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一间房间里,志坤的父母坐在沙发上,志坤面对着父母,跪在地板上。梁父不发一言,梁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有些心疼,看了看愤怒的丈夫,把话咽了下去。志坤表情冷漠的看着地板,没有一丝悔改的样子。过了半个小时
“你想怎么办吧,小伙子!”梁父打破寂静。
“作为一个男子汉,我要承担这份责任。这么恶劣的影响,对徐燕是不公平的。如果我逃避了,我将内疚一辈子”志坤平静的说。
“你有这份担当,我很欣慰。但是,你要想好了,这是你的决定,一个对未来家庭的担当”梁父对儿子的担当有了些许的慰藉,梁母看着眼前的儿子,自豪。
“我考虑的很清楚。如果徐燕的父母不能接受,那我们就选择远走高飞”志坤语出惊人。
“放屁!这是你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吗?混账东西”梁父勃然大怒“就凭你俩,大学没毕业,住哪儿,依靠什么谋生?”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就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难忘记......”志坤自顾自的站起来,唱着郑智化的《水手》,推开门走了出去,梁母站了起来,看了看梁父,颓然坐下。
“他爸,我觉得小坤这次是认真的,如果他愿意,现在上了大学,也知道轻重了,就依着孩子吧”梁母直视着梁父。
“孩子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但是他的同学发疯似的对待徐燕的父母,就知道是多么丧失理智了。这样的父母,我们想想,就不寒而栗”梁父眉头紧皱。梁母走到窗户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显稚嫩的脸庞,跳动着不安分守己的心。
一夜无话。清晨,徐母起床拉开窗帘,一封信放在圆桌上,写着“母亲亲启”。徐母打开“亲爱的爸妈,请原谅我的不孝。我决定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一段属于我自己的日子。这段时间里,请你和爸爸不要找我,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也请你们不要为难梁志坤,我的离开与他无关。等我调整好了,我会回家,跟你和父亲道歉。如果,我怀上了志坤的孩子,那我也会把她生下来,希望你们能有这个思想准备。爱你们的女儿,燕即日”徐母几步奔到徐父的床前“他爹,小燕走了,你快醒醒!”徐母用力的摇晃着徐父。徐父坐了起来“去哪儿了?”,徐母把信递给徐父,开始哭泣。
“走,咱们去车站。你跟他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说着,徐父急急忙忙穿着衣服。“当当当。。”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梁母打开门,却是梁志坤的父母。徐母的脸耷拉下来“你好,你们要出去吗?”
“徐燕走了!”徐母歇斯底里的喊叫,志坤的父母一怔
“去哪儿了,怎么走了?”志坤大声呼喊
“我们不知道”徐母摇着头,手里拿着信哆嗦着。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妈的!”志坤神志已经有些模糊,抢过信封来,手却颤抖着。消息很快传递到了我的宿舍“你们是131南宿舍吗?”
“是啊,你是谁啊?”芳芳接着电话“好好,我马上发动我的同学去找,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去车站,好的”
我看着芳芳连连哈腰,笑的过去摁了一下他的脑袋“快点,去车站”
“干嘛啊,你丈母娘来了啊,看你激动的”兴文拿着耳机,挽着腿在床上,听着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
“徐燕留下一封信,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志坤让我们马上去车站找”芳芳迅速地穿着外套。
“****!”我和兴文几乎同时跳下床,我胡乱穿着衣服。“我的袜子呢”兴文在床底下乱翻着,我随手拿出一双扔过去“穿我的吧”
“唔,这么臭啊。有洗过的吗?”兴文捂着鼻子,皱着眉头。
“就盆里那一堆,你看看再捡一双”我看了看手机,拔下充电器,顺手在书架上拿起钱包,往外走。兴文抓着外套,我们迅速下了楼。绕过食堂,我们来到学院的后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汽车站。
汽车站人群熙熙攘攘,我们找了几次,甚至厕所在厕所边上等了十分钟,都没看见徐燕的身影。性急的芳芳站在旅客休息的躺椅上站着,四下眺望。车站的乘警走了过来“这位同志,麻烦你下来。你踩脏了,别的旅客怎么坐?”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同学在车站走丢了,找不到了。我们挺着急的”芳芳撒谎居然不打草稿!
