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条人影又悄悄闯进了牢房。这次来看望冷傲风的,是如假包换的方锋。方锋轻轻在冷傲风耳畔叫唤道:“风!风!”
冷傲风无精打采地睁开半只眼睛:“廖大哥,你又来啦!”
方锋:“是我!方锋”
冷傲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方锋也好,廖天照也好,都改变不了我的命运。”
方锋:“廖大哥千辛万苦帮你争取了一个可以让你洗雪冤屈的机会,你为什么要糟蹋它。”
冷傲风:“我只求一死,你们就不要在我身上白花心思了。”
方锋两眼滴出泪来:“风,你难道想我们天天以泪洗脸,终日为你伤心难过吗?”
冷傲风站了起来,隔着铁栅栏,替方锋擦了擦泪水:“锋,不要为我感到难过。钟无相杀我,是迟早的事。我从被他抓起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命走出去。”
方锋:“你可知道,你现在这一条小命,是小姐用自已的终生幸福换回来的。你这样自暴自弃,你对得住她吗?”
冷傲风:“这我早知道了。但胡家康,钟无相一心想我死,他必定会在莹儿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杀了。”
方锋:“你既然知道事情如此凶险,你今天晚上就不要浪费我跟廖大哥的一番心意。”
冷傲风凄然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为自已平反吗?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揭破胡家康的阴谋,逼得他狗急跳墙,他为人如此阴险歹毒,一定不会放过莹儿。到那时候,只会闹个两败俱伤,最后还会害了莹儿。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留意一下,看是不是有人在**夜夜监视莹儿。”
方锋默然无语,过了良久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的确有奸细在监视小姐,我也是因为被人发现我跟小姐密会,才差点被他用计暗算。”
冷傲风笑笑道:“但到最后,还是你棋高一着。”
方锋却笑不出来:“风,我刚才在外面偷听,得知他们要搞个江西英雄大会来杀你。”
冷傲风:“这已是预料之中。事已至此,我与莹儿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死,事情才得以完结。”
方锋:“所以你就选择牺牲自己。”
冷傲风双手轻搭在方锋的肩头:“不要为我难过。本来我在伏牛山顶掉下来,已经是死了。是老天可怜我,不仅让我结识了你和莹儿,还让我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方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冷傲风:“锋,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有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等着你去做。我只希望你在我死后,好好代我照顾莹儿,不要让她受到欺凌。”
方锋紧紧抓住冷傲风的手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冷傲风放开方锋的双手,倚在牢房的墙上慢慢坐了下来。他双眼望着窗外的寒月:“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我生前能有你这个好朋友,我已感到很满足。”
方锋:“风,你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在此对天发誓,我俩生死与共,永不相弃。如违此言,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方锋罚下如此重誓,可见他对冷傲风的情谊之深。但冷傲风对方锋的深情厚意,只能报以淡然一笑。
这江西英雄大会果然纠集了大批因为非作歹,过去曾被冷傲风追杀的人。几日之间,天金教内就变得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江西英雄大会召开期间,钟韵莹已被钟无相借渡假之名,运往苏州,方锋被钟无相调往云南,廖天照则被钟无相调往甘肃。江西总坛只剩下钟无相,胡家康,赤霄堂堂主孙唯武,昆吾堂堂主柯震南,还有一直被关在天金教大牢的可怜虫冷傲风。
时间不经不觉地又来到了这一年的六月初九,江西英雄大会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终于在南昌城天金教总坛内召开。钟无相在天金教中摆下了一个露天的擂台,擂台上,冷傲风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钟无相在擂台上,对台下众人说:“感谢诸位英雄光临敝教,参加由本教主办的江西英雄大会。本次大会广邀武林同道,一来是仰慕诸位大名,二来本次大会实是‘屠魔大会’。”说着,钟无相手指一指,指向擂台中心的冷傲风:“要与各位武林同道共同诛杀冷傲风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说到这里,台下一片欢呼雀跃声。与冷傲风有宿仇的,都连声称好,有些人甚至爬上台来。这正合钟无相心意,只等诸人乘乱杀了冷傲风,但忽然在场中有一人高声说道:“大家小心!这冷傲风虽被绑住,但素来疯来疯去,要是他在这个时候发难,大家难免会有生命之忧。”诸人听到此言,想起江湖中冷傲风的种种传言,也不得不稍作收敛,静观其变。
钟无相见众人惧怕冷傲风过去威名,遂假意按了按手道:“诸位稍安勿躁,冷傲风虽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但冷傲风在江湖上也薄有名气,要是这样随随便便地给诸位了结了,难免有损在场诸位的威名。”
众人都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双手双脚被困绑,完全没还手能力的后生小辈,似乎有失威仪。台下,绰号“笑面迎人”的韩笑天问道:“不知钟教主有何安排?”
