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十余名官兵眼看前方那人完全没有勒马的意思,一时骚乱起来,刚刚列好的阵型,立马溃散,从中间分开。那孙能看到这般情景,顿时喜形于色,忍不住大笑一声,马鞭一扬,便要冲进城门。
谁知就在此时,他座下的老马突然体力不支,不等他马鞭落下,两条前蹄骤然前跪,将背上之人硬生生甩了出去,那孙能顺势在地上打了四五个滚后才停了下来。
十余名官兵一见这形势,顿时乐开了花,手中长矛短刀纷纷指出,将地上摔得一脸血糊的孙能围了起来。
沈三水本以为大势已去,自己必定挽救不了将要闯下的大祸,可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城门口处竟上演了这样一幕戏剧性的画面。
一见机会来了,他不再犹豫,将心一横,从腰间扯下一条黑布,将脸一蒙,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踏,整个人如“马踏飞燕”般跃了起来,同时脚下灵气涌动,身体犹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众官兵只觉身后有异声响起,纷纷扭头望来,只见一人踏空而行,速度奇快的冲了过来,心中余惊未平,又再起波澜,也来不及去管地上的孙能,各自将手中兵器横于胸前,作出防御的姿态。
此时情况紧急,沈三水已顾不得对方阵势如何,有多少人马,一心只想着将城门下的孙能抓回来,故而见到前方十余条寒光兵器,却不减速,双手化掌,灵气聚于掌心,猛然推出。
掌气刚至,站在最前面的三名守城官兵便被击飞了出去,手中兵器早已脱手,一时惨叫连连。此时此刻,沈三水已然冲入人群,拳掌相交,先将众士兵手中兵器击溃,随后绵柔掌气快速送出,犹如无穷水流漩涡,盘旋萦绕,扯得剩下的近十名士兵无法站稳,纷纷倒地。
机会难得,绕过士兵的阻挡,他单手探出,一把抓住那孙能的衣领,用力一扯,谁知险象徒生,那孙能竟反手洒出一把灰土,趁沈三水躲闪之机,用力挣脱,犹如败狗一般溜逃了去。
此时此刻,地上的官兵大都爬了起来,捡起兵器向着沈三水刺砍了过来,情况再次陷入困境。想到此事关联重大,弄不好就是数条人命,甚至还可能引起更严重的后果,他心中竟可怕的生出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这时哪有时间容他多想,身后的长矛短刀已经近身,他疾速将手臂一扫,同时身体前倾,脚尖用力一蹬,贴地滑了出去,另一只手早就握成拳头,灵气萦绕不绝,无比刚猛的一拳果断轰出,硬生生撞在孙能的后背之上。
数道“咔嚓”声响,似树木断裂,又似玉石崩碎,孙能的后背在拳气的轰击下突然下陷,体内骨头怕也断裂数根,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既然要杀,那就杀伐果断,那就杀到彻底,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丝生机,他再度出拳,从后背直攻心窝,这一拳必定让地上之人死得彻彻底底。
如此残忍的画面,就连身后的众官兵也都惊在当场,竟忘了此时应该马上把凶手抓住,好回去复命。直到沈三水回身上马,一声马嘶才将他们惊醒过来,众人这才意识到杀人凶手就要逃走,赶紧呼喊着追了上去。
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中电视里的画面一样,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兵,永远都追不上骑马逃走的好人,沈三水不敢说自己杀了人之后还是一个好人,但是这对结果没有什么影响,那些笨拙的官兵还是追不上自己。
奔出五里之后,他果断改变方向,快速赶往陈州西门,按照他的计算,南门的守城官兵追不上自己,必定会进城上报衙门,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不可能在自己进城前将消息传到西门,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封锁住城门。
在靠近陈州城西门的地方,他放了自己的马,随着百姓进入城中,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另一套衣服,然后悠悠然的走上大街,遇到巡城的官兵也不躲闪,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不知为何,此时的沈三水没有一丝害怕,虽然两世为人,但亲手杀人绝对是第一次。按理说,他应该感到恐惧,或者兴奋,可这些心情他都没有,反而表现的很平淡,或许是因为自己杀的是该杀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是一个杀人恶魔!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柳忘尘带着七八名家丁才赶到陈州城南,白衣少年眼力不错,远远眺望到南门处的异样,立即命令众人停住,派出一名家丁前去打探消息。
过不多时,那家丁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柳忘尘赶紧问到:“出什么事了,今天为什么查这么严?”
