和昂贵的旅游地图之类，同时，也存在一些文艺书、社科书，甚至想象不到它会陈列学术书籍。这是一个典型的小而全的图书销售点，几乎没有重复的陈列品，摆放得非常有效率。那个年轻的小店主和很多喜欢纠缠人的印度生意人有所区别，他会注意你，但不会过度热情，也不至于显得冷淡。这是这间书店留给我的另一个记忆点。
我们对新德里的书店大多数只是走马观花，到了毗邻印巴边境的阿姆利则之后，我们有了更多机会和时间细逛当地书店。这个城市给我留下的美好回忆，因此就不再局限于慷慨好客的锡克人和免费为很多外国游客提供住宿、向任何进去参观的人提供饮食的锡克金庙，还包括它拥有的数量繁多的书店。从火车站到金庙的途中，就有超过十家书店招牌晃过去；进入金庙所在的街区之后，商铺更多，书店也较为密集，我感觉似乎存在当地意义上的“图书一条街”。
在晚上悠闲逛街的时候，我们就到金庙路及其附近的书店里慢慢细看。这些书店都是门面狭小，但进深颇长，有的还有地下的店堂。这一切从外面看那些小招牌和不起眼的小门脸是无法想象到的。只有进入这些书店里浏览之后，人们才能发现它们的内容有多么丰富。基本上，我所知道的图书分类这些书店几乎家家都有，但是他们经营的范围远不止此。他们对本国人也进行旧书回收和销售业务，证据之一是他们回购当地学生用过的教材，然后修补粘贴，重新出售。
印度书店之旅在阿姆利则仍然显得精彩的另一个核心原因是那里的店员。这些店员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是业务非常精熟。有时候我觉得他们简直像电脑一样具有发散式的搜索功能。比方说，我要求一名店员给我寻找一本大概叫《印度细密画》的图书。他跑前跑后，爬上爬下，忙了十分钟，最后抱给我一大堆书：有关于细密画的，有关于建筑艺术的，有关于印度美术史的，有细密画绘画入门的，甚至还有一本书叫《世界艺术史》--其中一章讨论到了印度细密画。很显然，他把我的要求直接处理成了一个精当的关键词，同时利用他的业务知识最大限度地提供了他所知道的信息。面对这样优秀的店员，我相信很少有人能够不从这里买上一两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