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十一国庆这天,一大早小添就马不停蹄地从省城洪昌市赶回老家贡年县。
小子在堂伯伯家陪堂侄子堂侄女玩耍,国庆假,堂哥一家人都回了老家。
堂哥堂嫂都已经辞了职,堂嫂在省城洪昌市继续暂时地送孩子们上学,堂哥则常驻老家全身心投入到大山村开发投资锡矿厂建设的事情,卖了汽车,抵押了房子,请退了保姆,代价很大。
期间,为了投资项目资金的问题,堂哥和原本打算借钱的妹妹妹夫闹毛了,原因在于借的钱过多,风险过高,有可能血本无归,而且妹妹妹夫还对锡矿产知识和前景有所缺乏了解,但关键的原因在于,妹夫有钱的哥哥从中插了一脚。
堂哥一直以来有所怨怼,为了此事不太开心。但终归好在堂嫂尽力帮忙,拼力凑钱,资金问题缓解,项目进展有指望。
当然妹妹妹夫一家人这个国庆并没有回老家,一太忙,二和堂哥闹了矛盾。
十一这天,堂哥带着堂嫂去了大山村实地考察监督,和以往的国庆假很不一样。
堂伯伯还是有点反对的,嘴上不说,心里不乐。堂伯母则更多的是担心,事情好像越来越明朗,却有未知的困惑。
小添和堂侄子堂侄女捉迷藏,捉了好几轮,忽然门外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子!”
一听就是小添,小子跑出门来:“小添,你们放几天假?”
“五天!嘿嘿!”小添乐不可支,挎着个背包。
小子揣测着,心想小添难得背书包的呐。
“你来,猜猜这包里有什么?”小添故作神秘。
“嗯……”小子思虑了一会儿,“肯定是好东西?”
“那当然!”小添依然故作玩味,“你具体猜猜!”
“嗯……”小添沉思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打比赛拿奖了?”
“哈哈哈哈……”小添嘚瑟地合不拢嘴,“猜对咯!那你再猜,我拿了什么奖?”
“应该是亚……”小子仔细瞧了瞧小添眉飞色舞的神色,“难道是冠军?!”
“对对对!”小添冲上去对小子就是一个拥抱,“我拿冠军了!小子!我拿冠军了!”
小子正替小添由衷地高兴喜悦时,堂侄子堂侄女跑出来拽住小子:“小子哥哥,还要不要捉迷藏?”
“噢乖!歇会儿好不好?”小子哄劝道,“你们先去玩那个赛车,行不?”
赛车是堂伯伯小卖部里拿出来拆开的,好几个,类似的玩具还有飞机,坦克,机器人。
八岁的堂侄子撇撇嘴:“赛车不好玩儿,继续玩捉迷藏吧!”
没有主见的六岁堂侄女也跟风道:“捉迷藏好玩儿,玩儿捉迷藏!”
小子无奈:“那搭积木好不好?”说完跑到楼上房间拿出玩过好几次的积木盒子,里面有两百个小积木,可以自由组合,玩出想要的花样,得到想要的立体图形。
这下原本扫兴的堂侄子恢复兴趣:“来,妹妹,我们搭房子!”堂侄女屁颠屁颠地靠拢哥哥。
这时小卖部来了些人,小子帮着照顾生意,独留小添尴尬地、有喜悦不能共享地呆在旁边。
五分钟左右,忙好下楼的堂伯母看到小添在,走到小子身边,边接待顾客边问小子:“你伯伯呢?”
“好像去隔壁,”小子应答,“下象棋了!”
一直喜欢喝点小酒和象棋的堂伯伯最近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就经常去隔壁店铺找邻居下象棋了,打发时间,也抒发对堂哥心里的不满。
“唉呀,这老头子!”堂伯母一顿感叹埋怨,“那你和小添玩儿去吧,难得国庆节,这里我来!”
