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小独子和丫头堂舅一家人住在一个帐篷里,改口一直是个问题,偶尔称呼丫头堂舅堂舅妈,叔叔婶婶。
周边的帐篷里,其中不完整的家庭有五十来户,偶尔互相串门,更多的是期待早点有房子住,早点有个家。
乐观的是,原来半夜常听到的哭泣声,随着时间,随着安然,受灾难民不得不接受现实,而逐步平缓下来。不再悲恸,不再绝望。
帐篷也渐渐升级成简易房。
简易房半围绕着县城,形成了一副奇异的对比,装点着临时与长久的情景。
不到半个月,吸引了很多县城人往返穿梭。
受灾的孩子上学问题,分别被转移到县城二小,县城二中。
一次周五,小独子从二中放学出来,遇到了几个痞子样的县城学生拦截,嚷道:乡巴佬也配上我们二中!
小独子不理会,径直往前走。
有个痞子学生依然挑衅的上前拉扯小独子,边嘴里骂脏话。
不想后面跟来一个人,直接踹了一脚那个痞子学生,就拉着小独子拼命往前跑。
痞子学生们纷纷跟在后面追,追到简易房屋群,便放弃了追赶。
小独子谢了这个人,相互笑了笑,就各回各家,两家也挨着。
这个人叫小隐子,比小独子大一岁,在二中读初二,是小独子原来同村的,关系挺好,现在也成了孤儿,被另一户洪水中失去孩子的受灾人家收养,而这户人家也是同村的,和小隐子家还有点亲戚关系。
这例事件却给受灾难民子女与县城学生的矛盾埋下了导火线。
周末,小子和小添闲来无事,又来参观简易房屋群,一面出于对受灾百姓的怜悯关怀,一面感慨惊奇简易房屋群排列出的场面。
小子和小添骑自行车穿梭于其中,有些村民认识的便打招呼。
小添时不时对小子喊:你骑快点儿,看谁最先骑出这片房屋群,但要注意安全啊!
小添加快速度,在房屋群中拐来拐去,小子紧随其后。
忽然一个眨眼,在一座简易房背后,眼前的画面吓坏了小子和小添:一群痞子学生,把小独子和小隐子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小子和小添马上跳下车,冲上前阻挠痞子学生们,边嘴里大喊:有人打架啊!有人打架啊!
痞子学生们心虚,手脚乱挥打了一顿,就朝各个方向一哄而散。
听到声音的邻近两户人家,分别从两座简易房走出几个大人,来到跟前询问再到质问:谁打架啊?人呢?咦,这不是小独子和小隐子嘛!谁把你们打成这样?啊?
小独子和小隐子都想不了了之,表示没什么,没关系。
之后听到消息的周边几户人家都过来了解情况。
小独子和小隐子只说没事儿,想着快点逃离现场,不想把事情闹大。
小子和小添也不知该说什么,本来想帮忙,但眼下形势,说什么都容易变成大事。小子和小添扶起自行车也欲离开。
无奈小隐子的养父听到消息赶过来,关心而气愤的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小隐子的眼睑淤青,左半边脸肿了起来,而小独子眼睑泛紫色,鼻子也肿了。其他各处都有酸痛。
丫头堂舅和堂舅妈赶到,看到受伤的小独子心疼不已,也追着问:谁打了你们?
人群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
小独子和小隐子忍着疼痛,不想多说什么。
小隐子的养父马上拉住欲走而走不掉的小添和小子,厉声询问:你们刚看到谁打得他们吧?告诉我,是谁!
小子和小添面面相觑,又转头看到受伤的小独子和小隐子,终究说出了实话:好像是二中的几个学生,我只认识其中一个。
小隐子的养父气愤填膺,丫头堂舅堂舅妈也忿忿不平。
村民们都愤怒的表示:这些学生太不像话了!打人这么狠!
