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烛曳摇红。
今日，正是肖倾宇服下‘将离‘的第五日。过了今夜，这长达五日的噬心啮骨之痛便可结束了。
然而今夜偏是最难熬的。
肖倾宇靠在方君乾的肩膀上，三千青丝随意的散落，湿漉漉的胡乱贴在他的额上，脸上和身上，两道柳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蹙。他紧咬着水唇，急促的喘息着，那原本苍白的唇上竟隐约渗出点点血丝，一只手紧紧抓着底下的被褥，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苍白的可怕。
整整五日，方君乾罢了早朝，将一切事务全都推给了戚无忧和张尽崖，一刻不离的陪着肖倾宇。但他不敢碰他，因为哪怕是衣物摩擦过肌肤的轻微动作，都会令床上之人疼出一身冷汗。反倒是肖倾宇先靠近了他。然而即便是抱着，他也不敢用力。
六年之前肖倾宇因“碧落黄泉”之毒疼痛万分的情景又在方君乾的脑海中浮现，令他心口一阵钝痛，几欲吐出血来。
“倾宇……倾宇若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吧……方君乾在，一直在，一直都在……”
我的倾宇啊……
“君乾……肖某……肖某能喊一声疼么……”
“倾宇……倾宇……”方君乾在他迸沁着冷汗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君乾……肖某疼……”
“倾宇……倾宇……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倾宇要坚持住……倾宇疼的话就咬我吧！”
倾宇，让我陪你一起疼吧，哪怕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君乾，肖某……肖某这几日……是不是又任性了……”好看的眸子氤氲着浅浅的雾气，语气清冷却透着些许无奈。方君乾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疼的厉害，就像是有人在拿着数万枚小针在他心尖上狠狠的扎着。
“倾宇不要说话了，听我说。倾宇你知道么，方君乾一直都希望倾宇能够再任性一些，能够多为自己考虑一些，这几日倾宇肯让我放下国事陪伴左右，我真的很高兴。倾宇你记得么，从前你说过只有在方君乾面前你才可以任性，所以本侯其实一直很期待倾宇向本侯撒娇啊……倾宇啊，本侯可是你的男人，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可以推开我哦……不然为夫家法伺候哦……”
“方君乾，想死……想死就直说……”
即便是疼痛，肖倾宇还是咬牙切齿的说到。
我的倾宇啊，本侯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倾宇啊，本侯真是爱极了这样子的你，也心疼这样子的你……
“等倾宇能站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八方城，再去吃五宝馄饨，然后骑着小黑小白去袖手涯，去我们隐居过的地方，我们再一起划着小船去钓鱼，到时候倾宇可要煮桃花鳜鱼给本侯吃，好久没有尝过了，本侯嘴馋的很……”
方君乾絮絮叨叨的说着，怀中之人仍旧全身冰冷，呼吸却总算静静平稳下来。
烛火燃尽。天色渐白。
夜，终于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