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跟随忽必烈和刘晦仲到隔壁屋子里,见到角落里蜷缩着的木兰,已经病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忽必烈心疼地上前搂她在怀里。
晦仲说道:“这就是我们家公子的夫人,已经病了几日了,今天下午,就是她用石块砸晕了妖女谢丽君,可是自那之后,病势却更沉了。”
老者上前为木兰搭脉,须臾,老者忽然吓得松开了手。
忽必烈焦虑地问道:“老先生,莫非她的病已经……”
老者定了定心神,复又搭上木兰的手腕,接着,抬了抬她的眼皮,仔细查看了她的舌苔,最后说道:“无妨,你的夫人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长期处于惊恐惧怕之中,又染了风寒,此地不宜开药,我便为她施针治疗。”
说着又转头对女儿说道:“青鸳,取我的广藿香桂枝丸剂来。”
青鸳闻言从他们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瓷制的小瓶,倒出几颗药丸递给老者。
老者掰开木兰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对忽必烈说道:“你尽可放心,这些药丸是我亲自从汤剂中提炼了,药效更强一点,现在我为你的夫人针灸,今晚,可能她会出很多汗,这也无妨,明日就会康复了。”
忽必烈闻言感激不尽,见老者从布囊里取出数枚金针,在木兰几大穴位上扎下,初时,木兰微微有些挣扎,不久,金针除下,她便睡得更深沉了。
老者又给晦仲上药包扎,之后便带了女儿回到外间歇下,晦仲经过白天和晚上的事情也累得很快就入睡了。
只有忽必烈,记着老者说的话,一动不动地看着木兰,劳累过度,长期处于惊恐惧怕,是啊,不管她到底从哪里来,这短短数月间,先是在中都野外被贵由所擒,深夜又遇上金兵埋伏,手无寸铁的她为了救蒙哥杀了一个金军,从此为了逃避贵由追杀跟着自己一路逃命,好不容易在卫城休息几天,又遇上跟错对象的宋朝刺客。
忽必烈深情地看着这个女子,暗暗下了决心,在木兰耳边轻轻地说道:“跟着我,从此以后,绝不再让你颠沛流离,有我忽必烈活着的一天,定要护你周全。”
木兰像是很难受的样子,翻了个身,弱弱说道:“水……”
忽必烈立刻取出水囊,慢慢地喂她喝水,水慢慢从木兰嘴角留下,忽必烈急忙用袖口去擦,又怕用力过重弄醒了她。
到了后半夜,木兰果然如老者说的那样,开始发汗,看来是服下的丸剂开始起了作用。
只见她满身是汗,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快湿透了,深秋的天气,这样湿湿的粘在身上,只会更加剧病情,忽必烈左右为难,犹豫再三之后,取来木兰的包袱,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月前在天福坊为她买的衣服,虽然她从未松口愿意嫁给他,却始终把他给她买的东西全部带在身上。这一点,忽必烈很满意。
忽必烈起身看了看晦仲,见他呼吸均匀,睡得很香,再看外间,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下了决心,一层一层地褪下木兰的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木兰的皮肤很白,比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更白嫩一些,而且还很细腻,汉人的女子,应该就是养在深闺的,不似蒙古女子驰骋草原那般豪放。
忽必烈的心噗噗直跳,在深夜里,只有纸窗外的月光和自己怀里的这柔弱女子的身子散发着光芒。
他尚未正式娶亲,这是他十七年以来,第一次这样直视一个女子的躯体,对他而言,是一片未知的领域,从未踏上过的战场,触及她的肌肤,他竟有些害怕。
这是他的宝物,是他尚未得到却一定要得到的心爱之物。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她的忠诚。
忽必烈很贪心。
害怕她着凉,忽必烈的动作其实很快,脱下了汗湿的衣服后赶紧又给她换上了新的一套。但老者的药效似乎很强烈,很快,木兰的衣服又一次被汗浸湿。忽必烈有些庆幸,好在当时他来不及多想,就把天福坊里她驻足看过的衣服全都买下了,现在有很多可以换。