这之后,养父带着小隐子和小独子去打人学生家理论,被对方家长拒绝,没办法,养父和丫头堂舅家商量,纠集一些村民去打人学生家讨说法,没想到都遭到关门不理睬,最后决定去二中学校门口,向校长反映此事,校长一开始表示和平私了,希望打人家长赔偿一定的医疗费,可是打人家长就是不理睬,校长很没面子,最终只得拿开除打人学生为要挟,才私了了此事。
可是事情并不如此,陆续有受灾难民子女在学校被县城某些痞子学生或当面羞辱或背地里欺凌。
从那次被打事件开始,小独子、小隐子和小子、小添关系逐渐相熟密切起来。
小子和小添起初总来探望小独子和小隐子,希望他们俩早日恢复。
有几次,小子和小添送了些好吃的给小独子和小隐子吃,惹得小独子和小隐子难为情了。
慢慢的,四人成为了朋友。
经常相互去对方的学校参观游玩,一中的校园大些,二中的食堂大些。
小添和小子教小独子和小隐子乒乓球,本来痞痞的小独子和小隐子在乒乓球面前忽然木讷起来,惹得小添和小子乐不可支。
一天小添决意买了个篮球,邀请三个人一起玩,基本都是从零开始,其中小隐子的篮球技术稍微好些,之前在原来的乡下中学玩过几次。
经常相约骑行,小添带着小子,小独子骑小子的车带着小隐子。
有时骑到乡下很远,又骑回来。有时干脆骑到乡下某座水库坝上,凝望大山中的眼泪,波光粼粼,矫情的想起老家。
一次,四人依然骑行到这座水库大坝上。这时,天气已转暖,小独子和小隐子互相给个眼神,浑身脱光,跳进水库里洗个澡游个泳,潇洒得如鱼得水。经常在河里扎猛子的小独子和小隐子水性很好。
这才让小子和小添羡慕又担心。小子并没有学会真正游泳,在老家有几次和小独子跑到河边洗澡的经历,却一直得不到游泳的要领,后来干脆放弃,只天热时在河边搓个澡。小添根本没接触过大自然的深水区域,江河湖海只有看看的份儿,典型的旱鸭子。可水库的危险性多少还是让人担心的。
小子和小添在岸上一直劝告着小独子和小隐子,别游太远,最好就靠着岸边游。
对于刚开始跳下水库,小独子和小隐子是有些好奇而惧怕的,可是游了几分钟后,二人胆子越大,也越自由,不断地往水库中央靠拢再回游,吓得小子和小添在岸上一直大声劝告。
半小时左右,小独子和小隐子上了岸,挑逗的示意小子和小添。
担心没有了,小子和小添齐向小独子和小隐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水手!
再一次,四人又骑到这座水库大坝上。
映山红开遍了整片山峦,美得人间灿烂。
小添建议爬山,小子表示同意,小独子和小隐子也默许。
自行车停在山脚下。
四人找出一条若有若无的小山路,往上攀爬,有许多小虫子飞舞隐没,偶尔有一条四脚蛇出没。
映山红层层而上,往山顶延伸,偶尔几只漂亮的飞虫落在花瓣上又飘起。
四人卖力攀爬,一手拉一手,眼界一层一层越加开阔辽远。
有时被荆棘划破皮,有时被刺扎伤,有时滑倒硌着疼,有时踢到石头脚趾痛。
痛并快乐着。
张扬的青春,攀登的征服感,团结的友谊。
四人登上山顶时,眼前一片映山红,这一片花红的世界,真是提醒着人世间如此的美好,大自然如此的纯净!
举目望去,层峦叠嶂的花的山,波光潋滟的水库,绿油油的水稻田,远处的村庄,河流,道路……
四人悠闲地坐在山顶上许久许久。
沿着另一条山路轻松下来,扶着车子再来到水库前,发现岸边滩上长满了青绿青绿的水草,顺着坡度延伸到水库底。
脏了些衣服,出了些汗,小独子和小隐子照例跳进水库裸泳一番。
小子和小添只能岸上干看着。
游了二十分钟左右,小独子和小隐子怂恿小子和小添也脱掉衣服裸泳一次,哪怕在岸边搓个澡也行。
僵持了几分钟,害羞的小子和小添也觉得可以试一试,就在岸边浸下水也成。
小子和小添慢慢把衣服脱掉,留个内裤,慢慢靠近水库,蹲下来,慢慢用手探了探水温,有点凉,慢慢把脚抬起来,试探着往水里的台阶迈下去。
小独子和小隐子看得乐不拢嘴,游到岸边继续鼓励他们俩别怕,踩下去就行。
小子和小添最终蹲到水里的台阶上,一动不敢动,却又喜欢上被水浸泡的感觉。
可是一下子,被划伤的皮肤隐隐作痛,小添立马反应地站起来,直问小独子和小隐子:你们划伤的地方不痛吗?
小独子抢答:痛啊,可是忍一忍就过去了,水里的感觉多舒服啊!
小隐子咧开嘴跟着坏笑。
小子也笑了笑,浸在水里开始拨动水来给自己搓澡。
小添勉强的再蹲下来,学着小子搓澡的样子。
小独子冲小子说:小子啊,可以趁此机会学游泳啊,来,我来教你!
小子摆摆手道:还是别了,你们俩赶快多游会儿吧,我们俩搓个澡就行。
小独子一脸不乐意:小子啊,你是会憋气的嘛,要学游泳会很快的。
小添问道:什么是憋气?
小子回答:就是钻到水里不呼吸,时间越长越厉害。
小添边搓澡边惊诧道:那不会憋死?
小子笑道:是啊,所以受不了就不要乱憋气!
小添知趣的继续搓澡。
搓完澡,小子和小添上了岸,穿着湿内裤直接套上了衣服,冲水里的小独子和小隐子喊到:该上岸了,回家了!
小独子和小隐子一脸不情愿:你们真没劲!都下水了,也不多洗会儿!
小子回答:不担心感冒啊!又没到夏天!
小独子哈哈笑道:你的意思是三伏天才算夏天啦?唉,我说你们穿着湿内裤,不担心拉肚子吗?
小子和小添面面相觑,感觉是挺不舒服,待会儿还要骑车呢,看着小独子和小隐子裸身陆续上岸,于是干脆把湿内裤脱下来,又重新套上裤子。
反正,这人迹罕至的水库,这荒无人烟的山川,这草木茂盛的花园,这清新宁静的自然。
一切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