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黝黑的密室,四周的墙壁上布满镣铐铁锁,每隔两扇石墙便有一盏散发蓝色光芒的壁灯,黄铜打造的灯座有了些青绿色的锈迹,年头看似也不短了。
杨天恩娇弱的身子半吊在空中,摇摇晃晃,没有一点力量。
手臂因过度的拉扯变得更加惨白,疲惫的喘息时续时断,汗水夹带着无法阻挠的唾液释意流淌,对于这个素日里极重外貌装扮的杨小公公而言,实在是种屈辱。
“馨儿,你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真的醒了。刚刚他被拖进来时,我还以为他死了。”高大的男子对着身旁的女子说道。
两个人又向着杨天恩身边走了几步,借着昏暗的蓝火,此时他才看清两人的容貌。
高个子男人身材魁梧膀硕,乌黑浓密的两道剑眉下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左侧的脸颊上有着十分明显的深窝,步履轻盈的脚步,凝神沉稳的姿态,加上身穿软甲腰佩长剑,一眼便能看出此人武功绝非平平。
那女子说来有些奇怪,一条粉色丝帕缠在双目上,只留下鼻唇,下颚。虽看不到全貌,可只看半张容颜也并非凡品。
杨天恩依旧在打量着的二人,高大男子将女人安顿在一旁,只身来到天恩近前。
嘴角微微一笑脸庞的深窝更加明显。
“馨儿,这小子竟然在看着我们?”
女子没有回答略微点点额头。
“杨~天~恩~?哼!看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如今落在我的手里··哼哼···”男人暗晦的表情让人不禁心底发毛,越是这般不清不楚的话语越是让人难以琢磨。
男人本就比天恩高大许多,站在他面前如同耸立的大山。一只大手突然伸向天恩咽喉,几根手指轻松的环住他瘦弱的脖颈。似乎只要男人指尖轻轻一用力,便会至天恩于死地。
男人鄙视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天恩。
“杨小公公果然生的俊俏,连我看了都稍有动心,若是女儿身恐怕是要统领六宫了,可惜··可惜呀···”
杨天恩虚弱的抬起头,嘴角肆意流淌的唾液顺着下颚到了男人的手踝上。
“啧啧啧····怎么好似一条狗?”男人嫌弃的抱怨着,目光停在了天恩的下身:“这么多年,我看你公公做得也蛮像那么回事,这次我就成全你吧,把你变成真公公,以后你见了杨怀忠,他或许还能感激我呢。”
听了这话杨天恩怕了起来,他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做公公的苦,如果没了宝贝,到还不如一刀了解了他。
“呜呜呜···呜呜····”拼命的挣扎,搅动双手间的铁链,在寂静的密室中异常响动。
“我还当你有多了不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动皇上的妃子,生死都不怕却怕动你的宝贝···哈哈哈····”男人仰天大笑,放在天恩颈上的手也松开了。
杨天恩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奈何无法言语,在加上身体长时间被悬吊着,汗水早已浸透了白色衣衫。
高大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撇着嘴角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馨儿还没发话,我可不敢斗胆乱说。”说着他看了看墙边坐在一旁的女子。
遮挡双眼的女子缓缓开口:“说说也无妨,他再回到杨怀忠身边时是生是死还是未知,到那时就要看杨怀忠愿为他牺牲多少了。”
男人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要是老家伙不想削权,恐怕这小子的命也保不住了。”
杨天恩这几句话听的明白,原来他们是想用自己的命来要挟义父,看来伺机逃跑才是上策。
就在几人说话间,密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昏暗幽蓝的远方又走来一人。这个人杨天恩认识,因为不是别人,正是唐孝宗李善。
此时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在峨蓝殿中的那套龙袍,而是一套藏蓝缎面绣金龙的长衫,似乎这一身更适合他,穿着贴身,精气许多。
“吾皇万岁!——”男子单膝跪地叩拜,女子却并未起身,只向着门口的方向点了点头。
李善走过男人身边,眼角轻蔑的看了看,话中似有埋怨:“三年都未见你行此大礼,今日倒还想起来了?”
男人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回头看看吊着的杨天恩:“这不是有外人在嘛?我想规矩还是应该讲的。”
李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几步走到杨天恩面前,也是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如此之近的与皇上面面相觑,杨天恩还是第一回遇到,心跳越来越快,不由得躲闪目光,看向一旁。
“皇上觉得他有何异样吗?”男人站在李善身后困惑的询问。
皇上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绕到杨天恩的身后,突然一伸手在背后抓住天恩的衣襟,猛的用力往下拽,“唰!——”的一声,夹带着汗水十分湿漉的内衫分成几片落在脚边。
“无名,点盏油灯拿来!”
“是!”高大男人应声回到。
杨天恩不知皇上到底是何用意,他也极力的想回头察看,却被李善从后面推上来的手按了回去。
“不要乱动!”
