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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别

“无虑...?”“是我。”无虑轻轻将我扶起来,又把枕头竖起来,让我靠着。戒恕立刻递上一杯水,正冒着热气。我伸手接过来,指尖碰到暖乎乎的杯子,身子顿时有了些力气。喝下一口,苦苦的,热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流向全身,整个身子都苏醒了。一饮而尽。戒恕接过空杯子,轻轻问道:“还要吗?”我摇摇头。抬头瞧瞧,戒恕正一脸心事重重地看着我,师兄坐在远处,盯着我沉默不语,他身旁的冷大哥则冲我颔首一笑。“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昏昏沉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楝生!”戒恕忍不住喊出了口,“你昏睡了有十日了!”“什么!?”换作我一脸惊讶了,“我昏睡了十日!?”戒恕点点头,回道:“是啊!吓死我们了!”我转过头,无虑正望着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红红的。我赶紧低下头,脸不禁发烫。无虑一直都守在旁边吗?那我的睡相他也看到了?想想不禁倒吸一口气。

“楝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嗯?”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戒恕。“之前啊...”戒恕压低了声音,“之前发生的...楝生都不记得了?”“之前发生的?”我开始回忆起来。对呀,醒来时脑袋就是空空的,是睡太久了的缘故吗?“鬼面朱颜...”戒恕小声说道。鬼面朱颜——!这四个字传进我耳朵,猛地在我的脑海里震荡一下。“鬼面朱颜...”我瞪大了眼,“鬼面朱颜——!朱颜——!啊!她怎么样了?”我狠狠抓住戒恕的衣袖,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无虑赶紧伸出手来扶住我。“你说啊!”我冲戒恕咆哮道。戒恕显然被我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开口回道:“她...她死了啊...”“死了...?”脑袋仿佛遭了重击,整个人都懵了。朱颜的笑脸从眼前远去。

“鬼面朱颜疯了!她开启了什么幻镜,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我们都被困在里面,想反抗也反抗不了!楝生你还记得本来我们是在一起的吗?是她进来把我抓出去的!你一个人留在另一个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死后我们就立即赶回来,发现你在房间睡着了!吓死我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回忆慢慢涌现,穿着红衣的朱颜和穿着白衣的朱颜,那个神秘的紫衣女人,我身上受的伤,我躺在朱颜怀里,我们躺在了缘树下...所有记忆一下子迸涌在脑海里,眼泪似断弦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朱颜...真的死了吗...不是我做的梦吗...怎么会...”“她真的死了!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幻镜于是被破,我们也得以出来。霎时间,好多人都团团围住她,看着她口吐鲜血而亡,好像还有人愤愤地捅了她几刀吧...下场也是凄惨。想想她临死前的样子,唉,一个人人都畏惧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然就这么死去了!”戒恕的声音在耳旁萦绕着。我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

“楝生!你怎么了!”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盯着那人,却不知道是谁。悲伤到了极点。眼前的一切都忘记了。朱颜...死了...了缘树下的笑容慢慢在我眼前清晰起来,又很快模糊淡去。“朱颜——!”我伸出手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楝生...”无虑的声音。眼泪簌簌落下。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只有我抽抽搭搭的声音。

“好受些了吗?”冷大哥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面前。我抬头望着他,眼泪依旧流着。“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个好去处。”我止住了哭。冷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知道了缘树?!“她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楝生不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我呆呆地望着冷大哥,忘记了哭泣。“楝生,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凄苦,死亡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比活着更可怕。”冷大哥平静地看着我。朱颜...你得到解脱了吗?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你不是什么都还没体验过吗?为了那个人,你付出了所有,可那个人又知道吗?我多么为你感到不值!

“我已经超度她了,她会忘记今世所有的一切,没有痛苦地离去的。你放心吧。”师兄也走到面前。我麻木地点点头。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楝生,你要早点振作起来哦。虽然大魔头吓到你了,可她已经去世了,楝生就不要再害怕了~”戒恕把脸凑到我面前。我苦涩地挤出一丝微笑。“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碗面?”无虑柔声问道。我转头看着他。面吗...还是朱颜带我去吃的呢...想到她狡谐的一笑,心又疼起来。

“好啊,吃面...”吃面...这也是我怀念你的方式吧...毫无感觉地掀开被子,下床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下楼梯,走向面铺。一路的喧嚣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一切,照旧热闹,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什么。朱颜就像一阵风,刮过后,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这一整天都过得恍恍惚惚,和大家说着话,笑着,走着,可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躯体是另一个人的。夜晚,趴在窗前。旁边的高楼依旧灯火亮堂,人来人往。朱颜曾经也住在里面呢...朱颜走了,所有一切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心里泛起淡淡涩涩的悲凉。白天的时候,冷大哥有提到了缘树,那他会知道了缘树在哪吗?我能见见朱颜吗?可...就算是见到了,又能怎样呢?罢了...还是让朱颜好好休息吧...朱颜,你终于得到休息了...泪滴窗棂。

在窗前静静坐了一夜。看着所有的一切渐渐吞没在黑暗中,又渐渐从黑暗中隐现出来。呆呆地坐着,眼睛涩涩微痛,泪止了又流,流了又止。日出的第一缕晨光照在脸上,却格外地刺眼,我不禁用手挡住眼睛。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双手抓住窗棂,对着太阳的方向,大喊:“朱颜——我会一直记着你的——你若是听到了,就分化一股气,倚居到簪子里吧——楝生带你去人间走走——若是以后有缘遇到了你找的那个人,我会替你照顾她的——你放心吧——朱颜——好走——”喊罢,气喘吁吁,晕晕沉沉去到床上,立刻没了知觉。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又黑了,窗户已经被合上。整个人仿佛重生了一般,浑身上下灌满了力气。一下子跳起来。打开窗,风吹来,顿时轻快得简直要飘起来。伸手摸摸发间的簪子,仿佛真的有股暖流传来。“朱颜,我饿了呢。”对着窗轻笑一声。转身,开门。