钟无相:“在下有一个提议,冷傲风身上虽有古怪武功,但他的功夫比起在场诸位,只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今天我在此设下一个擂台。哪一位能在冷傲风手底下胜得过他一招半式的,不仅可以取得他颈上人头,还可以得到冷傲风的洞炎宝剑。”
说着,钟无相让人拿出冷傲风的配剑,并将之高举过顶。众人本来只是从江湖传闻中,得知冷傲风有一把有着众多凄美传说的宝剑,但对于洞炎剑的真貌,众人都只是第一次得见。只见这把宝剑造型威武,剑身殷红如血,火炎流纹犹如一条条火龙盘旋在剑身上。这把宝剑在烈日的光辉底下,更显威武。
素来对金银财宝贪得无厌的“宝物猎人”张宝仁,看到洞炎剑,两眼生光。除此之外,“花间剑客”徐子扬,“灵山智叟”王子孟,“商丘二华”华天雄,华天虎都一直觊觎着这把传说中的魔剑,他们与冷傲风本无仇无怨,参加这个英雄大会,纯粹是为了得到洞炎剑。
受到洞炎剑的引诱,在场上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要上台一试这当世“疯魔”的武功。“花间剑客”徐子扬最先跳上台来,他挺剑直指冷傲风道:“冷傲风,你害死我表弟一家,我要为我表弟一家报仇。”
这言一出,全场震惊。众人虽不服冷傲风,但众人心里都知道,他所谓的劣迹败行全都是牵强附会,刻意捏造的。听到徐子扬振振在词地在指控冷傲风杀人,都忍不住问道:“徐大侠,这个冷傲风是如何害死你表弟全家的。”
徐子扬口中所说的表弟原来就是罪有应得,早已伏诸的龙嘉浩。徐子扬实际上跟龙嘉浩并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只是偶然听到父亲提起过,其父与龙家堡堡主有过一面之缘。江湖传言中,龙嘉浩又自创了一套“花剑”,他绰号“花间剑客”,他穿凿附会,把自已说成是龙嘉浩的表哥。
徐子扬把江湖中听闻的关于冷傲风血洗龙家堡的传言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冷傲风听了,忍不住仰天大笑,他想不到当**替伦国逸寻女,在这些江湖传言中,竟变成了他为了得到伦梦娜,血洗龙家堡。
钟无相听到徐子扬绘形绘声地讲述这段江湖传言时,故作伤感地说道:“唉,想不到一代武学宗师川陇双雄龙天涯,也惨被冷傲风这个大魔头用毒计害死。”
徐子扬把手中剑剑柄反握在手里,向钟无相抱拳道:“冷傲风与我仇深似海,江湖中又传言,他曾破过我传表弟的‘花间剑法’,我恳请钟教主,让在下与冷傲风先了断这段恩怨。”
徐子扬名不经传,钟无相只从到来的宾客名单中得知此人绰号“花间剑客”,是否真有本事,却是无从得知。钟无相正狐疑不定,旁边胡家康地说道:“岳丈大人莫忧,我有一计,可使冷傲风武功尽失,形如废人。”钟无相轻声催促道:“快说”胡家康就附嘴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只需假说,徐子扬与冷傲风一战,冷傲风生死难料,为免冷傲风死后沦为饿鬼冤魂,准许冷傲风在决战前饱食一餐。然后,我们偷偷地在冷傲风的饭茶中下化功软骨散,冷傲风中了化功软骨散的毒,外表上虽然察觉不出有什么异状,但事实上他已功力全无,俨如废人。”钟无相听了,心下暗喜,偷偷狞笑道:“好,就依你所言去办。”
计策议定,胡家康对着冷傲风说道:“冷傲风,教主仁慈,知这你此战之后,生死未知,故特许你在战前饱餐一顿。”冷傲风见徐子扬气宇不凡,正自忖不敌,听到胡家康说要让自已饱餐一顿再应战,大有死囚临刑饱餐的味道,仰首大笑道:“哈哈,好,我正担心自已死后可能要变饿鬼,既然钟教主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了。”冷傲风如此应答,正中胡家康下怀,胡家康偷偷窍笑着,就吩咐教中下人去准备饭菜。
不多时,饭菜备齐,钟无相命人解开冷傲风身上的绳索,冷傲风松了松肩膀,坐在地上,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冷傲风熟读医书,在鞭牛谷中跟“药死人”夫妇学习医术期间,又接触了大量药物,他很快就察觉到饭菜中有异味。知道饭茶有毒,他偷偷怨恨地望了胡家康一眼:“你对我如此狠毒,我他日必化作厉鬼,日夜在你床前,看你做了亏心事后,是否还能安眠。”