“没事儿,我再看会儿店!”小子懂事地逗留道。
“不用不用,也没几个人,啊!”堂伯母开明道,“玩儿去吧!”
“噢!”小子内心窃喜,感激地冲堂伯母笑了笑,接着拉着小添走出小卖部,再飞奔去了那座旧作坊。
“快快快!让我看看冠军奖杯是啥样!”围墙下,小子迫不及待,反常地冲小添说。
“哈哈哈哈……”小添先乐一阵,假装躲闪着,本来想马上分钟喜悦的心情又故意变得拖拖拉拉。
“喂,我说!”小子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抢,“给不给看?”
“哈哈,不给!”小添淘气道。
小子一个箭步上去争抢书包,小添退两步躲开来,小子再上去,小添再躲开,最后小子扯住了书包背带,小添逃不开。
“你给不给?”小子翻着白眼。
“嗯,不想给。”小添顽皮道,按着书包拉链。
“嘿,我刚刚摸到了奖杯的棱角!”小子难得这么兴奋,还有耐心。
“有吗?”小添纳闷道,“你不会摸到了金牌选手荣誉杯吧?”
“啥?”小子更纳闷而好奇了,“什么金牌选手?你还有俩杯?”
“对啊!”小添更嘚瑟了,“冠军杯要小一些,因为——是镀金的!”说完一副欠揍的表情。
“啊呀!”小子惊叹道,情绪不加掩饰,“要不要这么厉害?快快快,给我瞧瞧!”说完使劲拉扯小添的书包带。
“不给不给,哈哈哈……”小添佯装反抗着,冷不防地趁机捏了一把小子的脸蛋一把。
顿时,这一捏,把小子的好奇新鲜劲儿捏消了。小子放下小添的书包带,撇撇嘴道:“不给看就算了!”
“诶诶诶,怎么?”小添凑近,“生气了?”
小子不说话,翻着白眼。
“好了好了,给你看吧!”小添故作神秘地拉开书包的拉链一条缝,有意挑逗着小子的好奇心。
“切!”小子逞强道,眼神佯装看向别处。
“那,你看!”小添把手伸进书包摸了又摸,“哎呀,好看哟!”
小子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蠢蠢欲动。
“哎呀!闪亮呀!耀眼呐!夺目哇!”小添把手放在书包里,就是不掏出来,整个人嘚瑟地左摇右晃。
小子一个箭步凑上前,一把扯开书包拉链,眼睛往里一探,小添顺势一抖,脚尖踮起了一下。
两人呆呆地定住。
小添斜挎着书包站直,一手放进书包里,一手抵着小子的手,双眼紧盯着小子的神情。
小子两只手扒拉着书包两边拉链,神情专注地盯住书包里小添获得的两座奖杯,一小一大,一金一玻璃,还有两份荣誉证书层叠着。
羡慕而凝重的泪花盈满小子的眼眶,奖杯在小子的眼神里炽烈地闪耀着。
“你,摸摸!”小添谨慎而愉悦地提示着。
“真好!”小子侧眼瞧着小添,深情着,“真为你高兴!”
“嗯嗯!”小添猛地点点头,顺势先递出大奖杯,“你摸摸!”另一只手再掏出小奖杯。
小子把两手从书包上拿开,接过大奖杯,掂了掂:“哇,蛮重的喔!”
“呵呵,这个更重!”小添递出小奖杯,“虽然小,但是分量重!”
“嗯,分量都挺重!”小子一手一座奖杯,端详着奖杯和奖杯上的刻字,由衷地认同道,“而且都好精致哇!”
“呵呵,是吧!”小添自豪道,“这是为你夺来的荣誉哟!”
“别!说得那么严重!”小子不领情,“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真的,我没怎么努力,比赛的时候,”小添谦虚道,“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啊?”小子惊讶地张开嘴,“不会吧?那不是很可怕?”