师兄他们会在哪呢?要不要去他们房间找找?可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呢...现在外面又是什么情况了?带着疑惑,我慢慢下楼来。却看到戒恕正坐在大堂发呆。“戒恕——”我欣喜地叫了出来。两步蹦到他面前。他站了起来,一脸激动。“楝生——!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很好啊!”我笑嘻嘻地看着他。睡了一觉起来,仿佛所有的事都在睡梦中被隐藏在了回忆最深处,即使再想起,透过层层记忆密网,也没有那么地撕心裂肺了。“哦。”戒恕疑狐地看着我。“对啦!师兄他们去哪了?”“不知道呢,”戒恕耸耸肩,“跟着冷大哥他们出去了,好像是为了寻找新线索。”对啊,朱颜死了,就没有人能知道浮清宫出现什么问题了...“你饿吗?”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戒恕问道,“你昨天也没有吃东西。”“嗯!”我拍拍肚子,“很饿很饿!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吃面!”

街道依旧那么热闹,坐在面铺前,望着每一个人的脸,我很是不解。前日不是差点都被杀掉了吗?为什么现在却一点不受影响?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戒恕...”我忍不住悄悄扯了扯戒恕。戒恕正专注地望着老人做面。“啊?”他显然受到惊慌,一下子转过头来。“那个...问你个问题...”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什么?”戒恕大声问道。我吓了一跳,赶紧打了他一下,说道:“你小声点!!!”他也被我吓到,左右望了望,然后低下身子凑到我面前,一脸谨慎地问道:“楝生,什么事啊?”他的样子反倒让我有些受窘犹豫。要不要问?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那个...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好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啊?个个都那么开心?不是明明差点被...”戒恕立刻回过身子,白了我一眼,“楝生,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什么意思?”“这里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既然没死还活着,干嘛不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沉浸在过去不好的回忆里,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这样痛苦害怕地活着还不如当初一了百了死去呢。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活着,这样才不浪费生命。人嘛,既然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世间走这一遭,总是要活值当了才不枉费啊!”戒恕一脸淡然地回答着。这时,老人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过来了。戒恕顿时目光随着老人的脚步,激动得抓着筷子直戳桌面。我呆住了。这是戒恕说出的话吗?戒恕竟然有这种觉悟?我不禁有了惭颜。

“楝生,你望着我干嘛?赶紧吃啊!”戒恕嘴里塞满了面条,口齿不清地看着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嘴里被嚼碎了的面条末,还混杂着他的口水。鸡皮疙瘩起一身。“我不饿。”“你不饿?你刚刚不是说很饿很饿吗?这家面真的好好吃!你尝尝啊!等会我要去向这位老人讨讨经验!究竟面里面加了什么啊...”戒恕自顾自说着。然后又把头埋进面碗里。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我望了望戒恕,又看了看面前的面,色泽金黄,汤料浓香。咽咽口水。还是拿起了筷子。

“真的好好吃!”眼泪简直都要流下来了。捧起面碗,把汤喝得干干净净。面前杂乱摆着八只大碗。戒恕还在奋战着。揉揉肚子,圆鼓鼓的,不禁又想到了上次。无虑此刻在做什么呢?“楝生?”戒恕终于吃完了。“啊?”“那个...我还想再吃一碗呢...”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简直哭笑不得,回道:“吃吧吃吧。”他应声立刻转身高呼道:“再来一碗——”

我看着戒恕,他正一脸满足地吃着面。汗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胖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就没停过,简直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开口感叹道:“戒恕,你实在太可爱了!”戒恕立刻停了下来,嘴里还包着一口面。他愣了一会,想起来又嚼了两下面,嚼着嚼着又停了。完全不知所措。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冲他说道:“戒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哎哟!我的肚子!受不了!”

戒恕跑到前面,向老人讨取经验。望着他圆滚滚的身体,我不禁轻轻笑了出来。手肘撑在桌上,顶住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们。戒恕明明长我两岁,可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有种长姐的感觉呢?仔细端详戒恕,才发现其实戒恕也是很耐看的。“被迷住啦?”一个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我一惊,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旁边。

我赶紧转头一看。“无虑——”不禁喊了出来。“忙了一天!快饿死了!老人家,来三碗,不,六碗面!”无虑揉着肚子,把脚踩在凳子上,一脸的无赖。“我们在外面那么辛苦,你却在这悠闲地看男人?”无虑盯着我,一脸不满。我顿时脸红起来。“好啦,无虑,不要乱开玩笑。”冷大哥和师兄也坐了下来。他们两个,总是那么一致,这就是挚友吗?可老人和师公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戒恕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向我们挥挥手。点头回意。“楝生,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冷大哥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回道:“劳烦大家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当然没事了,都有精力跑这么远来这吃面了。”无虑幽幽地插道。我顿时有点尴尬。“哈哈,无虑说这家面很是好吃,一定要我们过来尝尝,没想到正好遇到楝生。”冷大哥笑着说道。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了一眼师兄,师兄正望着远处出神。难道没有找到线索?“听戒恕说,你们出去找线索了?”冷大哥点点头。“那...找到了吗?”我小声问道。再看看师兄,依旧没有反应。“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可能有点麻烦...”“麻烦?”“嗯,我们可能需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吗?没关系!我有冬蝉呀!冬蝉可以把我们都带过去!”我说着向他晃晃手镯。冷大哥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蛊灵的受众只能是一个人,再多,可就要耗费你的精气了!况且,距离远倒不是最麻烦的事情。”“那最麻烦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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