“呜呜··呜呜呜呜···”****上身的杨天恩拼劲力气想要挣脱铁链,怎奈他身单力薄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无名引燃一盏新灯,明亮的火光瞬间让整个密室变得开阔起来。此时天恩可以更好的分析身处的环境,目光停留在远远的门口。
“皇上,这是什么?”无名高举着油灯在天恩的身后为李善照亮。
只见李善的右手指尖轻轻在天恩的后脖颈处摸索几下,三条如猛兽抓挠过的痕迹显露在颈椎的皮肤上。
这个胎痣杨天恩自然知道,但他一直没当回事,既是从娘胎里带来,或许唯有精通命里的大师可以指点一二。
无名喃喃的询问道:“这小子被什么东西攻击过?”
“非也,此乃红痣,早年朕还是皇子时,曾在知天阁的书库中见到过一篇关于此痣的传说。三年前在御花园朕偶然遇见他,行叩拜之礼时无意中发现,一直想探个究竟,没想到时至今日才将他捕来。”李善略有所思的回到说。
“原来皇上还有这层用意,才应了我要活捉杨天恩的计划···”馨儿一只手按着木椅上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摸索着向着皇上走去。
无名赶忙上前搀扶,小心陪同。
“馨儿的计谋素来缜密,朕不过是单单的好奇罢了。”
李善似乎对这个叫馨儿的女子十分的信任,莫非她是谋士?杨天恩揣摩各中关系。
“请问皇上此人背后胎痣是何形状?”馨儿已然走到杨天恩面前,两只玉手从上至下轻轻摸索他的脸颊。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娇媚的男相。”杨天恩的容貌让女子有些意外,顺着他的脖颈慢慢滑向后面。李善握着馨儿的手指在天恩的颈后顺着胎痣摸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
片刻女子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扬,一丝笑容展露在遮眼缎带下面。
“皇上曾经看过的那册可是《眉公录》?”
“正是。馨儿也知此书?”
女子离开杨天恩近前,退了几步:“无名你在此处看好他,我与皇上有要是详谈。”
李善伸手接过馨儿的手臂,自愿做了她的眼睛,十分体贴的带着她离开密室。
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名叹气的摇摇头:“竟然还有不让我知道的秘密···”继而转过头看了看马上便要昏死过去的杨天恩。
“给你小子松松筋骨吧,免得等他们聊完你已经进了阎王殿。”无名边说边慢慢将天恩手上的铁锁放长了些,让他的身子可以半坐在地面上,嘴上的塞物也打开,呼吸顺畅了许多。因为长时间的咬合,唇边已有点泛红充血。无名掐着天恩的下颚轻抬看了看。
嬉笑着说:“你小子这张脸要是破了相,还真是有点可惜,我去给你拿点药涂抹一下。”
待无名离开,杨天恩从混沌中渐渐苏醒,双腿上只隔着单单一层衣料,再加上潮湿的汗渍,冰冷渗透到了骨髓之中,锥心的凉意却有让天恩清醒了些。
‘我要离开这里,快些回到义父身边,告诉他李善的谋划。’杨天恩一边盘算着一边用尽全力挣脱手上的铁链。只是这锁上得结实,任凭他如何努力依然挣脱不开。
“做什么呢?想跑?”
或许是铁链的声音太过于响动,杨天恩根本没注意到高大男子何时已经回到了密室。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吓了他一跳。
“你···放我出去!我会秉明义父饶你不死。”
“这~~恐怕有些困难。”无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蹲在天恩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脸颊,手中不知沾染了何物,涂抹在了天恩的嘴边。
“呜呜!!你···呜呜···”他想说话可又吐不出字来。
“你小子省点力气吧,这房间或许你还要住上好一段日子。”
抹过了不知名的药,杨天恩发现唇边似乎真的没有刚才那般火辣疼痛。
如今面对被人囚禁的处境里,最好不过是能够说服看守者,倒戈相向,自己方有一线生机。
杨天恩轻轻甩动挡在额前的发丝,目光诚恳,义正言辞的开口:“无名大哥,只要你能放我离开此处,皇上能给你的,我相信义父也能给你,并且只多不少。”
“呦呵··小小年纪,口气竟然不小。不过我倒真是有几分敬佩你,为了一个女人饮毒酒自尽。馨儿叙述这全盘计划时,我曾怀疑你会不会眼睁睁看着茗蓝死在你面前。”
回忆当时,杨天恩苦笑一声,神情不似十五岁的年华,带着些许悲凉:“茗蓝已然有了我的骨肉,我代她死也是情理之中。”
这句话听得无名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表情随即冷淡下来:“天恩呐天恩,你可知从你十二岁以来,私会宫中婢女美眷,有多少花样年华的女子早已惨死你义父手中。”
“不可能!我义父不会做出那般事情。”
“杨怀忠自然是不会让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对你过分的庇护,才成就了你越发放肆的秉性,不然你有何胆量敢去动皇上的女人。”无名站起身目视着天恩,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