家丁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到:“公子,我刚刚看到主簿大人的尸体被陈州的官兵抬了进去,所以没敢多问就直接跑了回来。”
听完之后,柳忘尘脸色一变,追问到:“你确定没有认错人,那尸体是主簿孙能的?”
“公子,主簿大人常常到府上来,小的怎么可能认错!”
柳忘尘眉头紧锁,他本以为那孙能已经进城,柳府必将遭殃,谁曾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的!他略一思索,立马便将这件事情与沈三水联系在了一起,可是越想又越是觉得不对劲: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怎么可能会下得了这般狠手!
这件事毕竟还没有个定论,孙能虽然死了,但谁知道他身上是否还带有信纸之类的东西,所以更不能乱加推测。
柳忘尘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在家丁中指了两个人,吩咐道:“你们两个混进城去,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跟柳府的关联,一旦打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立即骑快马回平原城告诉我。”
那两名家丁领命之后,随着人流顺利的进入了陈州城,在州府衙门附近找了家小客栈住了进去。而为了不引起陈州官兵的注意,柳忘尘本人则立即带着其余人原路返回了平原城,路上遇到典使的人马后,直接拦住一同折返了回去。
太平盛世之下,牵连命案,自然不是小事,况且死的人身份特殊,说不好听是州府大人手下派出的密探,说好听了便是朝廷命官,故而这事儿可大可小,关键就要看州府大人想要怎么处置。
三天之后,州府衙门派出一队人去了平原城调查此案,孙能虽然死在了陈州的城门口,但他毕竟明面上还是平原城县府衙门的主簿,对平原城的调查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好在柳忘尘安排在陈州城的眼线起了作用,柳家父子提前一天就知道了这条消息,为了不被对方抓住把柄进而栽赃陷害,他们连夜做了充分的准备,以至于州府官员在平原城里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查到。
而此时真正的凶手,却就在州府衙门边的茶楼里饮着茶,听着旁边茶桌上关于此案的谈论和八卦。
“听说凶手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
另一个中年男子立马反驳到:“你们的消息都不准,我表弟就在衙门里当差,昨晚喝酒时他还跟我说,这凶手很有可能是黑道上的杀手!”
另一人立马点头认同,说到:“这个说法倒是极有可能,你们想,那孙能可是正八品的主簿,而凶手在行凶时可是当着十几名官兵的面,可见必定是专业的杀手!”
“恩恩,说得不错,这种说法最有可能!”
……
听着五花八门的推测和说法,沈三水笑着摇了摇头,他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茶余饭后胡乱八卦的人,现在却突然喜欢上了这样一群人,心想:说法越多越好,舆论越强越好,形势越乱越好!
又过去了几天时间,案情依旧没有进展,按照衙门里放出的话,他们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查到,普通的百姓也就当了真,反正这件事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案情越神秘,他们就越兴奋,也就越有说头儿。
查不到丝毫线索的说法,沈三水自然不信,这件案子自己虽然做的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是平原城那条线却有很多漏洞可寻。陈州府的办案能力绝对不可能这么烂,他们这般说法,无非就是想要渐渐放手,至于是谁下令这么做的,怕是十有八九跟知州郭子兴脱不了干系。
茶楼上的少年缓缓品着茶,温热刚好的新茶入口后有一丝苦涩,他咽下一口茶,砸吧砸吧嘴,心想:按照金律,类似这种事涉国家官员,又查不出的案子,理当有六部中的刑部接手。
刑部是干什么的,他们是专职查案的,若是真枪实弹的操练起来,这件案子很快就能找出线索,自己这个凶手也很快会被揪出来。关键在于,郭子兴不愿意查下去的案子,又怎么会让刑部查出来,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了十年前的那起灾粮劫案。
当时甚至出动了州府军都没能查出来的案子,刑部也就理所当然的接了过去,刑部官员倒是也来了,可关键是他们愣是没有将那件漏洞百出的案子查明喽,原因只有一个:有人不想让真相公诸于世,至于是谁在幕后操作,自然是凶手。
这件案子唯一的不同点在于,不想让案子的真相公诸于世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孙能的身份必定跟郭子兴脱不了干系,一旦深查下去,最终只会让知州大人引火上身,也正因为如此,沈三水幸运的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