“可怕?什么意思?”小添好奇道。
“你脑子里全都是我的话,”小子幽默解释,“那不是没有乒乓球了,还怎么赢?”
“哈,你偷换概念,嘴贫!”小添作势要捏小子的脸蛋。
“反正,”小子躲开,“你脑子里全都是我,那这奖杯应该属于我啊!”
“好啊,给你,”小添大方道,“你挑一个!”
“挑一个?”小子挑逗道,“两个不都给我吗?”
“哈,你——”小添假装生气道,“那你都拿去好了,无所谓!”
“哟哟,我可不客气啦!”小子作势拿着奖杯要走。
“诶诶,你往哪儿去啊!”小添拽住小子,有点舍不得。
“看吧,就不是不舍得!”小子揶揄道。
“谁不舍得啦?”小添笑着说,“我这还有两份荣誉证书呢,你要不要?”
“噢,”小子不领情,“那我不要,两张纸而已!”
“你——”小添忽然发现小子挑逗的本事长进了,“好吧,那你拿着奖杯走吧!”
“嗯拜拜!”小子作势又要走。
结果小添没挽留,站在原地不动。
小子走了两步,又走两步,回头笑着说:“哈,你真是心大!自己的奖杯白送给别人!”
“你又不是别人!”小添认真道,“这本来就是为你争取来的,真的!”
“啊,噢。”小子乖乖地走回到小添面前,把奖杯塞回小添的书包里。
“怎么了?”小添纳闷道。
“小添,”小子侧眼说道,“不要再说为我了,你的梦想是为你自己!”
“啊,噢。”轮到小添乖乖地不知言语了,“可是,我就是在乎你啊!”
“但是你的梦想是你的!”小子一下子成熟道,“再在乎我也是你的!”
“噢。”小添不得其解,“那,你总是支持我最多的!”
“你大舅才支持你最多啊!”小子依然小大人。
“我知道!”小添不耐烦着,“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嗯。”小子服了软,“好的吧,我也没帮什么忙。”
“什么叫没帮什么忙?”小添不高兴道,“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了,总之,今天我要和你分享这份高兴!”
“好!”小子转换态度,“那要不要庆祝一下?”
“对的!”小添立马恢复高兴,“我大舅中午在家会准备几桌酒席,来庆祝我的冠军,你肯定要来喔!”
“啊?”小子略感意外,“几桌酒席?排场这么大?我还是别去了。”
“唉呀,你来,没事的!”小添挽留邀请道,“就是一些亲戚和老师们!你可能都认识的。”
“噢。”小子思忖了下,“你爸妈回来了吗?”
“我爸会来,监狱请了假,”小添有些失望,“我妈太忙,赶不回来。”
“噢,这么大事,”小子遗憾道,“你妈应该来看一下的。”
“她又不在乎——”小添转移话题道,“算了,别提我妈了,你要来哦,现在就跟我过去怎样?”
“啊,别吧,”小子难为情道,“你大舅家估计人很多,而且我伯伯家也有事的。”
“什么事?”小添拆穿小子的借口。
“额——”小子想了想,“带侄子和侄女啊!”
“那不是有你伯母嘛!”小添继续拆穿,“走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额……”小子一时无语,“我真的不太想去啊,要不,晚上我们两个人再一起庆祝?”
“噢,”小添也犹豫了,“你是不是不愿意和那些老师们打交道?”
小子默默地点点头。
“那我去谢绝那些老师们!”小添任性道。
“那怎么成?太不成体统了!”小子赶紧劝道,“没事啦,我不去你大舅家吃饭,又不会怎么样!晚上,晚上我们去吃那家麻辣烫还是那家炒面,怎么样?我请你!”
“噢,”小添略有失望,勉强答应,“那好吧。”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
“你是什么时候比的赛?”小子打开话题。
“大前天啊,28号!”小添应答,“当天晚上拿到奖就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我忍住了,想着当面给你惊喜!”