冷傲风心想活命无望,再中点毒也没什么所谓,但当他放眼望去,台下尽是阴险小人,其中有不少更是他以前日夜追捕的汪洋大盗。冷傲风忖思道:我虽难逃一死,但如果死前还能猎尽这些人奸险小人的颈上人头,我也不枉此生了。心念一定,他就潜运内力,稍稍把化功软骨散的毒聚集一处,偷偷逼了出来。冷傲风酒足饭饱,要了一碗水清了清喉头,并偷偷地把体内最后一点残留在口腔内的毒素都用水漱了出来,对钟无相拱拱手道:“多谢钟教主美意。”钟无相没有答理冷傲风,只对徐子扬说道:“徐大侠,你与冷傲风一战,战况难料,既然你已决心与冷傲风决一死战,那自然是早已是将生死置于度外。为示公允,你可愿与冷傲风签下生死状,稍后一战,生死各安天命,不论哪一方战死,其后人或亲朋好友都不得向另一方寻仇。”
徐子扬虽也不愿签什么生死状,但现在他主动挑战,正是骑虎难下,只得点了点头,在钟无相早已准备好的生死状上画下了自己的名字。冷傲风早已不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慨然也在生死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生死状上留下两人名字后,钟无相就与众人退下台来,只留徐子扬与冷傲风在台上对决。
冷傲风先拱手行礼道:“原来徐前辈乃当年川陇双雄龙天涯膝下长子龙嘉浩的表亲,小子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我与龙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也曾请教过龙公子剑法。当时,龙公子所使剑法剑意美艳,令人如见青楼美姬,搔首艳舞,其剑法之香艳当世真无人能及。”
台下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徐子扬只从江湖传言中听闻过胡家康自创一套花剑,但其剑法原貌他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得知,听到冷傲风如此描述这套花剑,他自认是龙嘉浩的师父,无疑是往自已脸上抹黑。
徐子扬:“哼,阁下看不起徐某的剑法,想必阁下对剑法钻研极深了。”
冷傲风:“我的剑法粗浅拙陋,比起阁下的剑法,单从艳韵上,就已经输得贴贴服服了。”
台下笑声更响,徐子扬老羞成怒,提剑就往冷傲风中路突进,冷傲风侧身闪过,运起柔炎掌法一面应敌,一面对钟无相道:“钟教主既然肯让出场地,让我与徐前辈切磋武艺,那可否把鄙人的配剑交还,好让在下与徐前辈痛快一战。”
冷傲风主动讨剑,胡家康生怕冷傲风得剑后,徐子扬不能得胜,又进谗道:“教主,洞炎剑乃魔剑,冷傲风一直以来就是凭借魔剑的魔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如果教主把魔剑还他,我怕他又会借魔剑之力,扰乱大会。”
钟无相虽然也不想把洞炎剑还给冷傲风,但他在江湖上有头有面,要是他不把洞炎剑交还,恐怕江湖中人又要对他话长道短。况且,他心里一直认定冷傲风已中了化功软骨散的毒,魔剑魔力再强,冷傲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炊了。
钟无相从持剑仆从手中拿过洞炎剑,把洞炎剑高高抛到空中道:“剑在此,接着!”冷傲风高高跃起,在空中打个筋斗后,就把洞炎剑重新握在手里。刚落地,故意抱拳对钟无相道:“谢教主还剑!”钟无相知道他这是刻意让自已难堪,挥挥袍袖道:“你专心应战吧!”
冷傲风抖擞精神,他虽然已被人关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情绪也极其低落,但他的武功却丝露没有生疏。冷傲风双目微闭,双手倒持剑柄,把洞炎魔剑插在台上。他催动真气运起洞炎劲,周身随即升起一阵热雾,热雾无色无形,只有场中的徐子扬能察觉到冷傲风身上散发的气劲。
徐子扬心下大骇,暗叹没有冷傲风这样的内功修为,一时间不敢进招。而冷傲风则在不断催谷内劲。两人对恃多时,却都一样的按兵不动,这让台下观战诸君无不感到纳闷。