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男扮女装
命里注定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水生做梦都想成为一个女孩，但是却梦见了一朵白云落在他的脚下不见了。他并没有理会白云，心仍然在想，如果我要是个女孩，养父可能就不会对我那样的苛刻了。所以，想变成女孩子的心情就成了水生的心病。
最近同学们都私下里议论，说水生的长相越来越像个女生了。听到他们的议论后，水生一回到家里就先照照镜子，自己开始研究自己的面部的微妙变化。他暗自祈祷：变吧。变！变！妈妈看到水生天天照镜子感到有些奇怪：一个男孩子老照什么镜子。金凤边梳小辫边一字一顿地说，臭美呗！水生也感觉到自己的长相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这种微妙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突然有一天，水生去厕所的时候看到下边本来就很小的小弟弟不见了——它缩进去了。水生心想：我不再是一个像样的男子汉了。这时，水生的血脉里就有了一种异性的激素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身体。因为下边及面部的变化，就更加积极地作用着他的心理，于是他就索性留起了长发。水生这一突入其来的表现，引起了全家人的关注。小妹妹说水生是另类；妈妈说，作啥妖呐；养父用奇怪的眼神扫了水生一下，心想：想讨我喜欢？哪那么容易！真的假不了。村里那些好事的嫂子们、婶子们见了水生就说，是真的还是装的?说着又过来围着水生直打转还细端详，说，是个俏姑娘，不是装的吧？真有意思。面对此情此景，水生保持沉默；有时顽尔一笑随后便跑走了。
其实，水生仍然是个男生，并没有变性。他的变化只是表面的现象而已。但是他真想就这样装下去。
养父疑惑地和水生妈妈说，你说这水生……还真的是个女孩？
水生妈妈说，这么些年了是啥你还不清楚?
水生的养父说，那你说咋这样了呢？难道真的会变？
妈妈说，我哪里知道。
养父又说，从长相上来看是有些变化，可是，可是……他哪能会变呢？真是奇怪了。不行你有机会看看他的下边？
妈妈说，都这么大了，咋看呀。
养父说，别人无所谓，自这当家长的得知道自己孩子的底细吧。
妈妈说，等有机会我问问他吧。
水生没有跟妈妈说实话。生理上发生了变化，男孩的东西都没有了，变成了不男不女的人了。早想跟妈妈说，但是，咋开口啊？
有位诗人说，命运是注定的，但也会通过自身的努力可以改变它。其它方面水生可以尽力改变，难道这个也能改变吗？
邻居家的大姨看到在门前喂那三只鸡的水生，隔着墙和水生的母亲说话：你们家的水生就像个大人一样，多懂事啊。
水生知道，她说这话是给养父听的。但养父装作没有听见。
水生听到这夸赞的话，便开心地“咕咕咕”地叫着吃食的小鸡。两只母鸡听到主人的叫声，也边吃边“咕咕”地叫着，大花公鸡伸长了脖子看着水生，再看吃食的母鸡，自己不吃而是让它们吃。水生心说：看来小鸡也有爱心呐！
黄大姨正好来还筛锣，听到这里在打水生的唠，便操着山东老家的腔调笑着说，大姐夫你知足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当成小伙子使唤，我们还真以为是个小伙子呐。
养父不爱听了，说，那是我们家的事……
黄大姨是随丈夫闯关东来到东北的，和水生妈妈是老乡，再加上黄大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就把水生妈当作亲人，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缺啥少啥的就来借，妈妈对她也总是有求必应。但是，养父是很烦这位黄大姨的。
最近养父对水生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了，水生很少看到他严肃的面孔了。
养父跟母亲絮叨：咱家的水生越来越像个的大姑娘了，还越来越漂亮了……哎，你说，水生咋变成姑娘了呢？不是个小子吗！
水生妈说，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变了就变了呗，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是个男的。
养父说，你这话说的，他是啥跟我又有啥关系呀。
水生妈说，姑娘还不好吗？这可是打你心上来了。
养父说，好是好，但我还是有点化魂……
他想了片刻后说：范书记家的儿子可惦记上了。
母亲问：你咋知道？
养父说，范书记已经托人透露我的口风了。
母亲说，你咋说？
养父说，我说我不管，这事得问她妈去。
孩子还在念高中，她会同意吗？妈妈先是大声说，然后降低了声音，像是问养父又像是问自己。其实妈妈心里也在化魂，一个小伙子咋突然变成大了姑娘了呢。
养父说，现在这个学呀，念不念的也没有啥用——你还不知道，现在这学校简直就不是学校了……
水生听到要把他嫁出去，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水生清楚，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搞批林批孔运动，学校也不例外，学生念书没有课本，老师不讲课，反而成了挨批的对象；学生上课时间不是写批判稿就是学伟人的“选集”。
而一心想当作家的水生，现在也改变了先前的想法——对红卫兵也不感兴趣了，想退“兵”了，但又怕同学们的指责，所以也就“兵”不兵了，老躲在运动的后面利用更多的时间来看小说——不过就那么几本：《林海雪原》、《红岩》等，他是看了又看，都把书看烂了。
水生从同学那里弄到了一本《白蛇传》小册子，没想到，这本小册子可惹了麻烦——让老师发现了！
老师惶然地说，水生，这可是毒草啊！从哪里弄来的？
水生没有供出借给他书的同学，此时，只是沉默不语。
老师不仅把书给没收了，还让水生在全校学生大会上作了检讨。
放学的路上，水生委屈地哭了。
水生的养父跟母亲说，范书记说了，如果咱们同意，她高中毕业就可以结婚。
母亲没言语
夜里，母亲以为水生睡着了，便小心地掀开他的被，想偷偷地看看他的下面；水生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傍晚时分，水生放学一回到家里，母亲就跟水生说，范书记家托人提亲了。
水生说，等毕业后再说吧。
母亲说，等你毕业了，好小伙都被人家抢光了。再说了，人家也不是马上就娶你，人家说等你高中毕业了再娶你。
水生说，这不快毕业了吗，还忙啥？
母亲说，人家不是怕你被别人抢去吗。
水生说，是谁的就是谁的，还带抢的吗？反正我要再等等，我也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是个啥样子的人，我就知道他没念几天书。
母亲说，这在农村不比城里，能干一手好活就行了，有文化管啥用，你好好想想吧。
水生说，行，我好好想想。
水生答应母亲好好想想，其实他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很快就把这事丢在脑后头了，又开始看书了……
做完“选集”笔记，又把心爱的小说拿过来……那时候学生留下的作业就是学习伟人的“选集”，看谁的笔记记得多，谁就是好学生。水生做的笔记在班里是最多的，所以他的笔记就在课堂上展览。这在他的心灵上也得到了相应的慰藉和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