忽必烈再一次给她换了衣服之后,天色有些微微发亮了。见木兰不再发汗,他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睡去了,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木兰慢慢睁开了双眼,见到自己身处一个破屋子里,对面是晦仲,伤口上都上着药,看来已经找了郎中。此刻的自己,正舒服地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回头一看,竟是忽必烈,木兰刚要挣扎起身,却见忽必烈眼眶下一片青黑色,面露倦意,此刻自己一动,他肯定会很快醒来。
木兰不忍心惊扰了忽必烈,就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再次闭上了双眼养神。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细细回忆,只记得自己病了,和忽必烈下马饮水休息,跑来一个孩子,又追来一个虐待孩子的少妇,紧接着自己砸晕了少妇,然后带着孩子一起上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人交谈的声音,再醒来,就是这般光景了。
刚退烧后,脑壳还有些晕乎乎,不想了,总之,自己又是一次大难不死。
忽必烈一向睡得不深,这是战场上带下来的习惯。他知道木兰已经醒了,有心逗她,便在她耳边轻声说:“昨夜,我替你换了衣裳,看来,你只能嫁给我了。”
木兰猛地睁开眼,看自己身上,果然不是昨天穿的衣服了,再环顾四周,几乎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被挂在屋子里晾着,感激却又无可奈何,她至今,仍把忽必烈当成一个小孩,此刻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没料到,这一叹,也惊醒了刘晦仲,还从门外走进来三个陌生人!她又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晦仲反应最快,冲上来道:“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了?”
门外走进来的老者上前,替她再次把脉道:“看来这位夫人,已经退烧了,青鸳,再取三颗丸剂给她服下,就无大碍了。”
木兰刚要开口:“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他的夫……”却又一次被忽必烈打断。
他对老者行礼道:“多谢窦老前辈。”
老者捻着胡须,笑意盈盈道:“哦?你怎知我姓窦?”
忽必烈道:“昨夜老前辈到来之时,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我不敢出来相见,隐约间听到这位青鸳妹妹称呼您为‘一代名医’,又是出自名满江湖的‘清流山庄’,按照您的年纪,应该就是现任庄主,窦默,窦老前辈吧。”
老者并不否认,只是说道:“你小小年纪,见识倒不浅薄,他日,绝非池中之物啊。”
忽必烈问道:“只是,老前辈为何会不带山庄里的随从,仅携带子女出行?”
窦默道:“天下大乱,带的人越多,便越是惹人注意。”
青鸳接着说:“眼下战乱纷纷,前线死伤者极多,金也好,宋也好,都派遣使者到清流山庄请父亲出山,到军中主持军医,但父亲并不愿意搅合在战事里,他常说,行医之人,当心系苍生,因此,他一路游历,只是医治那些得了病却没钱治的百姓。”
青柏睡了一整宿,看着精神极好,接着说道:“是的,爹爹前不久还收到蒙古大汗的邀请,因此带着我们,更不能回去了,爹爹说,沿路救治病人,也能将一身医术传给我和姐姐。”
窦默的女儿像个大家闺秀般举止有度,虽然穿着极朴素的粗布衣裳,依然光彩照人。身上有一股正直之气,全然不是昨日见到的谢丽君身上那股妖媚矫揉之气。
木兰知是这位窦老前辈给自己治的病,也忙起身谢礼。
忽必烈不愿隐瞒,直接说道:“我是蒙古四王爷托雷的次子,本想邀老先生前去军中相助,但听先生之意并不在此,便也作罢。只是今日医治我夫人的大恩,日后如先生有所求,尽可执此到蒙古军中来找忽必烈。”说着,将一块令牌双手递给窦默,窦默并不拒绝,笑着传给身后的窦青鸳。
上下打量了忽必烈和木兰几眼,说道:“忽必烈王子,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