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指握卷,侧脸在清晨的微光下微微朦胧,睫毛微垂,好像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一个侍者弓着腰进来,恭恭敬敬地说:“摄政王,赵国被魏国攻下了。”
“嗯。”摄政王轻轻地应答一声,目光和姿势都没变。
侍者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摄政王长指轻轻松开,那书卷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侍者吓得跪倒地上,赶紧把书卷捡起来恭恭敬敬奉上。摄政王嘴边划过一丝笑意,自语一般说:“干得好。”侍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把大司马请过来。”
“是。”侍者小心翼翼地退出来了。
周国中,朝堂上众说纷纭,毕竟赵国被魏国眨眼间攻占,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
“魏国现在攻下了赵国,下一个会是谁呢?”
“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我们周国已经向魏国称臣,还将王子送去当质子,魏国要出师也得有由头吧?”
“此言差矣!”
“听说大王已经传信给魏国要换王子回来继承王位了。”
周王走上朝堂,大臣们赶紧站好。周王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太大的苦恼。他威严地扫视下面的大臣们,然后才开口。
“赵国的事,众卿都听说了吧?有什么话想说吗?”
“启禀大王,臣认为我们此事可能已经让魏国怀疑有人暗中和他们作对了。”上大夫说道。
“魏国是故意这么快攻下赵国的,敲山震虎,”周王的脸上依然严肃,“想必高句丽国那群胆小如鼠的家伙现在已经惶惶不得终日了吧。”
“大王,臣提议先下手为强,我们应该赶紧采取措施,占得先机。”大将军说道。
这时有一个人赶紧站出来说道:“此事不妥啊。所谓兼爱非攻,我们现在和魏国和平共处,保得无忧;发动战争就会生灵涂炭,我们周国陷入风雨飘摇,于国于民都不是上策。”
还没等周王开口,周围就有臣子群起攻之。“哼哼,耶律大夫,好一个于国于民,若真是为国为民着想,就应该打到魏国,我们周国取而代之,百姓才有真正安定的日子。”
“我们这样发动战争,不仁不德!”
“好啊,你竟敢说大王的决定不仁不德,耶律安,你好大的胆子!”
“魏国强大,周国攻打魏国,恐怕我们还是会败的!”耶律安据理力争。
“周国韬光养晦怎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还没开战你就诅咒周国战败,是何居心!”
周王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好了!叫你们过来不是来吵的。”大家这才安静下来。退朝堂之后,大臣们集体来见周王。
“大王,耶律氏家族一直以来都与我们宇文氏不同心同德,这是内患啊!”
“是啊,大王,趁早将他们赶出去!”
“大王仁义,还收留着耶律氏一族,但是我们做臣子的不得不说啊。请大王想想周国江山,考虑一下我们的箴言吧!”
“恳请大王逐出耶律氏!”
“恳请大王逐出耶律氏!”
周王看着齐刷刷跪在她面前,喊着“逐出耶律氏”的大臣们,愁眉不展。
耶律氏家族,所有人都在收拾行装。
耶律安的妻子擦着眼泪说:“没想到大王真的会下此命令。”
耶律安叹口气说:“此事迟早会发生。宇文氏向来看我们耶律氏不顺眼,虽都为宇文部,但是他们一直都在排挤我们。我们的势力远不及他们,只能认命了。”
耶律安的妻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收拾:“这真是要我们的命呀!”从现在开始,他们耶律氏将离开周国,成为独立的但也是居无定所的一支了。
耶律安喃喃道:“今后谁存谁亡,还是不定数。”
下人这时候走进门来,对耶律安说道:“主人,羽真公子求见。”
耶律安不由一愣,不知道这个羽真卫扬在这个时候来见他是什么意思,且去看看。耶律安的妻子见他出去会客,过了半晌就回来了,不由心生奇怪,忍不住问是什么事情。
“羽真卫扬是想和我们一起走。”耶律安微微皱着眉头。
妻子惊讶道:“他想追随耶律氏族?可是我们现在连住所都还没有着落。”
“说到落脚之地,他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耶律安说,“我们耶律氏本为契丹鲜卑人,如今可以回到契丹旧部领地去,然后在旧部族人的支持下休养生息。”
“这倒也是个出路,”妻子也皱起了眉头,“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他会不会是细作?”
耶律安摇摇头:“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也不能不提防。其实细想,他来追随我们也是一种赌博。”
羽真卫扬自从逃离魏国之后,带着宇文蔺的书信到了周国。周王见到儿子的亲笔信,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收留了羽真卫扬,但是几乎没注意他,更别说重用了。想当初羽真卫扬回到魏国之后也不被重用,然后受到重臣们的排挤,到后来落到被诬陷差点致死的下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羽真卫扬现在遇到了相似的情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得到重用。
在周国中,想在重臣中脱颖而出是难上加难。若是现在追随耶律家族,就是共患难的关系,他的才能也可以渐渐被发现。若日后耶律氏得势,他就是功臣。风险自然也是极大的,所以这是一次赌博,赌注就是羽真卫扬自己的命和前途。不过,这只得一赌。
“羽真卫扬会为我们出谋划策,”耶律安慢慢地说,“而且据我的眼光来看,他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魏国,大将军拓拔德和其长子拓跋子桓带着俘虏、财宝,凯旋回国。
拓跋德直接骑马穿街向王宫而去,但是拓跋子桓带着一顶轿子回了府。
“出来吧。”拓跋子桓轻声对轿子里说道。
“嗯。”里面低低的一声应答,然后出来一个人。肩若削成,腰如尺素,云髻修眉,丹唇皓齿。虽然脸色略显苍白,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拓跋子桓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有一个淡淡的男声响起。
“长兄回来,有失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