“噢,呵呵,”小子知足道,“确实惊喜!那你今天才放的假吗?”
“对啊,”小添不满意道,“从申海回到省城又开了两天的会,昨晚开得老晚了——”
“什么?你刚刚说,”小子打断话题,惊诧道,“申海?”
“对啊,怎么了?我们比赛去的申海市,第一次去,”小添感慨道,“哇,申海真是大啊!繁华现代,高楼林立,四通八达!夜景真是美不胜收喔!”
“是啊,地铁很发达呀……”小子莫名自言自语,关于丫头的回忆涌现出来。
“怎么了?小子?”小添好奇道,“你听说过申海哟?还是你有亲戚在申海?”
“嗯没事。”小子感慨道,“真好!你看你能参加比赛,又能旅游!”
“噢呵呵,”小添笑道,“下次我带你也去!”
“是嘛?”小子调侃道,“我也参加乒乓球比赛吗?”
“不是,就我们俩,一起去旅游!”小添充满期待道,“我这次拿冠军还拿了不少奖金呢!”
“噢是嘛!”小子艳羡道,“那你不得存着嘛!或者分一半给你大舅!”
“我大舅让我自己留着!”小添开心道,“诶,我们是可以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出去旅游?”
“呵呵,”小子佩服道,“你倒是想着什么就去做什么!”
“怎么?”小添奇怪道,“不行吗?”
“哪有那么轻巧啊?”小子反问道,“跟家里人怎么交代?家里人能放心我们出去吗?”
“怎么不放心?”小添想逞强又反应过来,“噢,你不行哦,你伯伯家肯定不放心!”
小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总得有个念想吧!”小添鼓励道,“今年不行,明年可以,明年不行,总有时间可以的!”
“等我爸出狱就好了!”小子坦然道,在小添面前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嗯嗯!”小添避免提起小子的爸爸,被小子这么坦然一说,也没有芥蒂了,“明年我们去!”
“呵呵……”小子笑得很坦诚。
“呵呵……”小添跟着爽朗地笑。
“呐,小子啊,”小添深情认真着,“我有个想法,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什么想法?”小子顺势接话。
“你先答应!”小添请求着。
“嗯……好吧。”小子应答。
“我这座冠军奖杯,”小添顺势从书包里掏出那座小奖杯,“送给你好不好?”
“啊?那怎么行?”小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充满着不可思议。
“你看吧,你先别急嘛!”小添耐心解释,“就当,你先替我保管好不好?”
“那也不行!”小子眼神拒绝,“这多贵重啊!”
“没关系的!”小添继续耐心劝解,“放在你那里,我放心!”
“我可不放心!”小子眼神依旧否定。
“而且我还很安心!”小添继续真诚劝解,“我怕我又迷失方向,习惯偷懒了!”
“噢。”小子眼神犹豫下来。
“放在你那里,算是一种寄托。”小添难得这么真诚理性。
小子眼神温和,了解了小添的用意。
“所以,就放你那里,好不好?”小添递上冠军奖杯。
“这样吧,”小子认真思虑着,“你把那座大奖杯给我保管吧!我觉得,一是冠军奖杯太贵重,二是金牌选手奖杯的意义要长久一些,没有永远的冠军,但优秀的选手是长久的!”
“哈哈,”小添由衷地赞赏认同道,“你可真会说!好吧,那这座金牌选手奖杯给你保管啦!”说着掏出大奖杯递给了小子。
小子接过了玻璃制大奖杯,冲小添会意地笑了笑。
这时候,小跟“喵喵喵”地从一个拐角跳出来,钻到小子的膝盖下蹭来蹭去。
小添凑上前摸了摸小跟,感慨着:“小跟又长大长肥了不少呢!”
没有固定的家的流浪猫小跟,其实和小子、小添同病相怜,也同命相连。彼此给了对方一个依靠,找到了人生目标,或许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