“这样啊。那你们去值班室看看,让广播员给你们广播一下”乘警指着二楼的透明玻璃。
我们急忙奔向二楼。调度室里,一个话筒摆在显示器的旁边,我奔了过去“徐燕,徐燕,你听到了吗?我是杨茂,你别犯傻,你在哪儿,我们都来了。喂,喂”我弹着话筒,却听不到候车厅的声音。“是不是坏了?”我看着芳芳,兴文趴在窗户上使劲的看着玻璃外的人群。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性走了过来“你们干什么的?啊,上个厕所的空你们就给我惹麻烦。”女同志很不客气的把我退到一边。
“姐姐,对不起。我们同学走丢了,我们现在找不到她,怕她出事。求求你给我们找找,好吗?”我说话的时候,话筒底部的信号指示时高时低,女同志赶紧关掉开关“那你们也不能用这个,这是对着即将发车说的,只有班车里能听到,候车厅又听不到!”说着,女同志拔掉线,把另一根线插进插孔。
“徐燕旅客,请注意!徐燕旅客,请注意!你的同学在找你,请你马上到二楼调度室。徐燕旅客请注意......”广播里反复播报着寻人启事,却没有丝毫音讯。我们仔细的看着监控,辨别着任何一个人。
“徐燕!”兴文炸了一嗓子,吓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哪儿?”我和芳芳向兴文靠拢
“你看,刚下的班车!去哪儿的?姐,去哪儿的?”兴文指着监控屏幕。
“我看看,去XJ的卧铺,在23号发车区”不等女同志说完,我们已经奔向出口,甚至忘了说一声谢谢。
23号发车区,徐燕面无表情的背着书包,冷漠的看着前面排队的旅客。我们三个挤了过去,立刻招致一些旅客的不满。来到徐燕跟前,徐燕楞了一下,别过头去,不再看我们。“徐燕,跟我们回去,好吗?”
“不了,这座城市不再属于我,你们不要再劝我了”徐燕冷冰冰的。
“你走了,你的父母怎么办?志坤怎么办?”
“别逼我了,好吗?我受不了了!”徐燕突然爆发,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旅客纷纷围上来,好奇的看着我们三个。
“好好,我们不逼你。只是希望你别再做傻事,跟我们回去,我们帮你想办法”我抬起双手,坐着否定。芳芳试图拿过徐燕的包,却被徐燕倔强的拽了过去。
“徐燕,这里人太多,我们去那边人少的地方谈,好吗?”兴文对着徐燕的后背说。
徐燕擦了擦眼泪,挤开看热闹的旅客,和我们一起走到发车区的外围。“徐燕,你这样做,我认为欠妥当,是逃避。回去吧,还有我们,我们是你和志坤的兄弟”我诚恳的看着徐燕,希望我的话能让身心疲惫的徐燕好受一点。
“杨茂,谢谢你!我知道你和志坤很要好。我问你,如果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会怎么办?”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我们三个怔住了,怎么办?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所以,我想清楚了,我要离开这里。跟你们回去,我只能去做掉这个孩子,我不能亲手杀了我的孩子,这是我做母亲的权利。”徐燕平静的说,没有了激动。我知道我们是无法劝她回去了,劝她回去杀掉自己的骨肉吗?
徐燕整理着自己的书包“你们一定要帮我,杨茂,兴文,芳芳。你们是我在这个学校里最尊重的朋友。请你们替我保密,好吗?”我看了看兴文,芳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我们会替你保密的。不过,你去哪儿呢?我们以后怎么联系呢?作为朋友,我们想知道你的去处,不过分吧?”
“嗯,我要去XJ我的大姑在那里。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一年以后我再回来继续我的学业。所以,你们不要替我担心,也不一定不要告诉志坤,求求你们了”徐燕乞求的眼神看着我,希望得到我肯定的回答。
“瞒着志坤,我内心会很受煎熬的,你知道我和志坤情同兄弟的”我为难的看着徐艳,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我觉得我见不了志坤绝望的眼神。
“你必须忍,我已经耽误了学业,不能再耽误他了。如果他心里有我,我相信他会等我的!”徐燕异常的平静。事已至此,我明白是分别得时候了。我默默地掏出钱包,把所有的钱全部给了她,包括我的手机;兴文和芳芳也把所有的钱全都塞进了徐燕的背包。徐燕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们,钱算我借你们的,我会还给你的”徐燕把手机还给我“别辜负了帅帅。如果你们最后走到了一起,记得给我发信息,接受我对你俩的祝福”
“路途这么遥远,没有电话绝对不行。你收下吧”我执意送给她,我知道这是替我的好兄弟志坤做点什么。
芳芳把蒋工头送给我的手机拿了出来“徐燕,这是我们打工,包工头送给我们的,不值钱,你拿着吧”徐燕接过手机“好吧,这个号码我会一直用着,我走了”徐燕拿起书包。
“你不跟我们回去吗?”我追问了一句
徐燕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平静“是时候再见了,谢谢你们替我保密,也请你们原谅我犯下的错”徐燕头也不回的走了,大巴车在出站口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车站的停车区,剩下了寂寞的停车位,孤零零的我们,带走的是我们的牵挂,是我们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